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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第044章
谢朝云一直都知道, 傅瑶喜欢自家兄长。
但喜欢谢迟的人多了去了,当年他十七高中之时, 风头无两, 不知是多少贵女们的春闺梦里人。那时候,旁人见了谢朝云时都要热切许多,没多久后谢家与魏家定亲之后, 才算是消停下来。
为着这件事, 不少人对魏书婉都是又嫉妒又羡慕的。
可到了后来谢家出事,大厦忽倾, 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进了泥里。
谢迟身为罪臣之后, 被发配到西境充军之时, 所有人都觉着他完了, 原本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哪里受得了边关的苦?谁也没想到, 他后来会以那样的姿态回到京中来, 成了一手遮天的权臣。
其实谢迟刚回京之时,也曾有姑娘家对他有过心思,可奈何他那时手段实在太过狠辣, 见过的人大都是要退避三舍的。
谢迟早前还是个不近女色的, 并没娶妻的意思, 旁人送来环肥燕瘦的美人他也从没多看过, 长此以往就算是喜欢过他的人也都死了那条心。
早年还曾有想要攀附权势的在他面前耍过小聪明, 试图勾引,但谢迟半点情面都没留, 最后那事闹开来名声扫地, 自家也觉着丢人, 以养病为借口,匆忙将那女儿送到了京城百里外的尼姑庵修行去了。
谢朝云时常觉着, 兄长八成是要孤独终老了。
她那时并没动过什么心思,更没多劝过谢迟要娶妻生子,毕竟这满京城的贵女她大都是熟悉的,看来看去也没寻到个合适给自己当嫂子的。
直到先前,她在宫中时凑巧得知了傅瑶的心思,又阴差阳错地在慈济寺上香的时候遇着了。
傅瑶心思单纯,相处起来很舒服,更难得的是她对谢迟的感情很纯粹。
谢朝云当初进宫去求赐婚旨意的时候,其实是存了私心的,因为这件事一旦定了就没有回头路,谢迟倒是怎么都不会吃亏,可傅瑶却像是在赌博似的,输赢是说不准的。
最好的情况就是像她设想的那样,夫妻和睦,可实际上这条路却并不好走,甚至可能根本就无路可走。
诚然也可以自我安慰,傅瑶喜欢谢迟,所以这也算是帮她得成所愿。但谢朝云并不喜欢自欺欺人,她很清楚自己的初衷并不是帮傅瑶,而是利用她在赌谢迟的态度。
所幸虽有坎坷,但结果总是好的。
谢朝云将兄长的变化看在眼中,心渐渐地放了下来,也替傅瑶觉着高兴。
但一直以来,谢朝云都有个疑惑,那就是傅瑶为何那么喜欢谢迟?哪怕家中明摆着不满意这门亲事,哪怕谢迟先前做了那么些不大好的事,她却始终没半点退缩的意思。
院中已经撑起了架子,摆好了炭火、香料等物,开始烤那肥美鲜嫩的羊羔。
文兰对此很感兴趣,兴高采烈地拉着傅瑶出去看,谢朝云也跟了出去,寻了个闲暇,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问了出来。
傅瑶在树下的石桌旁坐了,端了盏茶准备喝,没料到谢朝云竟忽而问起这事来,呛得咳了声,连忙放下茶盏抚着胸口顺气。等到缓过来之后,惊讶道:“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方才听到了,”谢朝云提了先前那事,又笑道,“我好奇这事许久了,便趁机问一问,你若是不愿意讲的话,那我就不再问了。”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傅瑶垂下眼睫,轻轻地笑了声,“说起来,跟方才说的那事还有些干系呢……”
当年长安街上惊鸿一瞥,傅瑶瞒得死死的,没向任何人提起过,满腔情意都诉诸笔端,画在了丹青里。
因为她早前觉着,自己与谢迟之间毫无可能,这件事提起来反而是徒添困扰。但到如今,反倒没什么顾忌了,再提起这件事来,倒觉着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就因为那一眼吗?”谢朝云诧异道。
“听起来是挺不可思议的,但的确如此。”过去的事傅瑶大都记不清了,可直至今日,她却还是能清楚地记起那时的情形,“也没旁的缘由了。毕竟我同他可没什么往来,当日在宫中为人求情的时候,算是头一回说话呢。”
傅瑶抬眼看向谢朝云,又道:“你不理解也正常,毕竟他也说,压根不信什么一见钟情……”
“不,”谢朝云忽而打断了傅瑶的话,勾了勾唇,若有所思道,“我信。”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来得猝不及防,感情深埋心中多年,要么随时间淡化,要么就会如酿酒一般,反而愈发惦念着。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执念。
两人交谈间,外边有人来通传,说是二公子和岑公子到了。
文兰一听就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傅瑶也站起身来,过去同自家二哥问候了几句,也就不可避免地见到了岑灵均。
谢朝云仍旧在树下坐着,并没动弹,喝了口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位前两日大出风头的岑公子。
她原本只是好奇,想要顺道看看岑灵均是怎么个人,可瞥见他看傅瑶的眼神,以及说话时的姿态时,眉尖下意识地挑了起来。
因隔得远了些,所以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但以谢朝云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来看,这位岑公子若非是天生一双多情眼,那他对傅瑶八成是有些旁的心思。
傅瑶对此却是毫无所觉,仰头同岑灵均说着些什么,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眉眼弯弯,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惹眼。
但这并没持续太久,寒暄之后,傅珏同岑灵均一道去见颜氏,傅瑶则又回到了这树荫下的石桌旁。
谢朝云似是随口问道:“那位就是岑公子吗?看起来倒真是一表人才。”
“是他。”傅瑶毫无所觉,如实夸赞道,“他相貌好才学好,性情最好,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来。”
谢朝云又问道:“听起来,你同他倒是颇为熟悉?”
“他家与我长姐家交好,在江南那一年,我同他偶尔会见面,所以更了解些。”傅瑶抬手理了理额边的碎发,随口解释道。
谢朝云瞥见她腕上那串熟悉的珊瑚珠,将原本想要多问的话咽了回去。
她这个人,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弄清所有事情,毕竟这样才能掌握大局,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该来傅瑶面前试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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