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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也许,这个没有她的虚空世界,能抓住的太少太少,只要有一点点痕迹和回忆有关,都不舍得放弃。
历时三个月,艺术展和装修工程,都完成了。
艺术展开展那天,人山人海。
尽管这三个月以来,贺君与只埋头做事,跟圈内圈外人没有任何交集,更没有用自己的名字给这个艺术展做宣传,但以他的影响力,粉丝无处不在,当她们发现自己的爱豆退圈以后居然在做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事,而且这么低调,早忍不住在超话、在各个平台,发了无数的照片,他亲自布展的、他跟孩子们在一起的,各种场合的照片都被偶遇的粉丝拍下,再加上营销号蹭热度转发,贺君与和这个艺术展,早已经在网上火出了圈。
这是贺君与没想到的,为了不影响展览秩序,贺君与没有出现,自此隐身艺术展幕后。
在他一个人准备悄然从后门退场时,有人在那里等着他:齐哥和芽芽。
“贺先生。”齐哥叫他。
“齐哥。”他点点头,蹲下身来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生平第一次画展,小女孩儿穿了漂亮的粉红色裙子,“芽芽,今天很漂亮。”
小女孩儿脸红了,眼睛却闪闪发亮,羞涩地躲到了爸爸身后。
此时的芽芽,身体状况还好,能站,能画画。
“贺先生,不好意思,耽误你了,芽芽一定要找你。”齐哥抱歉地说。
小姑娘的画,第一次参展,是对她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日子,她想要跟三个月以来帮助她的叔叔一起分享,可是,却没在画展上见到他。
“没事。”贺君与对齐哥一笑,蹲着对芽芽说,“芽芽是有什么话要跟叔叔说吗?”
芽芽红着脸点点头,看向她爸爸。
齐哥手里拿着一副包装好的画,交给贺君与,“芽芽画的,说要送给你。”说完又有些尴尬,“小孩子不懂事,有点执着,抱歉了。”
“别这么说。”贺君与拆了包装,展开一看,是那副《光》。
密林,大片浓重的暗绿色,画的顶端,有光泄进来。
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回来了。
“芽芽说,光是贺叔叔。”齐哥眼里微光闪动,“谢谢你,贺先生。”
贺君与将画重新收起来,有些哽,“别这么说,齐哥,我……我没有那么好。”
我不配。
齐哥的眼神却很坚定,反正你就是有这么好。
贺君与再次蹲下身来,轻轻抚了抚芽芽头上的蝴蝶结,“谢谢你,芽芽,叔叔很喜欢这幅画,答应叔叔,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跟叔叔见外,叫爸爸给叔叔打电话。”
芽芽脸红红的,忸怩了一会儿,小声说,“我自己也会打,我记得叔叔号码。”
“好,那芽芽想叔叔了,随时给叔叔打电话。”贺君与柔声笑道。
芽芽点点头,眼里的光亮亮的。
傻孩子,你才是光啊……
这一副《光》,挂在了甜品店里最显眼的位置。
画展结束,甜品店就开起来了。
贺君与既是店长又是咖啡师,还是甜品师。
原本只是想在胡同口开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店,他一个人再请个服务员,足够忙得过来,谁知道,贺君与这三个字虽然退出了江湖,但影响力却没那么容易消散。
和画展一样,贺君与在胡同里开了个甜品屋的消息,在粉丝群里传播开来,这店就注定不能默默无闻。
开业那天无数粉丝来打卡,这回贺君与想躲都躲不了,亏得有黄大显这个万能经纪人,跟粉丝打交道也有一手,不知他怎么说服的,让粉丝们相信,他如今真的只想做一个普通人,甜品店的秩序才算稳定下来,粉丝们一个个星星眼进来,自己曾经钟爱的爱豆亲手做蛋糕、亲手做咖啡给她们,激动得都不太敢在店里大声说话。
也有圈中好友来特意给他捧场,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想不开?
贺君与平静地微笑,“不是想不开,而是想开了。”
“真的再也不回圈里了?”
“真的不回了。”
朋友们虽意兴阑珊而去,但还是表示,哪天贺君与店铺要倒闭跟他们说一声,永远等他回归。
贺君与只是笑笑。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贺君与和黄大显一起收拾东西。
黄大显一边收拾一边惴惴地看他。
“有什么事就说。”他能看不穿他弟?
“哥,就是……你看,咱们店里也忙不过来,你要收个徒弟吗?”黄大显的小眼睛不断瞟他。
“你?”他的确是没有把黄大显拘在这个小甜品店的想法,这只是他自己的人生定位,黄大显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继续做经纪人也可以,他是个出色的经纪人。
“除了我以外,还有个人……”
“你直接说就行了!”他们兄弟俩,谁跟谁?
“阿荔。”
一声清脆的响声,贺君与手里的碟子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哥,阿荔她离婚了!孩子留在老家给她妈带着,她自己出来打工赚钱,我们反正要请人,为什么不可以请自己人……”
“嗯。”所以,在这里,是离婚是吗?
黄大显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说服他哥,没想到,他哥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有点不敢相信,“嗯”是什么意思呢?是同意了吧?
“哥,你……答应了?”
“嗯。”
黄大显惊喜不已,顿时,有更多的话要跟他哥说了,“哥,我……阿荔……我们……”
“你赶紧把家具都买好,找个好日子,我搬进去住,其它的事我不管。”
黄大显:!!!!他哥这么聪明的吗?怎么知道他要说什么?
咦,不对!
“哥,什么叫你搬进去?我不搬吗?我也要搬的啊!”他跟他哥生生死死不分离!他哥这是什么意思?
贺君与看他一眼,“你不住别墅吗?”
黄大显哼哼,“你在哪里我在哪里,别墅那么大,你不住,我一个人住有什么意思?”
贺君与笑了笑,“那你就赶紧啊!嗯,我们还得养只宠物才行。”
这话题黄大显喜欢,眨眨眼,“养什么?猫还是狗?”
“养……一只大白鹅吧。”
黄大显:……
“你好,还有蛋糕吗?”门口,响起柔软清脆的女声。
几分熟悉。
两人同时抬头,贺君与手里的碟子,又碎了一只……
“小……小书!”黄大显惊喜得两眼放光,“你不是去国外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进来的女孩儿对于他热烈的反应只略略惊讶,然后很是平常地笑笑,“这店是你们开的啊。”
“是啊!小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住哪边啊小书?怎么到这个胡同里来了?”
“小书,阿荔也要来这里了你知道吗?”
“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吗?”
“我们打小的情分,你怎么说忘就忘了?”
“你知道我哥退圈了吗?他退圈后就开了这个甜品店!”
“你看见这个店的名字吗?与你书,它叫与你书!你说为什么有个书字?又为什么有个与字?”
“贺君与的与!景书的书啊!”
黄大显围着女孩转圈,上蹿下跳,急得不行,然而,女孩儿却始终只淡淡的,满是懵懂,还有些尴尬。
“大黄。”一直在原地发呆的贺君与终于醒了过来,叫住了他,也阻止了他的急躁和冲动。
“你好,小书,店是我们开的,还剩最后一块四寸蓝莓奶酪蛋糕,你要吗?”他平静地说,就好像进来的是一位再平常不过的顾客。
黄大显在一旁急得直跳,被他眼神狠狠摁住了。
女孩儿终于可以走到柜台前,从容微笑,“好,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好。”他也淡定从容,甚至,女孩问他多少钱的时候,他也没有说蛋糕送给她,只是,没有人发现,他打包的手,一直在颤抖。
“可以了,欢迎下次光临。”他把蛋糕交给她,迅速收回了仍然在发抖的手。
“谢谢。”女孩拎着蛋糕出了店门。
黄大显急得只差拿头撞他哥了,“哥!她是小书!小书回来了!你在干什么呀!你装什么装啊!”
他一片惘然,“我……该怎么做呢?”
“你去追她啊!去追她!告诉她你是贺君与!是她爱了很多年的人!虽然她不再记得你,但是你在等她回来!你永远爱她!”
是么?
黄大显把他推了出去。
外面秋风瑟瑟,黄叶纷纷扬扬飘落,落叶簌簌声中缓步的女孩儿,已经走进胡同深处。
“小书!”他疯狂追了上去。
女孩没有回头,背影被路灯剪出片片落叶的纹样。
冷风吹过,他停下了脚步。
回头,甜品店招牌上“与你书”三个字夜灯里晦暗不明。
记忆里有人在说:“君与,如果我以后开个甜品店叫什么名字好呢?我想把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嵌进去,你说好不好啊?合不合适?是不是不可以?”
推门,进店,迎来黄大显劈头盖脸的追问:“小书呢?你没追上?哎哟,哥,你怎么回事啊?”
脚下一磕,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拾起来一看,那东西仿佛烫手一般,随着他手剧烈一抖,又掉到了地上。
“这什么呀?”黄大显捡起来,“咦,一把小刀?这什么?很精致哎,青龙偃月刀吗?是哪个客人丢的吧?”
19号院。
景书拎着蛋糕进了院门。
原本杂乱不堪的大杂院,三个月来一点一点变化,如今,已经整洁得不像她刚搬来时的样子了。
住在院里会唱京剧的文奶奶告诉她,大杂院里空着的一排房间全部租出去了,租客打算把整个19号院改造一下,这是对大家都好的事,让她把堆积在过道的东西清理清理,有什么需求也在文奶奶这里汇总,租客打算帮大家一块儿完成。
起初她并不在意,她每天早出晚归,从来没遇到过租客本人,只是看着19号院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院子渐渐成型,新租客那一排房子呈现古香古色的风貌,才开始心惊,直到一株不知道从哪移植过来的西府海棠出现在院子里,并且,西府海棠底下还摆了桌椅,她真的觉得,哪天回院子,指不定就会冒出一只大白鹅来,冲着人昂昂昂的叫。
今天,却在胡同里遇到了他们,问她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会告诉他们,这几个月以来,她总是做着同样的梦,梦里的一切都清晰得像放电视剧一样。
吉祥胡同,19号院,有西府海棠的院子,她在梦里剪着短发,会武功,勇敢自信又开朗,活得肆意潇洒、无所畏惧。
她的梦里有他,他们都住在19号院……
所以,她来了。找到了吉祥胡同,找到了19号院。
只是,这个19号院,没有海棠,没有桌椅,当然,也没有他……
“小书?回来了?”玉奶奶从家里出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是啊!”她回神,“奶奶,我买了蛋糕,一块儿吃吧?霏儿是不是回来了?叫她一起。”
罗霏儿是玉奶奶的孙媳妇儿,跟玉奶奶的孙子一块儿开了个文创店,她刚搬来的时候,跟霏儿简直一见如故,霏儿还送给她一个青龙偃月刀的文创小链坠。
幸好,罗霏儿身体健康,跟她梦里的完全不一样……
“小书!”霏儿高高兴兴出来了,“哇,这蛋糕好漂亮,是在门口新开的店买的吧?我今天本来想买的,排了好长的队,那蛋糕店的名字还挺有意思,叫与你书,跟你名字里的书字一样……”
景书揭开蛋糕盒的系带,看着蛋糕上插着的小logo牌子发呆:与你书。
他们总问她,是不是还记得他们,他们打小的情分,真的把他们忘记了吗?
西府海棠下的她淡淡一笑,耳边响起很久以前她自己的声音:“君与,如果我以后开个甜品店叫什么名字好呢?我想把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嵌进去,你说好不好啊?合不合适?是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