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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仙长了。假若不是仙长及时赶来报讯,只怕本王现在还是被唐无衣蒙在鼓里,两日后就不得不亲手送自己的儿子踏上黄泉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仙长请受本王一拜。”话音落地,他果然恭恭敬敬地顿首拜下。
宁道奇潜运真气,整个人平平滑开半尺,不受杨秀的大礼。道:“王爷请起。其实说起来,这件事贫道也有私心在内,和王爷不过互惠互利而已。王爷实在不必如此。”
杨秀剑眉扬起,奇道:“仙长也会有私心?”
宁道奇叹道:“宁某未得解脱,始终不过凡人一个。有私心又何足为奇?”顿了顿,又道:“杨昭此子,既是杨广的嫡长,又是极乐妖宗宗主摩诃叶的徒弟。他日假如让此子有机会登基成皇,定会推崇极乐妖宗的邪门魔道,祸乱天下,为害苍生。贫道既然受朝阳天师托付重任,本该竭力帮助大皇子东山再起才对。可惜以眼下时局而论,大皇子要再登储位的希望,看来已经相当渺茫了。
为今之计,惟有釜底抽薪,替大隋另择明君。而无论以声名、威望、才干、还有武功等各方面而论,王爷都是出类拔萃,无可挑剔的仁君之选。不管为天下苍生抑或我正宗佛道两门的利益计,宁某不来帮助王爷,还有其他什么人可以帮助呢?”
杨秀嘴角微往上牵,流露自负的笑容。他重新坐好,谦道:“才干威望这些,其实大哥比本王更优胜十倍。大隋江山将来由他统治,才是最合适不过,但……可恨父皇母后,竟然误信了杨素那奸臣的谗言,又被摩诃叶那妖僧鼓惑,竟然废了大哥改立杨广……嘿,从小到大,他就是个病秧子。文才武功,有什么地方能盖得过本王去?这种人假如坐了龙床,即使没有杨素和那妖僧捣鬼,照样也是昏君一名。”
宁道奇也笑道:“所以王爷就更应该当仁不让才对了。”
杨秀点点头,举手肃颜道:“本王愿对苍天发誓,只要宁仙长协助本王成就大业,将来本王登位九五后,必立道教为国教,并封仙长为护国真人。”
宁道奇淡淡道:“宁某闲云野鹤,一心只追求天道解脱。对这些身外荣誉倒没什么兴趣。只要他日王爷可以善待天下苍生,宁某于愿足矣。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仍是那件大事。只有办成功那件大事,王爷才真正拥有了竞逐皇位的资格和本钱。此事唐门筹划多年,少不得还要借重他们的力量。所以一日未曾成功,王爷也切记不可以和他们翻面。”
杨秀点头道:“这点本王也心中有数。看在多年情份上,只要他们不要再企图玩弄本王于股掌之上,本王又何曾愿意下辣手对付唐门呢?”深深又叹了口气,起身道:“到真正出发那日为止,就暂时委屈两位了。夜深了,本王也不打扰两位休息。告辞。”
宁道奇点头道:“王爷好走,请恕贫道和梵师妹不送了。”大袖一拂,房门再度自动敞开。直到杨秀退出之后,这才再一拂大袖,把门扉关上。
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杨秀交谈过片言只字的梵清惠,忽然轻启樱唇,问道:“宁师兄,你真要辅助杨秀登基?”
宁道奇一哂,道:“怎么可能?只有李渊的次子李世民才是真命天子,这一点妳我早已深知。”
梵清惠幽幽叹道:“那么师兄也该知道,他们图谋的那样事物关系神州安危,实在是动不得的啊。”
宁道奇嘿声道:“唐门野心勃勃,杨秀也利欲熏心,竟不顾神州安危,企图染指那样事物,实在可杀。不过相比这伙跳梁小丑,杨昭这颗帝星才是真正能够威胁未来真命天子的存在。此子一日不死,李家天下就一日也只是镜花水月。所以无论如何,今次定要借助杨秀之手将此子除去不可。至于那件事物嘛……有宁某在场,到时必不让唐门和杨秀有机会染指。”
梵清惠默然半晌,忽然道:“宁师兄语气中似有怨愤之意。可是对当日在五丈原上,误中杨昭那小鬼的奸计一事耿耿于怀么?”
宁道奇一愕,道:“梵师妹为什么这样问?那日之事,确实是宁某生平未有的经历。但也不过是行险侥幸的诡计罢了。宁某从来没把这种摆不上台面的手段放在心上过。”
梵清惠又是默然半晌,忽然悠悠道:“这一路南来蜀中的路上,清惠总在思考一个问题。究竟什么是真命天子?天意又究竟是什么?假如命中注定真命天子只有一位,为什么帝星竟会有三人?宁师兄,我们决心帮助李家建立新朝,这决定可当真对了吗?”
宁道奇蹙眉道:“梵师妹为什么竟会这样想?南来路上,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梵清惠苦笑道:“没什么,只是当时……唉,清惠本来已经决心下杀手杀了那小鬼,也亲眼看着他从万丈高崖上堕落下去了。可是如此必死之局,他竟然仍能逃出生天。实在匪夷所思到极点。还有,刚才清惠也明明看见那小鬼自招天雷入体,明明已经进入鬼门关没法再回头了,偏偏竟又出现了失传已有数百年的天蚕功……究竟所谓天命所归,是不是就会是这样呢?宁师兄,我们一心要对付杨昭,又算不算逆天行事?”
宁道奇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师妹毕竟多虑了。帝星照命者纵然并非只有一个,但真龙天子则绝对独一无二。杨氏倒行逆施,尊崇极乐邪教。可见气数当尽。我们辅助新朝天子,自然是应天顺人的大功德之举呢。”
梵清惠回眸相望塌上依然晕睡的明月大家,默然半晌,方才幽幽叹道:“不错,确实是清惠自己多心了。枉清惠修为多年,居然这样粗浅的道理,都还需要宁师兄加以开解,实在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