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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让了就让了,他今天也不会有什么不甘心的想着反扑的举动,而实在是萧植太让人心寒了。
亲手设计害死了宜佳,现在又百般的容不下他……
萧樾面部的肌肉紧绷,失望过后,眼中已经有了隐隐的恨意浮动。
周太后惊慌失措,反而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臂再次恳求道:“樾儿,我于这宫闱之中,半世争斗,真的早就倦了也累了。你不要去与他争这个至尊之位,不要再让我看到那些生离死别的惨烈了,好么?就当母后求你,求你让他这一次?同室操戈,哪有什么胜负输赢可言?最终无论是你们谁走到了最后,对我而言,我都是一个输……”
她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声音颤抖里甚至是带了几分哽咽。
这个女人,一直都是强势也强大的。
萧樾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慌乱和颓废的模样。
他也不是不心疼,可是时至今日,他更是无路可退:“母后!我记忆中,和别人口中的周太后都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呢?在萧植做了那么多伤人伤己的事情之后,你还是不能放弃他,清醒的站到我这边来吗?”
“你别再说了!”周太后对他的固执显然也已经忍无可忍,突然厉喝一声。
门外的赵嬷嬷听见了,都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屋子里,她一把推开了萧樾,烦躁的走到一边,激愤道:“对你们而言,你们可以是对手也可以是敌人,可是对我,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的骨血,你们的身体,都是我的血肉铸成,伤了毁了哪一个,我都有切肤之痛。”
萧樾也愤怒了,两步绕到她面前,再次强势的与她面对面的质问:“这里是帝京,这里是宫廷,是这世上最阴暗、最血腥的地方。母后,你这一路四十余年,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那一步一步的印记,难道自己都忘了吗?在这宫墙之内,朝堂之上,虽然我知道没有什么良心和信义可言,可最早拿起这把屠刀,同室操戈的是谁?萧植他已经疯魔了,要不是这样,你今天又何须避开他反而来找我?”
皇帝的所作所为,确实早就让周太后失望不已。
可是,当年皇帝被下毒,受了重创,她也是心疼和内疚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就算后来他也做了许多让她愤恨的事,可是——
难道她还能亲手放弃他,置他于死地吗?
“你不懂!”周太后被他喝问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抖,她咬牙往旁边别过了头去,有眼泪自眼角滑落,片刻之后,重新再睁开眼睛看向萧樾的时候,突然情绪就彻底的决堤泛滥,她反握住萧樾的手臂,声嘶力竭的低吼:“想想你的两个姐姐,当年谊佳年纪轻轻就难产而亡,她死的时候,才只有十六岁,那时候我已经是权倾后宫的当朝皇后了,可是我的女儿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谊华,我只有狠心将她远嫁,才能避过这皇室之中同室操戈的阴谋倾轧,她走的时候,也只有十三岁,我也至今都记得她哭着跪在我面前乞求时候的神情,那是我今生最后一次见她了……可是她恨我!我的女儿,直到她走的那天都再不肯让我多看她一眼,以至于我这辈子最后记住她的那个眼神里就只有恨!”
吼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神情语气里也都夹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到了之后,身虚力竭,几乎是靠攀扶着萧樾的手臂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
她仰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个曾经叱咤后宫,几十年浮沉的女人,这个在外人看来,强大冷酷无坚不摧的女人,这一刻,却是颤抖的如同水中的浮萍。
她的眼泪泛滥,死死的盯着萧樾刚硬的面孔:“樾儿!你还不曾为人父母,你还不懂得这些悲哀。不是我要偏心你大哥,而是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当中有人离开我了。皇权变更,不是小事,势必又是一场动荡和浩劫。何况——”
她说着,又狠狠的闭了下眼,然后重新睁开,这才能压下心中的悲凉说出口:“皇帝已然病入膏肓……”
“萧昀也容不下我!”萧樾这样说道。
他的音调不高,却是突兀的打断了周太后的话。
周太后的表情僵住。
萧樾看着他,无悲无怒的继续说道:“他得萧植的言传身教,早就将我视为死敌和眼中钉。母后若是不信,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周太后眼中神色慢慢又转变成惊恐。
萧樾道:“如果这一次我送沉樱去北燕,途中萧植能忍住不对我下手,那么我就退一步,等他寿终正寝。而届时,如果萧昀不再猜忌,愿意将北境的兵权再交还于我,那么——我也放过他,从此以后长居北境,永不回京。”
这对他来说,等于已经做出了超出底线的让步了。
只要萧植那两父子都不再针对他,他是可以为了安抚自己的母亲,放弃夺位的计划的。
可是,他太信誓旦旦了……
周太后甚至比他更了解皇帝,几乎不用想她就知道,这个赌——
她必输无疑。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再劝……
可是,诚如萧樾所言,这些年她维护和偏袒长子的已经够多了,这对他,对宜佳和宜华她们都不公平。
周太后讷然半晌。
萧樾看着她眼中的萧条和荒凉,最终,还是不忍的微微叹息:“母后回去吧,沉樱的事我会办妥的,要是让他察觉您来了我这……少不得又是一场猜忌,一场风波。”
周太后从晟王府出去的时候,萧樾没去送。
岑管家从后门送了她们主仆出去,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
王府的下人殷勤的搬了垫脚凳,赵嬷嬷扶着她上车离开了。
回城的马车上,赵嬷嬷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憔悴的脸色,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还是握住她的手道:“太后,小殿下的事,您便随他吧。”
周太后不由绷紧了身子,讶然的抬眸看向她。
赵嬷嬷苦涩道:“小殿下执意选了定远侯府那个跟他看上去极不匹配的姑娘做王妃,真的只是少年冲动吗?”
周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惶惑的光。
赵嬷嬷道:“娘娘您是太忧心小殿下和陛下之间的事了,所以当局者迷,定远侯是南境戍边的主帅,皇上在位,只专心权位,一直都是守成而已,如果小殿下接触武家是另有深意的呢?南梁那边,皇帝也老迈了,如果政权交替,少不得就又有了可趁之机……”
她说到这里,周太后已经再也冷静不了了,一骨碌坐直了身子,激动地抓住她双手:“你说咱们和南梁还有议和的可能吗?”
赵嬷嬷也知道这样说很大逆不道,但她是真的心疼周太后,所以也不忌讳,只如实道出自己的感觉:“指望皇上怕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小殿下那里……未必!”
周太后本来已经黯淡无光的双目,像是瞬间又被点亮了一样,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大口的呼吸。
如果说当年她和信王母子争斗,并且将皇帝推上了皇位,她是无路可退,也别无选择;
宜佳被嫁到了陈家,成为萧植用来扳倒鲁国公府和信王母子的棋子,那是萧植先斩后奏,她被逼无奈;
再到最后,知道皇帝的心理已经扭曲,怕他容不下萧樾,便将才只有十四岁的萧樾放逐出京自生自灭……虽然有些违心也有些残忍,但是因为萧樾他有能力有运气,现在还好好地,所以她也不后悔……
可是——
唯独是在次女宜华……
当年,因为宜佳被萧植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她盛怒之下已然无法挽回,为了防止悲剧重演,就趁着南梁来使请求和亲,力排众议,将年仅十三岁的次女宜华长公主送走了。
宜佳温和软弱,宜华却是开朗坚强的。
那时候她想,只要不卷进这同室操戈的漩涡里,哪怕是到了千里之外的南梁,以宜华的性格和能力,再有强大的大胤皇朝做后盾,她至少应该可保平安富贵。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宜华嫁过去仅两年,南梁国中就发生了变故,储君之位易主,两国陷入战祸,并且直接就断绝了议和的可能。
宜华因为身份尴尬,再不容于南梁的后宫,被废入冷宫……
迄今,已有十五载!
如果说萧樾出生的时候,正赶在和信王母子斗得如火如荼的当口,让周太后不太有闲暇顾及到他,培养母子感情,但是作为性格最肖她的次女宜华,真的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了。
可是——
整整十五年,她被锁死在南梁的后宫之中,音讯全无!
如果,一定要说,周太后在对这几个子女的事情上有什么后悔的,那就是对她了!
这个女儿,被她亲手送出去,推进了泥坑里!
她岂止是悔?甚至是愧疚和心虚的!
沉樱和亲的事,之所以会让她这么激动,甚至于不择手段的出阻止——
当然,她疼爱沉樱是真的,更因为这件事扒开了她心底里尘封了多年的那道创口!
而沉樱,其实——
正是在充分的利用这一点!
她知道周太后这些年里的困境和苦楚,可是她更恨不择手段的萧植,所以,不惜以自己做刀锋,剖开了周太后心里的那道创口,伤口撒盐,用宜华长公主的旧事激化,打垮她的心理防线,让他跟萧植彻底决裂……
*
从晟王府回来,周太后和皇帝之间仍是为着沉樱和亲的事横眉冷对,气氛很是不好,但这件事,终究是定下来了。
眼下正值七月初,天气还有点炎热,皇帝让钦天监测算了七月十八为吉日,准备那天送沉樱和北燕使团离京。
事情定下来之后,就摆了一场大宴,一来为周太后接风,二来为沉樱送行。
因为北燕的原意是他们那边遣嫁公主,但是现在徐穆因为有随从擅闯内宫被皇帝拿住了把柄而不得不退让,就只能答应了让大胤这边嫁公主过去,至于许给他们国中的谁,得回去之后再跟他们的皇帝商议。
好在萧樾去送嫁,这事儿确实可以去了那边再议。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元洲城这边,武青林于四日之后抵达,傍晚入城,听说武勋已经回来了,就直接去了书房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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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目前为止,撕逼和宫斗宅斗的戏份还不多,但是我蛮喜欢这个故事的,所以希望宝宝们也多点耐心哈,我们一起慢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