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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陈登的眼神从我脸上似不经意的掠过,曹操孙策联合讨伐袁术,这并不出我意外,我也知道陈登还没有说到关健之处,便淡淡道:“袁术无道,逆天行事,所图不轨,又暴行殄物,致民不聊生,众诸侯伐之乃应天之举,理所当然。”
陈登忽近前一步,大声道:“将军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孙策嫌会稽太守职位太低,以张纮为使持方物,求请为吴侯,加扬州牧,领江东六郡事。”
我脸色一变,这半年多来,我一直留滞在荆南,对于中原的消息可以说是知之甚少,若是真如陈登所说,孙策领了扬州牧,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攻庐江、九江、豫章这三郡了,对于我来说,这绝不是个好消息。
在陈登面前,我努力压抑住心中的震动,我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此事机密,陈太守如何得知此事?”
陈登见我不为所动,脸上神情略有些失望,答道:“张纮为广陵人,与吾旧时同师,取道北上往许都时,曾留广陵一晚,吾留之,纮夜饮酒醉,吐言故得之。”
听陈登这么一说,我知道他说的应是不假,在我忙着拓展地盘的同时,孙策也没有闲着,在取得朝廷认可这件事上,他比我先走了一步,江东人才济济,不乏有见识的谋士,从这一点上不是偏远的豫章可以比的。
我长身而起,大笑道:“扬州牧?即便孙策属意又如何,大汉天下十三州,诸雄并起势强者亦不过拥一二,以曹公之督智,我想是不会轻易将一州之地拱手送于素有野心的人的。”
陈登亦自站起,睥笑道:“我闻将军起于布衣,本以为乃一豪杰之士,今见之,方知不过是一匹夫耳,如此可知传言之谬!”
陈登此话极是无礼,自从我被天子授了破贼校尉后,还没有人敢与我这般说话,我嗔目而视,拔出佩剑一怒斫下,顿时将案几一角削落地上,华歆、顾雍此时也皆脸色惧变,而甘宁、黄忠更是忿然拔出佩剑,只待我一声令下,便要擒了陈登。
陈登却是毫无惧色,笑道:“将军方才之言差矣,今将军与孙策分占江东,已势成水火,前尚能苟安者,不过因外有袁术、刘表要胁,内有山越作乱耳,袁术踞江淮米粮之地,不图自强,却思篡位自立,虽拥甲十万,已尽失人心,故天下欲树汉室威望者,莫不并力伐之,今曹公合吕布、孙策、陈瑀征江淮,以军力论当无不胜,唯有碍者是岁大荒粮草不足,恐无法久持……。”
说到激昴处,陈登声音开始高吭起来,大声道:“故吾为将军计,将军当遣使许都,与曹公约攻伐计,然后北渡江,并与联军由南北夹攻术,如此则江淮可下,将军既能博取拥护汉室之佳誉,又可取淮南之地拓根基,何乐而不为?”
参加曹操联合出兵讨伐袁术的行动,确实是个好主意。
单就我现在面临的形势,如果不参加联军渡江北上,等到联军打败了袁术,吞并其势力,并瓜分江淮沃土,到那时我再要想与“杨州牧”孙策相抗,取胜几无胜机,况且,对于两淮我也并不是没有想法,如果能夺取豫章对岸的庐江郡的话,进军中原就有了一块跳板。
不过陈登远道南来,不会是只为了我这种陌不相识的势力传递信息,一定是有所图谋,只是陈登的目的是什么,我一时尚猜不透。
我淡然一笑,回坐问道:“太守此番恩义,宠先谢过了!”
陈登听我此言,肃然道:“将军既有心言谢,登确有一事望能得将军之助。”
看陈登神情凝重,我问道:“太守有事请讲!”
陈登道:“吴郡为孙策所占,然吴郡太守实是陈瑀,乃登之从兄也,今瑀等欲待孙策率军北上之时阴袭其后,现已潜结泾县大帅祖郎、吴郡大帅严白虎等,以为内应,将军若能为外援,两相夹击,则事必成矣!”
孙策进攻吴郡时,吴郡太守是许贡,而不是陈瑀,陈瑀的这个太守估计是新近从许都取得的,我知道陈登陈瑀虽是徐州豪族,但在吴郡一带多置田亩资产,如今孙策占了吴郡一带,必是触动到了他们的利益。
见我沉吟不语,陈登又道:“古人曰:敌之敌,乃友也。今将军若能允之,许都曹公处登可代为传言,必教孙策小儿不遂。”
九月初,豫章的天气透着夏末的微凉,更有了点点秋的意境,豫章的街市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多了几分喧闹和繁华,南迁避乱的流民、匆忙赶路的商贾、出征回来的勇士,构成一幅幅水*融的水墨山水画,人处其中,如在画卷。
要精心呵护这所有的一切,我必须审慎的筹划每一步,不能出现任何的疏漏。
我在床上转辗反测,几乎一夜没睡,思考着昨日与诸将的一番商议,后来索性下床撩开帐门,门前的松火还在“噼啪”的作响,一旁守卫值夜的两名亲兵见我出来,悄悄的递上御寒的外衣,我投过去一丝赞许的目光,忠于岗位、兢兢业业正是作为一名亲兵的操守,尽管周鲂去了,但这支精锐之师的精神并没有被摧垮,可惜的是,要再想找周鲂那般忠勇职守的护卫统领实在不易。
对于陈登的游说我没有当即表态,只是说过两天后给予答复,听到我的回答陈登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
陈登离去后,我召集徐庶、刘晔、顾雍、华歆、太史慈、甘宁诸将商议陈登提出的讨伐袁术、并与陈瑀暗中结盟对抗孙策的两项提议,对于与陈瑀陈登结盟,众人倒没有多大的分歧,这一件事对于豫章来说,多一个盟友总是好事。
对于出兵北伐,大家却有着不同的意思,从武将的言语中,我看到太史慈、甘宁诸武将脸上流露出北伐袁术,建功立业的渴望。
“术欺汉室,忠义之士皆啖之,若北伐淮上,吾辈当为先锋!”太史慈言话掷地有声。
“今袁术为御强敌,尽起江淮之兵于寿春、历阳,庐江郡兵力空虚,我军正可乘而夺取,子义兄若挥师渡江,宁愿撑舟楫乘之!”尽管远道征程的疲惫还挂上脸上,甘宁却信心十足。难得这一次太史慈、甘宁同仇敌忾,不让我再次为难谁来当先锋的问题。
顾雍还是一脸肃然,不苟言笑,他缓缓说道:“去岁年中豫章收谷五十万斛,十二月将军西征荆南,耗去约二十万斛,今岁遭费栈乱起庐陵,豫章半壁良田被毁,补种晚矣,有上万百姓流离失所,需库仓赈济以度日,忖度救援谷粮不下十万斛,加之江淮灾荒,携家南渡之民亦有数万众,用粮只怕不少于十万斛,如此府库之余粮剩者仅十万斛,兵出无粮自慌,望将军慎之!”
许靖、仓慈、刘基等留守诸史也出言附合顾雍之见,从生计、民力、人心各方面阐明自已的立场,诸将众口不一,听着截然相反的争执,我也有些举棋不定,向大家看去,唯见徐庶与刘晔二人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听任着众人的争论。
我将目光投向刘晔、徐庶,两人却似有了默契一般,一个正襟端坐如枯木老僧,一个似笑非笑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