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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都死了。”
孙钊拧眉,赵榆道:“当年活下来的共有三人,钱叔五年之前得了病病逝了,师兄当年烧伤严重,没多久便死了。”
孙钊看向霍危楼,见霍危楼并无开口之意,他便继续道:“这件事过去了十四年,你这番行凶,乃是想为师父报仇?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报仇,当年……”赵榆眯了迷眸子,“当年师父好心,用戏班的进项收养了许多孤儿,那几年来京城的流民很多,我便是其中之一,有些气力的人来了好歹能找个活计,讨口饭吃,可像我这样的半大孩子,只能去做乞丐,若有个病痛灾祸,便活不成。”
“师父收养的孩子至少有十多个,他不收养十岁以下的孩子,小到三五岁,大到八九岁,师父教我们杂戏杂耍,要我们学会一门手艺,等到了十二三岁,要走师父也不阻拦,送走他们五个的时候,实在是戏班子支撑不下去了。”
“他们几个精明,活络,也学了些真功夫,离开也能讨生活,师父留下的五人,我那时只有四岁,还有一个师兄七岁,另外三个师兄,皆是八九岁年纪,要么身上有病痛,要么便是十分粗笨,自然,师父也觉我们几个品性好,愿意像养亲儿子一般养我们。”
“被送走的其实不止他们五个,还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师兄,已经走了多时,他们五个离开三个月之后回来,我们毫无防备,其他事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师父发现井水有问题,又在他们进门之前,将我塞到了屋内的柜阁之中。”
赵榆眼瞳颤了颤,“我看见了他们如何杀死师父师母,还有几个师兄,本来他们还要将钱叔他们也杀死的,可他们害怕了,街坊邻居离得近,极有可能会被发现,于是他们放了火。”
孙钊叹气,“当年你们三个都活了下来,还安葬了你师父他们的尸体,你既然知道凶手是谁,当年也报了官,为何当年不告诉衙门的人?”
赵榆抬起满是血丝的眸子,目光凌厉的望向孙钊,“告诉衙门的人?告诉他们有用吗?当时我受了伤,又只是个四岁的孩子,我说了我看见了凶手,就是我师父从前的徒弟,可没有人相信,他们不让我说,也不想有人费力去捉拿,衙差们甚至断言师父他们就是被一场大火烧死的。”
他言毕惨笑了一下,孙钊竟看的心底有些发慌。
霍危楼坐在左侧首位,薄若幽坐在他下手位上,听得此言,二人自然都明白当年衙门犯有渎职之罪,只是事发多年,早就难以追溯。
孙钊沉吟片刻,“这些年我看你也算好好长大了,为何过了这般久还要来寻仇?”
赵榆背脊僵了片刻,他跪的笔直,神情镇定冷漠,纵有凶戾之时,却始终未曾露出恐惧惊慌的脆弱情绪,然而孙钊如此一问,却令他瞳底深处流露出几分久远的悲切。
“的确过了很久,师父从前住的巷子,如今变成了新的民坊,衙门从上至下,亦焕然一新,京城之中,无人记得十四年前城南起过一场古怪的大火。”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看似尘埃落定,除了案件亲历者。”赵榆眼底的悲切散去,继而变作一口幽深的枯井,“大人一定没有经历过痛失至亲的滋味,那滋味不会因为时间而淡薄,从我能自己讨生活开始,我便在追查那几人下落,直到四年之前,我才发现他们回了京城,他们改名换姓,进了画舫进了戏楼,虽是供贵人们逗乐的,却也过的锦衣玉食。”
“怎么能这样呢?师父教的,人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倘若犯错也不会受罚,那这世上人人都不必分对错了,他们杀了有养育之恩的师父师母,杀了情同手足的师兄们,他们害了那么多人,怎么还能轻松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
“受害之人在噩梦里煎熬,反倒是作恶之人高枕无忧,这是什么道理?杀人是不对的,可没有人替死去的师父师母主持公道,所以,我决定为他们报仇。”
赵榆眉眼间生出几分阴鸷来,“我杀了他们,用同样的法子,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够解我心底恨意,因师父师母已化成一堆白骨,可他们却安然无恙过了这十多年,世道不公,世道当真不公,他们本该在十四年前便为师父偿命!我报了仇,可太晚了,你们如今知道当年并非火灾了,可也太迟了,真的太迟了……”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从薄若幽的方向看过去,能格外看出他的悲愤不甘,这一瞬间,她也好似被一记冷箭击中,心口窒痛漫开,她不仅明白赵榆心境,在堂中昏暗跳跃的灯火中,她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几个零碎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