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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了。
总算他还有最后一分良心,没听寡妇所言随便把幼儿往荒郊野外一丢,而是寻了座寺庙,为着这二年的事,他家在应城/的名声已是臭不可闻了,未免再被人戳断脊梁骨,独子特往城外山里去寻的庙,好避人耳目。
不知是不是善恶有报,独子偷偷把幼儿丢弃到庙门口后,下山途中失了脚,跌下座土坡,头恰恰撞在一颗大石头上,当场毙命。砍柴的樵夫发现了他的尸首,往县衙里去报案,去抬尸的捕快认出了独子的身份,回来往他家去报信,邻居们都出来看热闹,此时发现他家那个可怜的小幼儿不见了,人都以为是寡妇谋害了,捕快要拉寡妇去上堂,寡妇吃不住吓,才把实话招了,引得众人纷纷唾骂不已。
但骂归骂,这幼儿娘卷钱跑了,爹摔死了,后娘寡妇咬死了把幼儿送去庙里是独子在世时的意思,她不能违背,张家老族长出了面压她,说她不把孩子接回来的话,不配为张家妇,要休她出族。寡妇的名声已经没法再坏了,她不接回孩子在应城万万无法存身,可要接回,男人都摔死了,她绝不愿意**抚养一个和她毫无血缘的小崽子,于是走投无路下,居然学了幼儿生母,也收拾了东西跑了。
这下就糟了,独子家被席卷了两回,算是连个完整的瓢盆都找不出来了,孩子即便回来,又怎么生活?族人们替他说句话出个头是可以的,真要出钱出力把他弄回自己家里养,那付出太大了,也都不愿意。
幼儿就只好继续呆在庙里了。
……
李全一口气说到这里,在张推官的示意下,自己欠身倒了杯茶,一气喝完,缓了口气,唏嘘着道:“我打听到的时候,这孩子在庙里已呆了有大半年了。”
张推官算了算时间,觉得有些不对,打量了一下怀里的幼儿:“这孩子几岁了?”
“三岁半了。”李全回道,“这孩子爹娘都混账,没好生养他,到庙里还好些,只是没荤食吃,所以他显得小,乍一打眼,我也没看出他这么大了。”
张推官怜惜地叹了口气,摸摸幼儿的脸,柔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幼儿见他说话,倒是看向他,但是不出声。
张推官从见他就没听他出过一声,要说见了生人害怕吧,他又不哭不闹。不由疑问地望向李全:“他可是有什么——?”
李全忙道:“老爷放心,是个健全的孩子,我在庙里听师傅教他念经,他能跟着一句一句学,口齿没问题的,头脑也清楚。现在是才到生地方,他惊恐着才这样。我在船上逗他说话时,他还肯说的。”
张推官点点头:“这便好。我离乡多年,不知族里竟出了丢弃亲子的畜生,跌死了算是他的报应。”他说着有些动气,他想一个儿子多年不可得,别人有了却竟然随便丢掉。
平了一下气息,他才又道,“即便这孩子有什么也无事,总是我们张家的人,我这里缺不了他一口饭吃。”
李全笑道:“老爷仁慈,我正是想着这一点,跟老族长说了后,才直接把人带回来了。老爷若觉得他不足以接承家业,再往应城去另挑一个也行,我临走时才说了替老爷挑选嗣子的事,愿意的人多着呢,船都开了,还有人追上来要找我。”
张推官沉吟片刻,同那幼儿呆愣的黑眼珠对上,心立时软了,道:“你既然说他健全,那便不用了,聪慧有则更好,无则也没什么,他年纪小,我从小教起,品行上正直才是重要的。”
李全道:“老爷说的是,这孩子的近亲都没了,老爷过继了他,免了日后的许多啰嗦,老爷若看着他满意,只要往老族长那里补一份过继文书就行了,我和老族长都说好了——对了,这孩子祖父在时,给他起过一个宝哥儿的小名,但他未记事时,祖父就去了,他爹一心念着寡妇,提起他来都是混叫,所以他自己不认得这个小名,都不知是叫他。庙里的师傅因是在庙门前的松树下捡了他,按辈分,给他起了个觉松的法名,他倒是肯认这个。”
“认得以后也不能叫了。”张推官摇摇头,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你这件事办得很好,奔波一路,着实辛苦了,先回去休息罢,放你两日假。我抱着孩子去后院,看看起个什么新名字好。”
李全知道他是要抱去与钟氏看,便笑应了,起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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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关在屋里说了这么好一会的话,李全抱孩子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张宅了,不过因张推官此前从未流露出要另选嗣子的意思,众人皆没朝那个方向想——有亲侄子在,过继别人的做什么呢?
便都一致以为是李全在外面的风流账,二房两口子听了,也没往心里去,他们且正忙着自己的事呢。(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