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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和冬至、大雪一起收拾屋子,就觉得很好玩,抿着嘴对六娘子说,“六姐,到西里间去坐坐呀?”
六娘子松了口气,拉着七娘子进了西里间,“早上我总是贪睡,冬至和大雪一边服侍我起身,一边又要放早饭,忙得很,屋里总是很乱的。”
西里间就清静多了,靠窗摆着一张小小的书桌,书桌上散放着幼学琼林、女四书、诗词集……看起来十分的整洁。
书桌边上的绣架却是乱得很,各色丝线乱糟糟地堆在上头,小绣棚上绷着绣到一半的手帕,大绣棚上也绷了才绣了几针的绣屏……六娘子的兴趣在哪,不问可知。
六娘子介绍,“平时吃饭都是和七姨娘在一起,我只有绣花读书的时候进这里来,她们都没空收拾,也闹得乱糟糟的。”
说话间,大雪进来了,就要收拾绣架,六娘子忙喊起来,“别动!你一动,我就找不到针线了!”
“姑娘总是这样,一边抱怨乱,一边还不让收拾。”大雪笑吟吟地打趣。
七娘子看着六娘子心虚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两人又去和七姨娘说话。
七姨娘生得很是好看,待人却一点都没有骄矜气息,笑嘻嘻地和七娘子说了几句家常,便打发她们到小香雪里荡秋千。
白梅花期还没过,小香雪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在一株特别茁壮的老梅上,两根粗绳挂着一个小小的木板,六娘子站上去荡了起来,笑声响彻云霄。
她又让七娘子荡,七娘子有些害怕。
一开始,她让立夏慢慢的推,后来越荡越高,梅花被两个小姑娘带起的风声,刮得满地乱飘,香味陡然间浓烈了起来。
七娘子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还带了一身的梅花香。
“去六娘子那里玩耍了?”大太太心情很好,合着茶盖,慢慢地问。
九哥嘟着嘴,“七姐去找六姐玩,也不喊我!”
六娘子就嘻嘻地笑,“下次一定喊上九哥。”
家庭和睦,杨老爷心情很好,摸了摸九哥的头,“你也要学五姐,勤练书法。六岁的人了,不能再和婴儿似的,懵懵懂懂。”
九哥就扁了嘴趴到大太太怀里不说话。
四姨娘目光一闪,瞥了七姨娘一眼,七姨娘笑笑,不以为意。
三娘子就说话了,“平时白疼六妹妹了,只喊七妹妹玩,却不带上我。”说着,假装伤心,抹着眼泪。
七娘子不由得就想看看六娘子是怎么回应的。
六娘子笑嘻嘻地,就对大家说,“我平日里只愁无人陪我玩耍,原来姐姐们都是好玩的,好呀,得了闲,都来小香雪玩么!”
五娘子哈哈笑了起来,“你就只知道玩!”
虽然六娘子是庶出,但她和五娘子的感情,看来并不很差,听了五娘子的指责,她就回嘴,“五姐还不是成日里带着九哥玩耍?”
五娘子面现尴尬,呐呐道,“也要收心用功了。”
“好,好。”杨老爷很高兴,“今日就到小香雪用饭吧,陪六娘玩耍一刻。”
六娘子就到杨老爷身边撒娇,大太太含笑看着,显得很贤惠。连四姨娘都没有出声打破这一刻的和睦气氛。
很快,六娘子就拉着杨老爷离去了,众位姨娘给大太太行过礼,也都各自四散,大姨娘先到净房打了水,捧出来给大太太洗手,几个小的才排队进了净房。
“还以为你留下来,是真的要多做几件绣活,没想到,居然是去小香雪荡秋千了!”五娘子对七娘子说,语气虽然还是很生硬,但眉眼间已经露出了几分高兴。
这就好比羊群里来了一只新羊,若是她太勤勉,别人总是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现在知道了七娘子也有偷懒脱空的时候,五娘子就轻松了下来。
七娘子弯了弯眼,没有说话,倒是九哥也跟着五娘子一起指责,“我最喜欢荡秋千的,七姐也不叫我!”
几个小的说说笑笑,出了净房,大姨娘正好也捧着水盆出来,她的脸色有几分难看。
五娘子见了,就和九哥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走到了通往东次间的门口。
这种建筑,里屋都是不设门的,只有珠帘相隔,站到门口,很容易听到里头的动静。
七娘子有几分好奇,但却没动,而是跟着二娘子进了西里间。
没有多久,五娘子和九哥也进来了,两个人脸上都怏怏的。七娘子暗笑:怕是被发现了。
很快的,大太太也进了西里间,大家吃过饭,七娘子就回了自己的西偏院。
大太太把九哥打发到五娘子院子里,自己到东稍间和王妈妈说话,“二太太怎么知道九哥最近喜欢吃黄瓜?”
九哥今年改了口味,特别喜欢吃蔬菜,到了冬天,杨家的温室种出的新鲜嫩黄瓜,多半都是进了他的肚子里。而来诊治小雪的大夫说了,樱桃与黄瓜同吃,是会引起腹泻的。
小雪直到今天晚饭前才止住了腹泻,人都瘦了一圈。若是九哥吃了……
王妈妈摇摇头,脸上闪现了几分狠厉,“九哥身边跟着的人,是不是要再梳理一遍?”
大太太疲惫地叹了口气,又吩咐,“动静不要闹得太大,免得被老爷知道了,大家面子上过不去。”
王妈妈有些踌躇,“老爷怕是心里也有数吧……”
杨老爷能从一个寻常进士做到江南总督,自然不会是简单人物。否则这几日为什么一进二门,就回避到了姨娘房里,不和大太太打照面。
大太太就闭上眼,摇了摇头。
梁妈妈和大姨娘并肩进了屋子,梁妈妈轻手轻脚地为大太太揉起了肩膀。
“谁家没有难念的经?”她的声音很好听,“二太太也是成年累月在家闲着,才闲出了毛病,或者给二老爷写封信,让二太太上京操持家务去?”
这简直是目前最佳的解决办法了,二老爷在京城做官,二太太本来就应该在京城主持中馈。
大太太叹了口气,想到自己才过门的时候,二老爷只是个毛头小子,每日里偷鸡摸狗,闹得一村都不安生,对她这个大嫂,却很是孝顺,连上山掏鸟窝,都记得给她留几个雏鸟养着玩。
一晃眼这么多年了。
“二老爷若是无心,又何必把二太太留下来?”她精疲力竭地说,“只盼着八姨娘肚子里这胎也是个男娃,给九哥做个伴……唉。”
天色已经黑透了,东稍间里,慢慢燃起了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