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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教授,新古典经济学里也有厂商理论,厂商理论和您的企业家理论有什么区别?”
章唯赢笑了笑,“尽信书不如无书!厂商理论和企业家理论是不一样的。
厂商面对是确定的世界、给定的技术,企业家是改变这个世界的,是创新的,不断创造新的东西,面临的不是一个确定的世界。
厂商理论,我们一般叫黑箱理论,企业怎么运行是不管的,只知道它最大化利润,它是一个完全非人格化的。
其实按照新古典的模型,你有一个计算机就可以决策了。
但是企业家靠的是他的想象力。
企业家的好多决策不是基于数据,是靠想象力、判断力,有一种常人没有的想象力、一种警觉性、一种对机会的把握。
按照标准的厂商理论,完全长期均衡,企业既不会赚钱也不会亏损。
但我们看到市场上,均衡本身又被企业家去发现,或者说不均衡也要靠企业家发现,发现了这种赚钱的机会,我认为厂商理论和企业家理论是两回事。
我想这一点,你们小吴总,一定深有体会。
他将整个网吧行业的生命周期纳入到自身的商业模式里,便是一种对均衡的创新。
基于电信提供商、硬件厂商、网吧行业从业者的三者均衡,这种均衡便是企业家天才般想象力和判断力的体现。”
同学们善意的笑了起来,吴楚之只好摸了摸鼻子,跟着附和的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他大体知道章唯赢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吴楚之也许会就这样慢慢地被章唯赢带进沟里去。
因为章唯赢的所提出的‘善待企业家’的主张,是符合吴楚之这类企业家利益的。
可惜的是,吴楚之是重生回来的,对于当年章唯赢试图忽悠临安马的典故是了如指掌。
那种卑躬屈膝到顶点的阿谀姿态,让人作呕。
不过章唯赢那时也是挑选错了对象。
临安马其实骨子里也是战忽型老师,压根儿不吃这套忽悠,甚至公开打脸,
“假如企业家要去听经济学家的话,这些企业家一半已经死掉了。”
面对这样的话语,章唯赢则回答道,“如果一个企业家因为听经济学家的话死掉了,那说明他还不是一个真正的企业家。
企业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预测未来,无论听谁的话,真正的企业家都必须有自己的判断。”
看似是回击的话语,实际上却从根子上否定了他自己经济学家阵营的理论基础:经济学预测未来。
吴楚之则始终认为,在华国,乃至全世界,真正优秀的经济学家没有多少。
经济学家首先是个数学家,他对数学的模式很有兴趣。
其次,经济学家对昨天的数据有兴趣。
而企业家是对未来有兴趣,所以你让一个对昨天有兴趣的人去判断未来,这是悲哀,这才是经济学最大的漏洞。
吴楚之需要经济学家来为他唱赞歌,来美化他的形象,提高他的地位,为他的行为进行修饰。
毕竟,大强子也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想犯的错误,被喷了至少两年才缓过气来,而他吴楚之则干得更加过分。
不给自己脸上贴点金,就算将来能在法理上站住脚,但是舆论的攻击还是受不了的。
吴楚之打算捏着鼻子将这位叫兽收归囊中。
至少这货的人设现在相对于其他经济学家,要好上不少。
……
讲台上的章唯赢在教授经济学理论的同时,也在回答同学们对于热点问题的提问。
章唯赢一针见血的简洁回答,让同学们都是受益匪浅。
国企改制无疑便是世纪初最热的话题,当有人提出来时,章唯赢罕见的开始了长篇大论。
“现在国有企业改革思路大致是这样的:国家成立一个国家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下面成立若干国有资产经营公司,充当代理股东。
由这些股东持有那些经营性企业的股票,然后派董事、派监事,以后也可在股票市场上操作,这样我们就模拟了一个股票市场。
现在实际上华亭、羊城、燕京各地都是在按这个思路改革,已经开始而不仅是思路,是一种办法。
我的一个总的评价是,完全是腐儒思维!
具体来讲,这个思路有这样几个问题,第一个是它不能保证将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选择到经营岗位。
由于国有资产公司的老板有控制权,但是没有剩余索取权,不是真正的风险承担者,这时他手中的控制权就成了‘廉价投票权’。
所谓廉价投票权是指对投票的后果不承担责任的投票权。
有投票权的国有资产经营公司的经理人员并不承担投票的后果,这样的话,他如果看你不顺眼,就是你有本事也要把你拿下来。
第二个问题,它不能真正解决国有资产的增值保值。是因为作为股东,国家拿的是一种剩余索取权,而剩下没剩下,剩多剩少是企业自己说的,国家难以有效监督,企业会隐瞒剩余的多少。
对国有资产经营公司来说,首先它掌握的信息本来就少,其次它又没有积极性去获得这些信息。
这就可能导致一个后果,就象我们现在一样,企业的盈利可能实际是很高的,但报告的却是亏损。
有人说我们的国有企业是1/3明亏,1/3暗亏,1/3微利。
我觉得可能要倒过来,很多报亏损或微亏的企业实际上是盈利的,它不过是隐瞒了真实盈利。
在这个博弈中,国家是斗不过企业的,所以国家作为剩余索取者,却没办法去获得这一剩余,也就没法保证国有资产增值。
正如我们燕京大学的校办企业,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亏还是赚,因为它在股东的根子上面出了问题。”
章唯赢最后一句话让吴楚之听的眉头一蹙,这话貌似是在强行的往燕大系正在筹划的改制上面靠。
对此,他并不意外。
燕大系的资产重组和混改,这不是秘密。
而明眼人也能一眼看得出来,吴楚之做为萧亚军这位燕大系明面上掌门人的未来东床快婿,自然会进场分一杯羹的。
讲台下的同学们却不清楚这番话的涵义,果然有人上钩,举手问道,
“章教授,可我们燕大的校办企业,最后的股东是国家啊,您是说咱们国家出了问题?”
这问题问的太过大胆,底下的同学们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章唯赢微微一笑,毫不掩饰的望了一眼吴楚之,继续说了起来,“不是国家出了问题,而是政企不分。
我的意思是国家作为股东,也不能解决政企不分的问题。
普遍认为,政企不分的核心是政资不分,只要能把政资分开,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代表‘资’、政务院代表‘政’,这样政企也就分开了。
这种想法很书生气。
任何一个所有者,要承担风险,就必然要进行监督。
政企不分的实质在于,有一个所有者不是从一个理性的角度,或者说从一个真正的承担风险的资产所有者角度去进行监督和干预。
国家作为一个股东,自然要进行干涉,但问题是干涉的界限在哪里?
流行的理论有一个误导,好象股东、董事会、经理之间有一个很清楚的权利划分,什么事该什么人决定,很明确。
事实上并非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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