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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有几分虎落平阳的无奈感。”
“这般说怎么样?”这人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问了身边之人,后者品味片刻,皱着眉摇摇头“比方才一遍好上许多,但总觉得失了些味道。”
“果然如此嘛,在下也有所感,”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这莫非是一个说书人的培训处场所?夏安然生出了几分兴味,哎呀,他写的书居然有一天变成了别人说书的题材呀!这感觉大概就是现代作者看到作品被改编成广播剧或者是影视剧时候一样的心情。
又有些兴奋期待,却也害怕被人曲解。
毕竟人有喜恶,作者喜爱的角色在读者眼中可能就会变得不讨喜,说书一道全看说书人的喜好,他若是喜欢角色甲便会适量美化,不喜角色丁只怕会直接略过去不说。
小说一本书数万字,在说书人口中也就是几个来回,为了让读者了解主角的性情,演说人会进行改编,如此方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抓住读者的心。
而这一种概括考验的就是作者是否将这一主角刻画到位,能否让改编之人提取到其中萌点。
作为原作者的夏安然有些激动得搓搓手,结果夏安然刚进入亭子就听到其中一人说“这沈七也真是的,此段文书既然名为《武斗联盟》前边铺垫这般多,大力琢磨联盟如何腐败,为何最后还是让许行云做了武林盟主?这难道不是白打一趟吗!”
另一人反驳道“非也非也,原盟主无能,使得前盟主握权,许行云性格纯善正义,又结识了当朝王爷,若他为盟主,自可约束武林众人,行事莫要张狂,以律法为主。”
“天真!”第一人轻嗤一声,“许郎君虽一路奇遇,功夫奇佳,然其出身贫寒哪里斗得过世家大族,如今那些大族不过是看在叶公子的面子上,且这沈七最后所书实在是太过玄妙,总叫人有说不出的感觉。”
“在下亦有同感。”一中年文士自旁边走出,他虚扶美髭,表情极其高深“在下于最初便已追了此文,发现了若干处其作者最初所埋笔之处,但若要说验证我猜测的,还是最后几张,虽此作者尚未全然收笔,甚至将是否应承为盟主留了悬念,但是在下以为,许行云应当是会做这盟主的。”
“哦?兄台还请一叙高见,吾等洗耳听之。”说书的先生向他拱手,那人却极其谦虚“高见谈不上,在下只是细细读来罢了。”
说罢他竟然随身掏出了一本书册,这竟是将报纸剪下来贴成的一本剪报,夏安然也凑过去看了,一时之间内心情绪极其复杂。
居然是用这一种方法制成的书册。
铁杆粉啊这是!
就见这人用指尖点着一句话“且看这一句,洪水滔天里,没有一滴水是干净的……在下以为……”
夏安然没再听下去,他缩了缩身体,站起身来悄悄走出了小亭,走在寒风之中他轻轻往掌心呼了一口气。他们猜的没错,按照已经给了白家的稿子,主角许行云最后的确会做这武林盟主。
推翻旧的建立新的秩序是最容易的,但是他也好,许行云也好,他们都是打算在这快要腐烂的制度上制造新的秩序。
不为旁的,只因为不想掀起涂炭之路,也因为这世间制度并非已就无可救。而且,这一条道路上他们都不是孤独的。许行云有他的小伙伴。
他现在没有,以后却也会有。
为何后世文章分析喜欢抓住作者生平结合文章来分析,正是因为作者会将自身的领悟和感情加入文章之中。
譬如若是刚进入这个世界的他,在此时的选择一定会让许行云推翻重塑,但现在的夏安然是见过改革带来的血腥,也见过战争和伤亡的人。
他清楚“推翻”这两字的代价,所以他不会轻易如此决定。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一行车队从旁边缓缓经过,动静颇大,引得夏安然看了过去。
在车队最前方的,是四个带刀护卫,他们骑着枣头大马,很是威武。
之后的几名巡逻的兵士,手上拿着上书,肃静和回避二字衙牌其后是三架马车依次通过。
显然是刚刚入城的,夏安然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到日中天了,在这个时候入城的,会是谁呢?
他稍稍有些好奇,但是这毕竟是国都。在此处,王公贵族出行,大官小官往来都不足为奇,何况这几辆马车也算不上奢华。
甚至可以用朴素二字。
“是包大人!”
“我认得那四个衙役,是开封府的衙役。一定是包大人从陈州赈灾归来啦!”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有人的窃窃私语,片刻后,这一串窃窃私语转为了,轰鸣之声,“是包大人,包大人回来了!”
“包大人!”
群众们被带动,纷纷丢下了手中之事跑到前去围观,夏安然也颇有兴致得前去围观了一番,
他当时离开汴京的时候并未见到这北宋名臣,现下也是好奇得紧,就想看看这位包拯是遵历史的白面小生,还是各种传闻的黑面月牙印,不知道包大人会不会招招手呀?
夏安然正好奇,忽然见车队停了下来,最前面的马车门帘被掀开,一着紫色官袍配着个暗色的圆领,头戴官幞的官员下了马车,他刚一下车,场面立刻火热了起来,围观群众围拢了上去举起了手中货物。
“包大人!包大人辛苦,不若收下我这大葱?葱壮元气,让开封府灶间炖一盏葱汤,定是疲惫全消。”
“包大人,今日日头大不妨饮一盏糖水?”
“包大人,正是饭点,我手上有春来阁的外卖,包大人还请先用,客人的我等等再送!”
下车的青年男人伸手虚虚下压,随后他冲着围观的诸位相亲作揖道“本府已从陈州归来,即日起开封府将恢复办公,诸位还请莫要堵塞于此,影响往来商队,还且都散了吧。”
他在此地的威望极高,不过片刻后围观民众便已听话散去,隔开了距离远远眺望,夏安然从最初就站在边上,此时遥遥看过去就见这青年男子上了马车,同牵马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车队缓缓前进。
夏安然没有注意那些,他漫不经心得先想了这包大人也没那么黑啊,不过的确是比旁人肤色深沉了些,额头倒是没有月牙,片刻后,其目光落在了后面的两架马车上。
包拯是去陈州赈灾,如果他没记错,车上的……就应当是仁宗的生母——李妃了。
他想了想剧情,觉得不久后小皇帝就能见到他亲妈了,如果根据剧情走,那么在小皇帝生日的时候他就能亲政了,亲政之后……唔,他的日子应该可以好过些了吧。
自己是不是也能解放了?
……啧,知道不可能,想想而已。
夏安然有些丧气,不过好在时间还很充沛,今年白玉堂才十六岁,距离他被大宋非法建筑冲霄楼坑死还有足足七年,时间上是足够的,就是他心里头有些猫抓猫挠的,不是很舒服。
人大概就是这样,若是在自由状态下他恨不得一年不出门,但是现在却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看到了李妃的夏安然有些丧失了逛街的兴致,只是他到底知道,像这样出来在汴京城闲逛的功夫,次数不会很多。
若是他经常晃悠,必定会招来他人的注意,日游的一言一行恐怕也要被人分析再分析,为了避免麻烦,夏安然还是决定一次性将他所需要的东西购买到位。
他先去买了一些习惯用的笔墨纸,又跑去采购了一些基本的调味料食材,还顺道买了一个炭炉并铁盘,准备哪天兴致来了做烧烤吃。
接着他同一个养鱼的人家约好了每隔五日,便来送一尾塘鱼,□□,不过他因为是新客人,所以先付了一些定金。
然后他又打听了一些,春天可以吃到的水产,在听得口水滴答之后,又下了好几笔订单,拖这老板要是遇到了肥嫩的鱼获便送来给他,一次两条以上最佳。
汴京城的河鱼养殖市场非常巨大,因为,城内河网密布,先天条件上佳。
同时它的市场需求也巨大,除却塘鱼外,江鱼和海鱼都能依托汴河的运输及宋朝发达的保鲜技术及时的送到汴京城。
故而,虽然汴京是一个,以畜肉为主要消费力量的城市,但是他们对鲜美的鱼类自然也是极其欢迎的。
等着跟他拎着收获,一路走回家中之后,夏安然有些意外的发现,他的隔壁居然在搬运东西。
夏安然所居住的院落坐落在汴河的中心地带,位置非常优秀,好到夏安然觉得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软禁的待遇,更像是亲王、郡王之类的别院,他的隔壁房型差不多,但是至今没有人来居住,只有三两个仆役负责洒扫。
咦?莫非是这家人家终于打算住进来啦?
夏安然只看了几眼,见他们的马车上并无其余装饰,便知晓这应当是先行来打扫的部队,他也不在意,同门口的几尊“门神”打了招呼之后就回了宅院。
他手上还提了一尾草鱼,正要急着放到水缸里养着让它吐沙呢。
谁知他刚踏入家门,就见到堂内有一男子负手而立。
正是曾在宫中有一面之缘八贤王。
夏安然暗暗挑眉,他提着鱼儿进了堂内,不知为何在此时此刻见到这位八大王总觉得有几分心虚?毕竟在他们看来他这应当算是工费采购啦!
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情,原本窝在家中晒太阳的夏多多扑棱棱飞了过来,在他的肩膀上停了下来。
美其名曰:给他爹壮胆。
夏安然:不,儿子,我觉得不是这个问题。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唤来了仆役将手上东西全数交托过去,然后他稍稍整理了下衣冠,冲着淡淡看过来的八大王作揖。
其实八贤王一早就来了,正和夏安然前后脚,他到的时候听闻夏安然出门了便有几分吃惊。
他本以为夏安然为了避嫌会躲着不同外人交流,不想他竟没隔几天就跑出去了?
会走这一遭是因为八贤王拿到了皇帝递给他的几页纸。
上头是夏安然所著小说《武斗联盟》的最后一话,平心而论,江湖小报上的文章他平日里头是不会看到,只是赵祯给他的恰是最后一回合,这一回合是他离开金华前所书写。
八王爷诗歌娴熟,又擅美文,他自是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帝的意思便是——文可见心。
那时夏安然尚且一无所知,却能写如此文章,那篇文章中无处不渲染官民一体,里头的官府角色也一改寻常小说的反面角色,卡着大宋律例书尽了朝廷的一系列无奈事。
虽是小说,却也有普法的目的,所以赵祯的判断是,夏安然无害人之心,且有爱国之心。
只是,八贤王微微抬手,示意夏安然坐到他面前。
他看着面前这张同当今一模一样的脸,在心中叹气。
他虽无害人之心,但却有被人利用害人的价值啊。
二人齐齐落座,他摈退旁人,直视夏安然明亮的黑瞳,缓缓说出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