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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契,全都是我的!”
殷氏唯唯诺诺地作揖:“本就是大小姐的。”
第二天的晨会上。
俞晔枫指着幻灯片讲解道:“这是402室6床患者的超声心动图,感染性心内膜炎,瓣膜损害程度严重,患者家属已经同意做换瓣手术。”一众教授都埋着头,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很显然对俞晔枫这个人的能力很不认可。这种程度的心内膜炎,不做换瓣手术简直就是找死,这种案例在他们看来,根本不需要
拿到晨会上来讲。谢影尘捧着一本笔记本,看似一本正经地做着笔记,私底下其实正翻阅着今早的晨报金融篇。T市首富和他老婆闹离婚了,G市局长的儿子涉嫌迷奸幼女……近来,又有案
子可以接了。
“谢医生。”站在讲台上的俞晔枫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谢影尘背脊一震,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什么事?”
“6床的患者手术时间定在明天早上九点。”
“哦。”谢影尘满不在乎。
“请谢医生早作准备。”
“什么?”谢影尘这下傻了眼,愣愣地指了指自己,“我主刀?”“不错。”俞晔枫有些不悦地点头。6床原本是他的病人,可那家伙不知道脑子长了疮还是咋滴,居然放弃他,点名要姓谢的帮她动手术。要知道,换瓣手术他俞晔枫已经做
了6年,手法纯熟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6床偏偏要选一个新人!谢影尘耸了耸肩,推脱道:“我明早有预约病人,时间恐怕空不下来,能不能换别人?俞主任不是这方面的权威么,6床又刚好是您的病人,为了病人着想,您亲自主刀似
乎更好。”起初俞晔枫的想法是他一样的,为了在一众后辈面前挽回自己的面子,他曾经尝试与病人交涉,可那病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仿佛对谢舜名痴迷到了骨子里,不但点名要有
谢舜名主刀,甚至要求全程录像,让她出院之后好留作纪念。
“这是点名手术,还请谢医生重新安排一下自己的工作日程。”俞晔枫的脸瞬间冷沉下去。
原本埋头打着瞌睡的教授们像是闻到了火药味儿,纷纷抬起头来。
这元老和新秀又干上架了,也算是为他们枯燥无趣的日常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瞧主任那张印堂发黑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病入膏肓了呢。谢影尘一直低着头,其实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让他握手术刀,让他面对满眼的鲜血,还不如让他自己戳自己一刀来得痛快。他这辈子最讨厌闻的是药水味儿,最厌
恶的颜色是血红色,最不想碰的东西是水果刀,最难以直视的是手术台……
上一次心脏搭桥术,他利用季子墨巧妙地逃过一劫。这回季子墨已经不是他的助手了,如今他孤掌难鸣,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明天早上预约的客人身份也很特殊,推掉他,似乎不太方便。”谢影尘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俞晔枫的面色越来越难堪。他想做的手术,谢舜名却不屑于做,真是丢人到了家。“6床的病人说了,手术时间可以配合谢医生,谢医生什么时候有空,她先预约了。”退步至此,这个病人真是为了美色不顾生死了。俞晔枫敲了敲桌面,“我看过谢医生的
日程了,就定在明天下午两点吧!”
“不行!”
谢影尘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俞晔枫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怎么?谢医生还有意见?一回是谦让,两回是推脱,三回可就有耍大牌的味道了……”
俞晔枫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作为心内科的主任,他绝对有权利主导这场手术。
一众教授都悄悄打量着这两个人,看他们之间有不寻常的气流流过,众人皆唏嘘不已。
“好……做就做。”谢影尘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若是再三推脱,指不定俞晔枫会借此生事闹到院长那里去,他本就理亏,即使是见了院长,他一样逃不掉主刀的命运。与其这样,倒不如先应承下来,再想法子。
“大家没有其他问题就散会吧。”
众人一哄而散,倒是谢影尘留了下来。
俞晔枫将6床的资料交到谢影尘手中,冷声道:“这个病人以后就交给谢医生负责了,请谢医生密切观察她的病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都是谢医生的责任了。”
“我明白。”谢影尘接过那三张承载着人命的A4纸,只觉得薄薄的几张纸竟然有千斤重,走到这一步,他似乎已经很难回去了。
殷氏从医院抓了药回来,给钟可欣泡了一杯茶,笑道:“大小姐,一切都安排好了。”钟可欣缓缓一挑眉,“谢影尘主刀的事不要让季子墨那个小贱人知道,等谢影尘进了手术室再放消息给她,我要让她也尝尝那种想要挽回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儿。当初屹楠做
实况手术,她就是那么对我的!”
殷氏点点头,“大小姐放心,我绝不允许心内科的消息传到六楼去!”
躲在门口的钟妈妈听得心惊,整张脸都煞得惨白。她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隐约感觉到了可欣对小墨的敌意,那种互相想要整死对方的敌意。
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什么人?”钟可欣的听力极好,门口微不足道的脚步声也无法逃脱她的耳朵。
钟妈妈正了正声音,强压下心头的恐惧,道:“可欣,是我。最近总听到你咳嗽,我特意炖了银耳莲子汤,你要不要喝点?”
“谢谢妈。”钟可欣朝殷氏使了个眼色。殷氏便快步走过去,开了门,接过钟妈妈手里的碗筷道:“太太,以后这种粗活儿,您吩咐我去做就好了,没必要亲自动手的。”最好也不要随便出现在大小姐的门口,免
得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好。”钟妈妈强扯出一抹笑意,“可欣她记性差,你要记得提醒她吃药。”
“太太放心,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殷氏应承了一声,便啪得将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殷氏将银耳莲子汤送到钟可欣面前,警惕道:“太太这几日似乎有些疑神疑鬼的,大小姐早些动手吧,开锁的工匠我已经联系好了。”
“明天父亲到家,后天就动手。”钟可欣薄唇微微勾起,露出邪恶的弧度。谢影尘主刀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除了科室里头几个教授知道,外人都不太清楚。因为6床的病人本是俞主任负责的,谢影尘的介入,使得俞主任的身份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
科室里的教授们也都是有眼界的人,在俞主任和谢医生之间还没有决出胜负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便多说。
萧越歌,四十二岁,钢琴教师,感染性心内膜炎。
谢影尘握着6床病人的资料,认真阅读着。
等到晚上七八点钟换班的时候,谢影尘悄悄进了402室。
402室有六个床位,偏偏只住了一个病人,像是经过特别安排的一样。
“是谢医生吧?”远远的,躺在病床上的中年妇女,一眼便认出了谢影尘。谢影尘受宠若惊,他只知道谢舜名在医学界颇有名气,并不知道谢舜名在病人之间这般受拥戴。他的心里又升起一种酸酸的感觉,大约双胞胎之间的攀比要比寻常兄弟更
严重一些吧。
“是我。”谢影尘朝着那病人点了点头,而后带上房门,走了过去。
姓萧的病人唇色惨白,头发凌乱的盘在头顶上,眼角还有凝结成粒的泪珠,很显然受病魔缠身已久。
看她这样的状态,最好明天早上就接受手术。她却为了迁就他的时间,故意将手术延迟到了下午,更可见谢舜名的魅力之大。
“谢医生真是好人,明明已经下班了,居然还来看我。”女病人强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但因为力气不济,又摔了回去。
谢影尘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将她摁住:“你躺着就好,我就是来找你……”“找我聊聊明天的手术是吗?”女病人很自然地接话,“谢医生放心,我不害怕的。这里的小护士都说,谢医生动手术从来没失手过,只要我谢医生在身边,我就不担心手术
会失败。”
你不担心,可是我担心啊。
谢影尘垂下头,心情沉重,却又不能表现在脸上。
“其实我今晚来找你,是想……”“谢医生,我明白的,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的。我会放轻松的,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谢医生主刀,我就当睡一觉,醒过来就可以康复了。”女病人直接将谢影尘的话打断
,说得自信满满。谢影尘塞在口袋里的支票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手,他原本是想将这张支票甩给那个女病人,只求她换一个人主刀。可那女病人一副对他信心十足的样子,让他实在开不了口
。
“谢医生,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预约么?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的。”姓萧的女病人很快就对他下了逐客令。
谢影尘只得垂头丧气地起身:“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说不定就成为我的刀下亡魂了——
谢影尘刚出病房,贺迟便迎面走了过来。
谢影尘没见过贺迟,自然不以为然,跟陌生人似的,与他擦肩而过。
贺迟则悄然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谢医生。”
谢影尘眉头一皱,有些诧异地转身。他盯着贺迟看了好久,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于是只是朝着他笑,并不说话。
“好久不见。”贺迟率先打了招呼。
谢影尘也礼尚往来:“别来无恙。”贺迟静静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好久,也为难察觉出任何一丝异样来。不得不承认,谢影尘和谢舜名这对双胞胎兄弟,是他见过得长得最像的双胞胎,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他
们二人来。
“听说谢医生明天有手术?”贺迟故意挑了挑眉,问道。
提到手术,谢影尘就神经敏感,他隐约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他声音低沉道:“是的。”
贺迟望了一眼他身后的病房,笑了笑道:“都这么晚了,谢医生还来巡房,真是位难得的好医生。”
谢影尘见贺迟也穿着白大褂,便赔笑道:“你不也是么?”
贺迟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收敛了笑意,指了指楼道口,说道:“我还有病人要看,先走了。”
谢影尘只当是碰到一个谢舜名从前认识的医生,并没有过分放在心上,默默回了办公室。
血液科。
唐糖一等到贺迟进门,便紧张问道:“怎样?他认出你了么?”
“我猜他不认识。”贺迟抿了抿唇,“看似很熟悉,其实很生疏。谢舜名生前应该没有跟他提过我,我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曝光……”
“那就好。”唐糖甩了甩手,“否则秦叔又要动手了。知道你身份的人都不能活,谢影尘若是知道了什么,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贺迟沉默不语,他目光悠远,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谢影尘主刀的消息当真瞒得密不透风,直到第二日下午一点半,钟可情才听到楼道里闹哄哄的。
“小蝶,外面出什么事了?”钟可情有些厌烦地扔下报纸。张小蝶在门外转悠了一圈,而后笑了笑道:“小姐,听他们说谢医生今天主刀,那个要动手术的病患是他的女粉丝,要求全程录像。心外的几个小护士没见过谢医生真人,
现在都闹哄哄地跑去手术室门口了……”
“主刀?”钟可情吓得从病床上蹦坐起来,手边的枕头都滑到了地上。
“是啊,还是点名手术呢,再过二十分钟就开始了,这会儿谢医生已经进手术间准备了。”张小蝶瞪大了眼睛望向钟可情,“子墨小姐,有什么问题么?”
“什么时候的事?”钟可情面色涨得通红,心里头焦急,却又不能完全表现在脸上。眼下,心内科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姓谢的根本不是医生,就连张小蝶都不清楚情况。
“昨天晨会的时候定下来的。”张小蝶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钟可情气得砸了床头的碗筷,谢影尘送来的花束也尽数散落在地上,玫瑰花瓣碎了一地。
张小蝶这才吓了一跳,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姐,你没说过这些事情要向你汇报。谢医生不过是主刀而已,你究竟是怎么了?”
钟可情急得手足无措,来不及换衣服,穿着病号服便跌跌爬爬从病床上跳下来,踩着拖鞋,一副邋遢至极的模样冲出了病房:“在几楼?哪间手术室?现在就带我过去!”
“三……三楼。”张小蝶被钟可情的模样完全吓到,一边回答,一边上前搀扶。
钟可情根本等不及,一把将她甩开,捂着伤口,急匆匆奔向电梯口。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恰巧碰上电梯维修。她连忙调转方向,朝着楼梯口冲去。“子墨小姐,小……小姐,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您不能爬楼梯……您慢点、慢点……”张小蝶一边在她身后追着,一边不停喊道。她不知道自家小姐究竟怎么了,为谢
医生主刀的事至于急成这样么?
钟可情冲到三楼的时候,二号手术间的大门恰巧关上,紧接着手术间的灯亮了。
家属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候,责任医生俞晔枫则一脸阴沉地站在手术间门外,一边陪着家属,一边等着手术间里的消息。
不远处,钟可欣缓缓走过来,横臂拦住了钟可情的去路,“季医生,好久不见。”
“让开!”钟可情根本没有时间同她多说。钟可欣却面带笑意,如同三月桃花:“季医生,你现在有伤在身,不宜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