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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在蔡家庄一带被淹数十里,很多村庄被洪水冲没了。黄县、掖县很多人躲避日本人上岸导致的战乱,逃难到潍县,却被爆发的洪灾卷走,淹死的人口也不知道有多少。”
“掖县听说也遭了大水,村庄被水淹了百多处,长有二百多里,宽有五十多里全被泡在水中,淹死的人有一万多。从掖县到平度陆路已经不通,只能乘船。”
“那年的洪灾范围极广,几乎整个半岛地区没有不受灾的,最严重的就是福山、即墨、胶县、高密、潍县、昌邑、掖县、平度几个县。”
“洪灾把家毁了,收成毁了,洪灾过后更是一片悲惨凄凉景象,加上东洋小鼻子趁火打劫,那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卖儿鬻女的就更多了,甚至只要能有点吃食就可以把孩子领走。至少把孩子卖人、送人还能有口饭吃活下去,跟在一贫如洗的父母身边那只能饿死啊。”
老道语调缓慢得诉说着,想起自己那在洪灾中失去的儿子、女儿两家人忍不住流下两行浊泪。正在倾听的赵振中、周昊也能想象的出那种洪水滔天毁灭一切的景象和洪水过后民众生活无着的悲惨情景,心中满是震撼,真切体味到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
“这还只是民国三年的事。民国四年夏,胶县又遭到大风、暴雨。被山洪爆发和海浪上岸毁没的村庄、人口不在少数。前年冬天到去年夏天,山东各地将近半年时间滴水未降,全省大旱,不少地方夏粮几乎绝产。可入秋后,又连日阴雨,黄河又在利津决口了,淹没四十多个村子。还是这一年,黄河在崖河口突然决口,德县附近数十里一片汪洋。寿县、范县、郓县处河堤也都曾决口,淹没大量村庄、人口。”
“今年夏天,鲁南大雨,山洪暴发。大汶河、泗水、大运河、沂水等大河冲决堤岸,兖州、济宁、泰安等地村庄,一片汪洋。济宁湖河漫溢,受灾最重。数万灾民离家逃难。”
“这些年的灾害,官府宣扬赈灾多少多少,可要是大家能在老家活下来,又有哪个愿意背井离乡的逃难?又有哪个愿意沿街乞讨做难民?前几年这边的一些乡绅组织募捐,就连太清宫都捐献了不少粮食,可面对如此众多的难民,官府不得力,靠民众自发的捐献那些,只是杯水车薪啊。”
李老道说完以往天灾人祸,长叹一口气,脸上更见萧瑟、苍凉。
赵振中听完,沉默了。他现在明白,所谓的天灾人祸根本上是由于人祸。象这样的灾害,在以前的世界里也屡有发生,甚至比这更严重的灾害都发生过。可在完善的社会救助体系,以及国家强大的救灾动员能力和充足的物资面前,灾害后山河错乱的样子用不了三年就建成了美轮美奂的现代化社区。
但在这个时代,没有强力的中央政府,列强横行,军阀割据,再加上接二连三的战乱,官府和地方民众根本就没有兴修水利的作为,这使得逐渐荒废的水利系统一遇到大一点的灾害就无法抵御,从而使难民频繁产生。而频繁产生的难民又进一步加剧了社会动荡,甚至使不少人铤而走险。这又进一步破坏了整个社会的稳定。在战乱没有停息,政府和民众无心、无力于生产时,是不可能解决这天灾和人祸之间的怪圈的。
赵振中叹了口气,对一旁震惊不语的周昊说道:“天灾人祸,整个一恶性循环。我们的路还很长啊。”
他没有和李老道分说这些他难以明白的事情,而是继续关于灾祸的话题:“师傅,冬天就要到了,那些逃难灾民现在可能更为难过。我想你安排两位师兄到附近县乡和青岛城里转转,遇到了那种年龄小的孤儿就带回来吧。”稍一停顿,赵振中解释说:“有家人的还好说一些,年龄大的也可以自食其力,就是那些十岁以下的根本没有生活能力,放任下去,只怕几场雪后就没了。我们能力不多,可能救一个是一个。在这样的世界,尽自己的一份心吧。”
李老道听了赵振中所说的话,怔怔地看了他一会,问:“你就不担心粮食不够把我们自己也搭进去?不说眼前的,借粮和种子合一块,明年你还要还太清宫的粮食就在四千斤左右。你就不担心?”
“担心也不能变出粮食来。我原来想多开垦点土地,种出粮食后再尽量救人,现在看这个世道是等不起啊。粮食今年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就先尽量救人吧。至于明年的事情,明年再想办法解决。眼下救人要紧。”
“那好,我和桐生、真觉去说。”老道随即起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