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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路边上等活儿。似乎不像北皓当地人。
唐飞羽顺嘴问了问手持长鞭管理市集的胥师,那胥师道:“是先前在并州与幽州被胡人掳了家产,别处没活路才来咱们这儿讨生计的。”
“这些人大王不管吗?”
“管啊,每天都给他们施粥,但总归不是长久计,”那胥师叹了口气,“他们只能先熬过这个冬天,待到春季去做佃农罢。”
毕竟他们不是北皓人,官府没把流民抓起来充奴婢就已经是种仁慈了,至于给他们分田产,想都不要想。
唐飞羽其实也打算雇两户佃农,他自己的三顷田还没着落呢。于是在一旁观察了小半天,看中一个行为举止都比较沉稳老实的汉子,上前询问他是哪里人。
“小的是芜草村人,被蛮贼几番抢掠,实在没法才来城里逃荒。”那汉子一脸愁苦。
芜草村这地方唐飞羽记得可清楚了,他刚穿来就被那里的一户人家救起来,本以为匈奴退兵后他们也安全了,谁料还是遭遇了不测。
唐飞羽眼睛亮了亮,将他带去人少的角落里问他:“说起来,芜草村人于我有恩。你若是没去处,不如受雇于我做佃户?无需多交租金,只要缴了赋税,腾些时间帮我干点活即可。”
那汉子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天上掉馅饼都没有这种好事儿让他震惊:“您……您说啥?做您的佃户还不用交租金?”
现在那些士族豪强,哪家雇了佃户会愿意少收租金的?仁慈点的十分里收一分两分,心黑的收四五分都有。只要佃户饿不死,其他的管他们好赖?
“我不缺租金,但我还有其他东西要种,让你们得了闲帮我看顾便行了。”唐飞羽耐心解释道,他背包里现在只有一些马草和辣椒种子,如果好好育苗分株伺候着,也是能种不少地的。
那汉子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恨不得立刻就拖家带口跟着唐飞羽走:“我这就回去和妻商量,郎君府上在何处?”
唐飞羽将住处告诉他,又和他说:“若是有知根知底的同村人,你也可介绍一两户给我做雇工或是佃农,我有两顷地都闲着,不种可惜着呢。”
“哎!”
待过了几日,那汉子上门来找唐飞羽,不仅带了他自己的家人,还给他介绍了一户人家。
唐飞羽见到那家人,突然就感慨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跟在之前那汉子身后的几个人,可不就是当初救过他们的村民?
“侠、侠士!”那家妇人怀中抱着个襁褓,一看清唐飞羽的脸,双膝一弯就想给他跪下。
“使不得!”唐飞羽赶紧制止她,笑道:“你们救我在前,我却还没给你们行大礼,这不就颠倒了嘛!”
带他们来的汉子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舒二娘,你这是做甚?你们原先认识?”
“哎呀,你竟是不知?这位侠士可是当初救过我们村的军士。”舒二娘神情异常激动。
当初那个火光与凶恶嘴脸交织的夜晚还历历在目,被村人找到告知实情的时候她无数次祈祷这位侠士一生平安。然而她没料到兜兜转转,自己还有再见唐飞羽的时候。
“好了,这天这么冷,各位不如进屋聊。”唐飞羽把他们迎进来叙旧。
众人进了堂屋,拘谨地在干净的席垫上跪坐下来,又见唐飞羽温了茶,用小巧的白陶杯盛出来放在案前。
这茶中还放了几颗枸杞,点缀着清碧的茶水,看着十分雅致。
他们喝着暖茶,连日奔波受冻挨饿的身子被周围温暖的炉火一熏,渐渐都放松下来。再一看和他们商议着佃租事项的唐飞羽,只觉得这好看得有些过分的年轻男子身上似乎闪着光,让人情不自禁想流泪。
唐飞羽用麻纸写下了佃户的租契条款,逐字逐句都与堂中两户人家商定下来,给识字的人过目后,才放心地让两家家主签字画押,正式结契。
“你们两家若是要在田地附近建屋,我可以先赊些钱粮与你们,也不需利息,冬天帮我去林里伐些柴薪即可。”唐飞羽说。
唐飞羽见事情谈妥,这才与救了自己的那一户人家寒暄,他先前就发现他们家那八九岁的男孩子此次不在身边,便问了起来。
谁知他话一出口,舒二娘与他丈夫赵满均是神色凄楚,眼中流露出痛苦。
“小儿在与我们逃荒的途中被人略走,我们一路找寻,这才到了北皓城。但是城内外这么多人家,一时也不知他在何处。”
唐飞羽在市中也见到过贩卖奴婢的牙子,但他们定然是不会将八九岁大的孩童放出来卖的,此时略卖人罪行足以致死。市面上有的奴婢都是降籍为奴,或者甘愿卖身的人。
万一那孩子被人暗地里贩卖了,一直藏在深院里不放出来,那真的是叫天不应,到死都不一定能找到了。
唐飞羽手指捻转着茶杯,目光沉沉。
明里找不到,那就暗里去寻,只要人还活着,总归能有找回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