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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孺子可教,阿娇十分满意,伸出白生生三根手指:“生地、死地和亲人身边是最有可能。”这三处都是鬼魂缠绵难离的地方。

    老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遇害的,他的父母都已经亡故,只有前妻和女儿还在,项云黩带阿娇先去了老韩的家。

    昨天是七月半,天从早阴到晚,夜里还下了雨,今天一早就阳光大好,气温直线上升,刚一出门就热得人了汗。

    阿娇虽有还阳符,可看见太阳还是有些发怵,她从伞筒里抽出一把伞来,遮一遮头顶的阳光。

    这栋楼里该走的鬼走了一半,余下的也不敢靠近项云黩,远远看见他就赶紧隐到墙后躲到角落,他走过的地方,连灯泡都更亮一些。

    老韩住在旧城区一栋筒子楼里,人口密集地方狭小,人住的多,鬼住的也多。

    项云黩大步往前,阿娇慢慢跟在后面,打量这个小楼里住着多少鬼友,她脚步一慢,楼下几个染了黄毛抽着烟的年轻人就冲她吹起口哨来。

    几个人跃跃欲试,想上前搭讪,项云黩又从楼里折回来,横了他们一眼,那几个黄毛被这么一瞪,鸟兽四散。

    老楼里没有电梯,两人爬上楼,老韩家的铁门上塞了许多小广告,一看就是长期没人住的样子,要不是前段时间有这么多的警察进进出出,这里早就遭了贼。

    项云黩把这些小广告一张张取下来,信箱里干干净净的,牛奶箱上贴着延期单,是老韩给黑子订了羊奶,送奶工送了两天,屋里没人取,就贴了单子,日期还是出事之后一周的。

    住在这种地方,老韩不可能在门垫里藏钥匙,他从项链包里取出一根铁丝,往锁眼里捅了两下,阿娇瞪大了眼,看他几下就把铁门捣鼓开了。

    项云黩看到她的目光,笑了一下:“他以前常说这种锁形同虚设,可自己家门口用的就是这种锁。”

    阿娇不知人心如何,可凭她一肚子鬼心鬼肠也知道项云黩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并不快活,她伸出雪白小手,在项云黩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项云黩扭头撞进她那双宁静无波的黑眸中,仿佛其中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他伸手推开了门。

    狭小的空间很久没有透风了,空气里有股灰尘的味道。

    这是间很普通的二居室,屋里只有最必要的几样家具,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很干净,老韩本来就是个十分细致的人,项云黩只看了一眼就让开身,让阿娇进来。

    “这里很干净。”阿娇在屋里转了一圈,只有残留的人的气息,没有别的了。

    生地找过了,死地不知在何处,只有去找老韩的前妻,看看她那里有没有。

    老韩住在老旧的筒子楼里,可老韩的前妻和女儿住在新城区一处别墅区里,项云黩开车到了门口。

    他来过很多次,老韩的社会关系很简单,父母去世了,没有兄弟姐妹,就只有前妻和女儿,项云黩上门很多次,老韩的前妻关秀梅忍无可忍,最后几次,当着项云黩的面甩上了门。

    他之前来穿着警服带着证件,保安自然不会拦他,但现在他已经不是警察了,怎么进去还得费些心思。

    谁知门口保安一看见项云黩就把拦杆抬起来放他进去:“警官,您又来查案啊。”

    小伙子二十出头,穿着保安的制服站得直直的,他对项云黩印象深刻,还给他敬了个礼。

    项云黩没有否认,从车里甩出一包香烟给他,开车进了小区,到车开远了,阿娇还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保安。

    “怎么了?”项云黩随口问。

    “他就快有血光之灾了。”以她的眼光来看,这地方还真比不老韩的筒子楼,乱七八糟的东西真多。

    救人灾祸是积德行善,阿娇摸摸血玉,要不要积这个功德呢?

    可等阿娇再次睡醒,便见楚服抱着头,恨意满腔:“娘娘,卫子夫投胎去了。”

    阿娇那点困意倏地没了,她差点儿从玉床上跌下来,惊诧失声:“怎么可能!”

    卫子夫与刘据都是枉死,含冤抱屈入了幽冥,非得等到冤屈大白于天下,构陷之人伏诛赎罪方能转世投胎,要不然胸口一团怨气不散,根本入不了轮回井。

    怎么她才不过睡了一觉,卫子夫就投胎去了?

    楚服恨意难平,阿娇沉沉睡去,她却日夜不能闭眼,她与阿娇一同蒙难,又身为厉鬼,靠幽冥之中鬼魂怨气为生,何处怨气最胜,自然是枉死城。

    往枉死城去滋养魂魄,还想问一问卫子夫,知不知道是谁害了她们。

    谁知卫子夫与刘据在枉死城里没呆多久,竟相继投胎去了!

    原来刘彻死了儿子,又后悔了,在阳世大开杀界,夷江充三族,又烧死了苏文,杀了莽通,还建了一座思子台,卫子夫母子二人心迹即明,自然就入轮回去了。

    楚服叫不醒阿娇,在孟婆庄前拦住了卫子夫,她的头被整个砍了下来,堪堪接上,说起话来声音嚯嚯,好似怨鬼吹阴风:“究竟是何人构陷娘娘!”

    卫子夫手里端着一碗孟婆汤,悠悠看了楚服一眼:“她到如今还不知道?那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说着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由牛头马面押着投入轮回井,楚服追赶不及,恨得咬牙,一咬牙,她的头就又掉下来了。

    这会儿她便捧着这颗头,那张嘴呼呼嚯嚯向阿娇诉怨情。

    “究竟,究竟是何人?”

    还能是谁呢?楚服怎么也想不明白,大汉女子都会祈求与夫郎同心同德,怎么到了娘娘这儿就成了妇人媚道,厌胜之术?

    必是有人意欲加害,蒙蔽了陛下。

    阿娇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迷迷惘惘:“她真是这样说的?”

    从前不懂,此时还有什么不懂的,给她定罪的不是张汤,而是刘彻,说她行厌胜之术的也不是张汤,而是刘彻。

    除了刘彻,她的仇人又还有谁呢?

    阿娇坐得片刻,忽尔一笑,看着楚服道:“走,咱们找孟婆去。”

    楚服不明所以:“找孟婆作甚?”

    阿娇扯扯衣带:“找她帮你把头钉钉牢。”

    孟婆庄在奈河边,店中咕嘟嘟熬着一大锅汤头,孟婆就坐在大锅边,偶尔拿起细长勺子往锅里搅一搅,那锅汤炖得又稠又浓,香飘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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