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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甘奇虽然不知道其实封赏之事已经有了定夺,但是谁又能知道不是试探呢?
甘奇唯有答道:“陛下,封赏之事臣也未曾想过,而今臣不过二十四岁,已然身居相公之位,早已是位高权重,臣也心满意足了,而且还有惶恐在其中,生怕不能胜任这般要职。陛下也不必为封赏之事过于忧心,已然是枢密使,天下之人只会羡慕臣能得陛下如此皇恩。”
“不行不行,枢密使是得燕云的时候封赏的,而今道坚你又几番打退辽国百万大军,立功就得封赏。”赵曙说道,显得心中仁义无双,毫无芥蒂,更无对甘奇的任何防备,恩宠有加。
“陛下,当着不必了,臣还年轻着呢,来日方长。”甘奇倒不是矫情,而是真觉得无所谓了,掌了枢密院,已然是朝堂巨擘了,那首相什么的,暂时没有必要再去多想。如果甘奇真的二十四岁居首相,那才是众矢之的,却还全无根基。
根基这种东西,是经营出来的,在成为众矢之的之前,甘奇还需要一段时间,待得那一日,甘奇自然而然就会走上去,那个时候的甘奇,才真正能掌控得住朝廷。
“诶,不行,有功岂能不赏?这样,朕给你封妻荫子,如何?宗兰封公主,呦呦封郡主,将来你生了儿子,出生那一日起,便是国公。如此道坚你可满意?”赵曙笑着看向甘奇。
甘奇在这一刻,甚至怀疑皇帝是不是真醉了?是醉说醉话?还是假醉试探?还是真的一片真心真诚?
有时候,仿佛许多事情的变化,都在一瞬间。
就如此时甘奇与赵曙之间关系的变化,似乎就在今天这顿酒,就在喝醉了的这一瞬间。
兴许赵曙还觉得自己也在小心顾及着甘奇的感受,借着酒意说出这些,希望甘奇如果万一有什么不爽快的地方,也可以把话说回来,反正喝醉了,这就是借口。
赵曙也在小心翼翼处理着他与甘奇之间的关系。
但是这种时候,甘奇的感受却不是这样的,而是觉得有一种被试探的感觉,即便皇帝喝醉了,依旧还是这种感受。
一旦人与人自家的关系出现了一点变化,就会拉远两人的距离,此时甘奇有两种应对,一个选择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谢恩。一种是继续拒绝,谨小慎微。
“陛下,当真不必了,已然连升十级,皇恩浩荡。若是再有如此厚待,就怕旁人心中多想。臣领了枢密院,便已感激不尽。”甘奇选择了第二种,谨小慎微。
谨小慎微,也就代表了甘奇与赵曙,也有了隔阂。
不过真要论起来,甘奇与赵曙,从来就不曾好到那个毫无隔阂的地步,甘奇与如今的汝南郡王赵宗汉才可以做到毫无隔阂。
以前就有过因为韩琦之事,赵曙让甘奇顾全大局之类的事情。后来赵曙登基之后,为了站稳脚跟,为了急于证明自己,才有了赵曙对甘奇的信任有加,那时候的甘奇,是赵曙唯一能够用来证明自己的人。
事情一过,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原来,回到了昔日赵曙让甘奇顾全大局的时候了。
甘奇,知道面前这个皇帝,该是敬而远之的时候了,更贴切说,应该是:敬,而远之。
甘奇甚至有些怀念起仁宗,仁宗当朝的时候,甘奇其实胡闹了许多事情,做了许多非正常手段之事。但是仁宗在时,就容得下甘奇做这一类的事情。
可惜仁宗只有一个,古往今来只有一个,如今是赵曙了。
甘奇知道,自己以后行事,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再也不能乱来了。兴许也是甘奇更加成熟了。
甘奇看着此时的赵曙,胸脯一拍,大咧咧说道:“就这么定了,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便不收回来了。该封就封,该赏就赏。道坚你也不必在拒绝了,只等圣旨。”
甘奇作了一番惶恐模样,赵曙接着又道:“入延福宫了吧?道坚,你也早些回家,想来宗兰也在家中等候,快回快回吧,免得宗兰久等。”
甘奇停住脚步,躬身一礼,太监头前带路,甘奇回家而去。
一路上,甘奇微微叹着气,而今,好了,也自在了。
别说什么亲情了,也别说什么关系亲疏了。
甘道坚甘相公,与所有人都一样了,与富弼富相公一样,与曾公亮曾相公一样。
没有什么区别。
别的相公该思虑的,也是甘奇该思虑的。
世间倒也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好坏,仁宗是好,能容人,能容任何人。仁宗也不好,太能容人,太能容任何人,连作奸犯科之徒都能容。
赵曙也好,不那么容人了。赵曙也不好,还是不那么容人。
皇帝,也不过是人而已。
夜半三更,甘府。还是那座之前买的不大的宅子,而今再看,与甘相公这个枢密使的身份有些不匹配了。
但是这宅子住惯了,走进来就有一种亲切感,让人舒服。
醒酒汤早已热了又热,除了甘呦呦小姑娘,宅子里没有一个人先睡觉的。
备了热汤,一直热着,等甘奇沐浴。
醒酒汤在喝,热水也在试温度。
有人给甘奇脱衣,有人给甘奇拿布巾,然后甘奇沐浴,有人搓手,有人搓背,有人洗头发。
甘奇,坐在大木桶上,双手一摊,全身一摊,微微闭眼。
耳旁传来的都是欢声笑语。
“官人壮实了,这手臂又粗壮了一圈。”
“就是变黑了,脸上都起了皮子,肯定是北地天寒地冻给冻坏了。”
“咯咯……主人,把脚抬起来一下,奴家给您搓一搓。”
甘奇慢慢把脚抬出水面,便看一众女眷个个掩鼻在笑。
甘奇尴尬一笑:“臭吗?”
“不臭不臭,奴家给主人搓,拿刷子来刷。”春喜笑着,还真拿个刷子来给甘奇刷脚底板,刷得一层一层。
好不享受,甘奇笑道:“大丈夫,当如是!”
赵宗兰莞尔一笑,怼了一句:“夫君,您这一身,泥丸子都搓出一箩筐了,还得烧热水,再洗一道才是。”
“军汉,哪里管得这许多。”甘奇解释。
倒是这句话,把所有人说得一愣。赵宗兰答了一语:“夫君,可不得胡说,你可不是军汉,你是状元郎。”
甘奇摇头:“你夫君我,就是一个军汉。当军汉挺好,比当状元郎还好。”
赵宗兰一脸的不解,所有人都一脸的不解。
不解也要说话,赵宗兰打了一个哈哈,笑道:“夫君这是打仗打傻了。”
众人哄笑着,背上的泥丸还在滚。
这一夜,洗白白,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