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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小胡子却傻愣愣的说子莲姐和平时并没有两样。纤漠摇摇头,不再问小胡子,以小胡子的大大咧咧要想发现点儿什么,的确很是困难。
对柳子莲,纤漠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从进宫到现在,柳子莲陪着她经历了种种,她早已经将她看做了姐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却可以共患难的姐妹。
天色有些暗淡了,纤漠从房里出来,一眼便看见了院子里对着天空发呆的柳子莲,柳子莲虽然冷,可是眼里的哀伤总是被坚强的她掩藏起来,可是现在……
纤漠拧紧了眉头,柳子莲的眼中,哀伤过于浓郁,竟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纤漠来到柳子莲身后轻轻的问,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她眼里的哀伤是来自哪里。
沉静在自己世界里的柳子莲被纤漠这么一问,被狠狠的吓了一跳,身子颤抖了一下,这才回过头来,见是纤漠,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柳子莲面色苍白,眼神游移了一下,似乎不太敢看纤漠的眼,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了口,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不该做的事,能得到原谅么?”
柳子莲眼里小心翼翼的渴望纤漠看见了,可是这样的问题要她怎么回答?柳子莲见纤漠没有说话,面色似乎有些焦急,她握住纤漠的手,开口的时候,手是颤抖着的。
“如果,是迫不得已呢?迫不得已的做错事……会得到原谅吗?”
这个时候的柳子莲,不再是那个生性冷淡,总是冷静的柳子莲了,她只是在祈求一个原谅而已,这样的柳子莲,是让人心疼的。
可是除了心疼,纤漠的心里还生出一股子强烈的不安。柳子莲不是一个容易软弱的人,这样哀伤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纤漠看不真切,所以选择了沉默。
“果然是不被原谅的……”柳子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头垂到不能再低,缓缓的放开了纤漠的手,转过身,身影在凉风里,孤单着颤抖。她没有回头看纤漠一眼,只慢慢的走进了房间,关上门。
纤漠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了,直到柳子莲的房门已经关紧了,她才回过神来,而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惊出了满满的冷汗。
那天夜里,纤漠做了一个梦,梦里,柳子莲浑身是血,眼睛大大的睁着,就望着纤漠的方向,她的嘴唇似乎在动,可是不管纤漠怎么用力听,却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直到某一瞬间,柳子莲身上的血变成了火。冲天的火光,烧得纤漠的灵魂生疼。
她一惊,醒过来,睁开眼,屋子里漆黑一片,窗未关严,被风吹得吱吱作响。
第二天一大早,纤漠便收到了一封信,信是息少爷寄来的,他说他要接着讲故事了,让纤漠晚上去梅林相见。纤漠握着信,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停下步子的时候,手中的信已经被揉捏得没了形状。
去,息少爷定不会轻易的说出故事,上次他说,想到讲故事要的酬劳时他才会接着说,他要的,纤漠隐约的觉得,不是她能给得起的。不去,惭洛的过去也许便永远成了一个迷,一个人将过去封存起来,那种感觉定是痛苦到了极致。
纤漠想,也许,只有将封存解开的时候,洛的心,才会自由的吧。
夜深的时候,纤漠到底还是偷偷的出了晏日园,为了惭洛,她想要试一试。只是纤漠没有看见,她刚走出门口,长廊的转角处,柳子莲的身影便被摇曳的烛光吹得有些飘零。
依旧是梅林中的凉亭,依旧是长袍飞扬的男人,息少爷见小道上纤漠手拿宫灯慢慢的行来,眼里的狡诈闪过,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
纤漠走近了,看见了息少爷脸上的笑,脸上只剩下苍白。她讨厌这样的笑,就好像是猎物走进了圈套的感觉。
亭中的石桌上,摆了两壶清酒和一壶小菜,息少爷撩起长袍的一角便坐了下来。纤漠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宫灯熄灭,走到息少爷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扫了桌上的酒菜一眼,手却没有动。
“你要的酬劳是什么?”纤漠开门见山,没有一点客套。
“呵呵……”息少爷笑了几声,摇了摇头,拿起一壶清酒将纤漠面前的杯子斟满,也不看纤漠,口中却说:“不问我后面的故事,却问我要的酬劳是什么?怎么……你怕?”
杯中的酒面上,映出纤漠紧皱的眉头,她抬眼,冷冷的说:“的确是怕,你要的酬劳我未必能给得起。”
亭中有些沉静,好一会儿,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挂在亭栏上的灯笼险些被风吹灭的时候,息少爷才打破了这样的沉静。
“你给得起!”他举起面前的杯子,直直的望着纤漠,眼里的哀伤再一次弥漫。
“我只要,今晚,你陪我一醉!”
烛光是暗淡的,洒在息少爷的脸上,是哀伤,是孤寂。
息少爷的眼,纤漠看不见底,可是她的手,到底是抬了起来,如果只是一醉,那她愿意去搏。
酒,溢出的香味很浓烈,被微风一吹,带着点点的飘出了亭外。柳子莲站在一棵粗壮的梅树后,眸子死死的盯着纤漠手中的酒,那酒被烛光映出点点零星的光。
当纤漠仰头而尽的时候,柳子莲撑在树干上的手,指节泛白。她的泪,险些落下。
“现在可以说了吗?惭洛和丹儿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纤漠放下杯子,嘴边还残留有一丝酒渍,让红润的唇更是诱人了几分。
息少爷盯着纤漠的红唇险些看痴了过去,喉头滚动,又仰头灌了一杯才压抑住想一亲芳泽的冲动。他埋下头,思绪有些飘远,苍白的记忆一点点的挤进他看不见底的眸子里。
“我不知道丹儿和惭洛是怎么认识的。我只知道丹儿,是云翳国上一任丞相的女儿,容貌美丽,后台强硬,是朝中男儿都想要得到的女人。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嫁的定是一个皇子。可是某一天,她执意进宫,当着众人的面,却指着我父皇的鼻说,我要嫁给你。那时,我父皇五十三岁,而丹儿,不过十五岁。”
纤漠本想拿起酒壶为息少爷斟上一杯,可是听到这里,手颤抖了一瞬,壶中的酒洒了出来,溅到石桌上,留下点点的痕迹。
“你父皇答应了?”纤漠眼中写着疑惑。
息少爷有些讽刺的笑了,挑眉道:“丹儿是个美丽的女人,不是吗?而且敢指着我父皇鼻子说话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父皇是不会拒绝的。”
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虽是迟暮的英雄,可是心底还是有一种被仰望的希翼吧。
纤漠冷笑,这世间人,到底还是傻傻的愿意被自己美好的愿望所欺骗。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会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如果不是连自己都欺骗,又怎会选择相信。
“丹儿是个狠辣的女人,又有她爹做后盾,没多久在后宫里,她就是横着走,都没人敢拦。可是,丹儿却也是个有手段的女人,我父皇在她手中,竟然连一点反抗的权利都没有,父皇竟傻傻的相信,丹儿是爱着他的。甚至有一天,父皇下了圣旨,捡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竟费了我娘的后位。”
息少爷心中有气,推开纤漠递上来的酒杯,直接拿着酒壶猛的灌了几大口,酒渍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到他的长袍上,瞬间浸湿一片。
一口饮罢,他狠狠的擦了一把嘴边的酒渍,狠狠的说:“那时候,我娘险些哭瞎了眼。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我娘抱着我,指着天吼,这都是报应啊,是她做的孽报应了。”
纤漠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口中似乎也有些干涩,竟也拿着桌上的酒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她面色不变,攫住息少爷的目光,问:“你娘做的孽……是指琴妃吧?”
息少爷一惊,收起惊讶才点了点头,“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对,琴妃身上的孽,是我娘做的,可是……我娘只是导火索而已,琴妃的命运只能由我父皇决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