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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你说的对。”看着眼前这张明媚的笑颜,贺绍廷只觉得一路的疲惫都消散了,笑着低低地回答。
唐筠瑶又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步入正题:“我想让你帮你找一个人,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那不要紧,我只是想知道她的身份,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若是已经亡故了的话又是因何而亡?可还有家人在世?”
贺绍廷稍一思索,这才缓缓地道:“若是还活着,倒是更容易些。已经不在人世的话,许是要多花些时间,并且我也不敢肯定必是能找得着,只能尽力而为。”
唐筠瑶知道他的性子,从来不会大包大揽,更不会轻易许诺他没有把握之事,故而对他这番回答也不觉得失望,笑眯眯地点头:“那好,此事便拜托你了,稍候我让人把画像送来。”
本是一直在奋笔疾书的唐淮周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手中毫笔,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话,闻言终于忍不住出声:“我说宝丫,你这不是纯心为难人么?一个死人,这要让人家怎么找?”
“无妨,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唐筠瑶还没有出声,贺绍廷便道。
她得意地冲着唐淮周一扬眉:“听到没有!没有试过的话又怎知不可以呢?”
唐淮周摸摸鼻子,又嘀咕了几句,干脆眼不见为净地背对着他们,大声地念起书来。
他这下倒是合唐筠瑶之意,她轻轻扯了扯贺绍廷的袖口,重又引回了他的注意。
贺绍廷望着她,眼神带着询问。
“廷哥儿,你想我没有?”下一刻,他便听到小姑娘充满期待的问话。
看着那双水润润乌溜溜的眼睛,秀美绝伦的芙蓉脸,他突然觉得有点儿耳热,不自在佯咳一声,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而后急忙起身朝着还在大声念书唐淮周走去,假装问起他功课上的事。
嗯?就这样?唐筠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满地噘着嘴。
少年将军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子太薄,性子也太端方,寻常想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好听话绝非容易之事。
不过这不要紧,她自有法子诱他说出好听话。
唐淮周正准备着来年开春便要游学一事,知道他见识多广,去的地方也多,自然也抓着他问起一些路上需要注意之处。
贺绍廷自是知无不言。
两人越说越兴起,而唐筠瑶也没有打扰他们,只捧着脸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贺绍廷直瞅,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欢喜。
贺绍廷一直在唐府逗留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唐淮周意犹未尽地送了他出门,一拍他的肩膀道:“可惜你如今是个大忙人,否则来年咱们一起结伴游历,那该是件多愉快之事啊!”
贺绍廷轻笑:“若有机会,必能成行。”
“好!那咱们便说好了!”唐淮周举起双手,贺绍廷心神领会,二人击掌,算是有了约定。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见他转身正要翻身上马,唐淮周连忙拉住他,四下看看,确定唐筠瑶没有跟出来,这才压低声音问,“廷哥儿,你是不是决定要当我妹夫了?”
贺绍廷一张俊脸微微泛起了红,眼神游移,就是不敢对上他。
唐淮周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哈哈一笑:“好,我明白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贺绍廷不敢去看他,随意朝着他拱了拱手,这才策马离开。
到了路上行人稍多的东大街上,他便勒住了缰绳,下马步行免得冲撞了旁人。
走出街口,忽听有人唤着自己,他止步回身,便看见了冯维亮那张脸。
“贺将军,可真是让我好找啊!亏得这会儿遇着了,否则我还不好回去向父亲交待呢!”
“冯公子。”贺绍廷淡淡地唤了声,“不知冯公子找我有何事?”
冯维亮毫不在意他的冷脸,叹息着道:“你我何必如此生疏,若论关系,我该称你一声兄弟才是。”
“不敢当。我另有要事在身,冯公子若无他事……”
冯维亮本也无甚心思和他聚旧,闻言忙道:“有事的,自然有事。不瞒你说,此番我前来找你,乃是因为父亲之事。父亲前几日旧伤复发病倒在床,大夫只说情况有些不妙,需安心调养好些日子,偏父亲如今忧思过重,故这情况倒是险了。”冯维亮飞快地瞅了他一眼,而后又是一声长叹。
“父亲总是忆及往事,每每悔不当初,只怪当时冲动鲁莽,以致骨肉分离父子离心。”
贺绍廷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缰绳。
冯维亮继续道:“此番我是瞒着父亲前来找你,不敢求你忘却前尘往事,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接受父亲,只是请你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前去看望他一眼。他看见你去了,心情自然能放松,也能让他安心养病。”
贺绍廷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却有几分复杂。
冯维亮抓不准他的心思,见他一言不发,暗暗思忖着要不要再怎样说才能打动他,片刻之后,他便听到了对方依旧淡漠的声音。
“走吧!”
他心中一喜,明白对方是同意了,遂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如此,请贺将军随我来。”
贺绍廷牵着缰绳调转了方向,跟着他往镇远将军府而去,听着他一路上有意无意地对他说着杜诚忠是怎样一位威严却不失慈爱的好父亲,在他小时候是如何耐心地亲自教导他读书习武,在他生病是如何细心陪伴诸如此类之事。
末了又道:“父亲虽将我视如己出,只我终究不是杜家血脉,只盼着再得几位弟弟延续父亲血脉。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几年一直未曾得偿所愿,父亲也因此遗憾不已。”
见贺绍廷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冯维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没有了再多说的心思。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镇远将军府,早有得讯的下人飞快前去回禀杜诚忠。
一直忐忑不安地背着手在来回踱步的杜诚忠听罢大喜,脸上的笑容顿时再也掩饰不住。
他就知道,父子骨肉亲情能是假的么?他的亲儿子,纵然心里再怎么恼他、怨他,可当听到他卧床不起时,不仍旧是放下心中怨恼前来看望了?
贺绍延跟在冯维亮身后,看着他以一副主人之姿向自己介绍府里的景致,终于没忍住打断他的话:“冯公子还能有如此闲心,可见令尊身体并夫无大碍,既如此,我便先……”
冯维亮哪肯让他就此离开,忙道:“不不不,是我的错,请贺将军随我来。”
贺绍廷瞥了他一眼,还是跟着他穿过一道月拱门,又过了园中石桥,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庭院,远远便见院中凉亭内坐着一个人。
走得近了,他才认出对方正是杜诚忠。
看着对方那张气色甚好的脸庞,他便清楚自己是被这对父子给诓了,当即沉下脸,转身就走。
杜诚忠连忙一把拉住他:“你能来,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父亲的。既然来了,便陪我小酌几杯,也不为别的,就当是父亲为你洗尘。”
贺绍廷冷漠地道:“杜将军错了,我此番来,不过是看望旧伤复发的同僚,与其他无关。”
“看望同僚也好,探望生父也罢,既来了,难不成你便不想看看你娘曾住过的地方,留下来的旧物么?”杜诚忠丝毫不以为忤,笑着道。
见他神情似有几分松动,他便知自己的法子奏效了,忙又道:“你娘没有跟你说过,你自是不知道,她曾经绣过一幅童趣图,如今细一看,图中妇人五官像她,孩童眉目之间竟与你有几分相像,想来她当日绣图时是把画中人想像成自己未来的孩子了。”
贺绍廷一怔,问:“那图在何处?”
“来,坐下,稍候我自让人取来。”杜诚忠不答反道。
贺绍廷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对生母故物的渴望,在圆桌前落了座。
冯维亮眼眸微闪,瞧见有下人端着温好的酒过来,忙上前去接过:“下去吧,我来便可以。”
待下人离开后,他望了一眼亭中喜形于色的杜诚忠,再望向冷着脸甚少回应的贺绍廷,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少顷,他取出一直藏在身上的药包,趁着无人注意,飞快地倒在当中一只空杯里,而后再倒满了酒,这才若无其事地端着酒迈上了石级。
“父亲,绍廷兄弟。”他笑着进了亭子,脚步微滞,先端过一杯酒放到杜诚忠跟前,而后把那杯下了药的递给了贺绍廷,垂着眼帘静静退到一旁,看着杜诚忠端过酒一饮而尽。
他下意识地望向贺绍廷,紧张得握住了袖中拳头。
“绍廷,来,干,咱们父子能得有此机会平心气和地在此饮酒。”见贺绍廷坐着一动也不动,杜诚忠遂笑道。
“杜将军,先父已亡故多年。”贺绍廷皱眉,还是没忍住道。
杜诚忠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想要发作又怕惹恼了他,以使得父子关系更差,少不得忍耐。
可自己唯一的亲儿子不肯相认,他心中到底烦躁,恰好见有府中侍女端着菜肴进来,遂迁怒道:“没用的东西,送几个菜也拖拖拉拉的,要你们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