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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很认真地问他:“你是要先呢,还是要生呢?”
蒹葭已经憋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桑中你要生吗?”
“不……不用了……”难得正经人桑中被逗成了这副模样,连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了。
“那便犬先’字吧。”徐福一本正经地提笔在绢布上写字,他的字已经比起刚到秦国时要好太多了,现在也能被勉强赞上一句颇有风骨了,只是无形之中还有点儿嬴政的字体的味道。
“先,取其形,人形慌乱之下奔走,向西南方而去。”
蒹葭眨了眨眼,龙阳君也跟着眨了眨眼,柏舟勉强忍住了,桑中还在懵。
“这、这就完了?”蒹葭一脸不敢置信。
“不然你以为呢?”徐福斜睨了他一眼,收起了绢布。
“就……不用,说个金木水火土?比如上面像水啊,下面像火啊……”蒹葭结结巴巴地说。
“测字时,心中想着所求之事,然后第一眼看到字时,想到什么,那便是什么了,怎会故作复杂?一个字若是盯得久了,恐怕是有数种拆法的,最后求出来的结果也是杂乱的,又如何能相信呢?”
蒹葭张了张嘴,顿觉无从反驳,只能讷讷道:“先生说得有理,那李将军是往西南方去了吗?”
“卦象如此,我们先记在心中,要获得更详细的信息,还得到李信失踪的地方查看一番。”徐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绢布递给了一旁的桑中,上面还有炭笔写的字呢,等会儿搁进袖子里,说不定一抖全是灰。
桑中刚要伸手接过,柏舟出声道:“我来吧。”说着便将那绢布硬生生地截了胡。
桑中也只能郁卒地看着。
徐福并不知这二人间如何暗潮汹涌,他命士兵打了水来,简单洗漱一番便准备要休息。
徐福往床榻边走去,桑中动也不动,唯有蒹葭和龙阳君迅速离去了。柏舟愣了愣,不由问道:“桑中,我们不走吗?”
桑中稳稳地站在那里,仿佛脚下生了根,“你走吧,我留在此处。”
柏舟额上的青筋的蹦了蹦,露出我已经忍了很久了的表情来,“桑中,你要做什么?先生在此休息,我们怎能在此叨扰先生呢?若是扰了先生清净便不好了。”
“并非我要叨扰先生,而是从前有一次,便是因为我未守在先生身旁,等到先生失踪后,我才反应过来,到那时已然迟了……”桑中眉头紧锁,如今他的眼中都还带着懊悔之色,他是真的懊悔当初没能守在帐中,所以如今徐福也默认了他守在帐中的行为。
柏舟立即改口,“那我便随你一同守在先生帐中吧。”
桑中无奈应下,等他们俩扯完皮,再一回头,徐福已经闭上眼,拢着被子,睡着了。桑中和柏舟对视一眼,就在帐子里胡乱将就了一夜,这一夜倒是没什么事发生,更没什么人来劫刘军医。
徐福从床榻上起身时,桑中已经将水备好了。洗漱,用饭。很快便搞定了早起后的事情。
撩起帷帐,李信的那两名手下,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他们面上微微泛着红,一见着徐福出来,便立即激动地往上凑,“徐都尉!”他们两眼放光,活像是看见了什么天价珍宝一般。
徐福觉得有些瘆人,便皱了皱眉,将桑中和柏舟往前一推,挡住了自己。
“走吧。”
那两人要在前面引路,总算没有再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福。
徐福身后走着蒹葭和龙阳君,他们二人纯粹就是来凑个热闹的,也不知是不是成了婚的人,当真会有变化,从前多么冷漠纯情的少年蒹葭,现如今也会和龙阳君坠在后头打情骂俏了。
徐福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心中有点不大爽快。
这时候嬴政在宫中做什么?徐福的脑子里才刚冒出了个苗头,便又被他按了回去。这种时候,老想情情爱爱的东西做什么?徐福漠然地扫了一眼蒹葭和龙阳君两人,然后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
蒹葭和龙阳君并不受影响,健步如飞,也还可以继续调情。直教徐福看得胃疼不已。
徐福干脆转移了目光,不放过走过时的每一个地方,统统都收入眼底,记在心中。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那二人口中的林子前。
这片林子瞧上去平平无奇,只能隐约透过林间的枝桠,看见一些白色的雾气和隐在雾气之后的耀眼日光。而林子前的脚印,早已经被模糊了痕迹,再也难寻到半点那天的模样了。
李信的那两名手下,在林子前来来回回打了个好几个转,眼珠子都瞪红了,愣是什么也没能找到,他们颓然地蹲在地上,手无力地比划着面前的地方,“就是这里,当时李将军就站在这里,他往前,喏,往这个方向前进了几步,然后就有光闪过了。”
“光是从林子里来的?”徐福早就料到没这么容易就能查清,他并不着急。
那二人先是一愣,随即便皱着眉仔细回忆了起来,“好像……好像是从林子里出来的……”
“进去找找。”徐福当即下令道。
那二人面露尴尬之色道:“不瞒都尉,当时李将军失踪以后,大家便不敢入这林子了,生怕也碰上那么邪门的事儿。”
一群大男人,一群军汉,还会害怕邪门的事儿?徐福转头看了一眼这片林子,好吧,蒙着这层薄雾的时候,看上去是有些森森的,挺能唬人。李信这样的人物都能中招,大家不敢去步后尘,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那我去吧。”徐福还是不相信这些东西,哪怕他手腕上的布条也万分神奇,但他决不相信,会有什么一道光闪过,就将人吞没了的。哪有那样玄乎?除非是真有神仙还差不多。
那两人闻言,看着徐福的目光顿时膜拜不已,“都尉,拜托都尉了。”在他们眼中,徐福几乎快要成无所不能的人物了,这样的林子是定然不能为难他的!
徐福要进林子,桑中等人自然随行。徐福都不畏惧,他们怎会畏惧?他们的身份是徐福的侍从,本就是要跟着徐福走的。
林子里头杂草丛生,又因为之前并未有士兵进来过的缘故,里边倒是没有被破坏,还保留下了当时的模样。林子里应当是下过大雨的,但尽管如此也没能冲走杂草丛间的东西。
它们被绊住了。
徐福弯腰将东西捡了起来。
上面还有水银的痕迹。只是令徐福惊奇的是,上面的水银痕迹,并非这个时代常见的天然硫化汞,要知道这个时候硫化汞因为色泽鲜红,因而才有了朱砂之名,并且常被人当红色颜料使用之。这样的硫化汞虽有毒,但毒性并不强。而被握在徐福手中的碎片上,附着的水银竟然就是后世里,温度计里那样的水银,水银已经干涸了,在表面上留了黑黑的印记。
徐福心中一动,这是一层……水银涂层?
他将那个东西翻转过来,便更觉得惊奇了。
那东西晃了晃徐福的眼,隐约间有光被反射到徐福的眼眸之中,因为那东西的面积实在太小了,所以能反射的光也并不强。
若是这个东西面积再大上一些,那不是便能通过调整角度,轻而易举地将日光反射过来吗?徐福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个东西的身份。
它是一面镜子,而且还是一面极富现代化风格的镜子。徐福虽然对战国历史不通,但他也知道,古时候大部分都还是用铜镜呢,哪有高端到能用玻璃镜子的?以此时的工艺水平,包括发现的现有物质来看,都是造不出玻璃镜子的。
徐福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穿越者。
那个已经死了的郑有安。
一个死了的人,还怎么能作妖呢?要么是他留了什么手札下来,被人利用了,要么便是这个世界就是个筛子,还有其他的穿越者潜伏着。真有意思。徐福不得不说,自己的兴致已经全被勾起来了。
李信他还必须得救回来才是啊。
“再找一找,草丛里有没有类似的玩意儿。”徐福摊开掌心给他们看了看。
众人会意,便马上在草丛里搜寻了起来,在林子外探头探脑的二人,也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见并没有发生诡奇的事,他们松了一口气,跟着也找了起来。
估计当时李信往前走的动作太快,对方也很仓促,将李信带走的时候,掩护的东西也难免落了下来,于是草丛中就留下了碎片。草丛密集,下大雨都很难将其冲走,于是很快就被他们搜寻了出来。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些人都没想过回来将碎片带走,要么是因为不在意被发现,要么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带着李信走远了。徐福觉得第二种更为可能。
看来这里遗留下来的痕迹,顶多只能知道对方耍了什么花招,破除那个诡异的谣言。但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却仍旧不清楚。他们去往何方,也还真的只能靠测字结果了。
毕竟如今当真是一头雾水,少有真正有用的线索。
为避免错漏,徐福还嘱咐他们稍微扩大一下圈子,在周围再找一找。
过了会儿他们别的都没发现,倒是龙阳君手里抓着一块布帛回来了,“树枝上勾掉的。”
徐福接过来看了一眼,便听龙阳君出声解释道:“胡风骑射服,此人地位不低。若不是贵族,那也定是王公贵族身边的亲随。能在赵国境内,光明正大穿着这等袍子的,那便也只有赵国人了。”
徐福迟疑了一下,“要做坏事,还将这样的衣袍穿在身上,是不是太招摇了些?”
“他们一直未曾露面,想来根本就没打算让人瞧见。二来,也或许是这人心性高傲,不屑隐藏,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极度的自信。”
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徐福如今是愈加好奇,那背后之人是谁了。赵国还能有这样的人物?
“走吧,既然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我们便回去收拾一番,准备早些离开。”徐福拍了拍手上的泥灰,转身先往前走去,桑中紧跟而上,然后才是其他人跟上。
回到营地之后,桓齮便命人前来将他们请了过去。
徐福掀起帷帐走进去。
桓齮由人扶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他微微一笑,问道:“今日都尉可有所获?”
“有,明日我便带人启程去寻李将军的下落。”
“这样快都尉便有目标了?”桓齮一脸错愕。他虽然知道徐福是个有本事的人,但也没想到徐福会有本事到这种地步啊。
“将军可是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
桓齮哑然一笑,“也是,都尉只需卜筮一下便可知晓。”
这其中当然有夸大的意思,不过徐福并不打算解释自己是如何卜筮,又如何佐证的,反正他在旁人眼中都已经是个脱离普通人范畴的人物了,那他自然也没必要还强将自己拉到普通人的线上去。
“徐都尉这便要走了,桓齮还没来得及好生感谢都尉……”桓齮露出了惋惜之色。
“无事,日后自然多的是机会。”只要你不战死。
桓齮笑道:“正是如此。”说罢,桓齮便暗暗在心头下了决心,等过段时日,他还要再继续锲而不舍地往王上跟前递木牍绢布,请求王上同意让徐都尉随军。
徐福可不知桓齮已经暗暗在心中打起自己的主意了,与桓齮闲聊几句过后,嘱咐他好生休息后,徐福便立即出帐子去了。
桓齮望着他的背影,感叹了一声。
“这等大才。精通卜筮,又身负精湛岐黄之术,还有着玄妙的能力……幸而是生在秦国。”他定要好好笼络住才是!
待到徐福准备离开营地时,他擅岐黄之术的名头,不知不觉竟然又传了出去。
估计等他寻到李信的时候,七国中人都要夸他全才了吧。徐福颇为好笑地想。
一行人怎么来的营地,便又怎么离开了营地,只是稍有不同的,他们离去时,还带上了李信的那两名手下。原本徐福也是很想从刘军医口中,再问点问题出来的,但很可惜,刘军医的级别实在太低了,他连自己手中的水银是何物都不知,只知有剧毒。
其它的,他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能交代,他是赵国人。
若无出错,便是赵国狗急跳墙了,打算派人来拆掉秦国的部队,这样就可以免掉他们的灭国之危了。
如此说来,他们送到咸阳去的赵国公主,不也就成了个随意抛弃的棋子?徐福心中只有一瞬的同情。站在什么位置,就难免承受什么样的责任。就好比韩非心怀家国大义,他可以执拗地选择放弃梦想,而为心中的大义赔上性命。那赵国公主处境如何,同样也轮不到他来同情或评价。
……
徐福一行人还真的就朝西南一路行去,走着走着便发觉,这不是往邯郸的方向去吗?
如今赵国和秦国正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眼看着是往邯郸去的,他们自然要乔装打扮一番才行。
郑有安也是赵国人,不知这次出手的人,和他究竟有没有关系。
乔装过后的徐福撩起车帘往外瞧了瞧。
奇异的是,这里的百姓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慌张焦虑,甚至可以说,他们是平静的。这不由得令徐福想到了,许多人都爱说的话。多数百姓并不在乎当政的帝王是谁,你要打仗可以,只要别打到他们头上去就好,只要他们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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