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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我问:“何处?”
“那两个匪徒在劫持府尹之时,竟不止一次告知周围人他们要去景明寺桥。”公子看着我,“你不觉得这样的匪徒实在太笨?”
我皱起眉头作思考状,片刻,叹口气:“如此说来,那些偷袭公子一行的人,与那两个匪徒乃是一伙。”
公子:“……”
我看他神色无语,讶然:“我说得不对?”
“不能算不对。”公子意味深长,“京兆府亦是这般以为。”
我看着他,道:“莫非公子不这么想?”
他说:“先不提那二人为何如此愚蠢,竟引着追兵去攻打同伙,便说那荀府失金之事。从那作案的路数来看,贼人身为谨慎,行事偏巧取而非豪夺,且唯利是图。这样的人,为何要派出许多人来对散骑省下手?杀了我等,对他们有何好处?”
这想法倒是犀利,我心里称赞一声,道:“如此说来,便是散骑省诸人丧命对谁有好处,谁便是真凶。”
“正是。”公子道。
我问:“以公子之见,这会是谁?”
公子目光深远,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没有回答。
“霓生,”片刻,他却道,“你还不曾说,你是如何得知的。”
他终究还是又问了出来。
“我说了。”我眨眨眼,“我昨日占卜,算得公子有个凶卦,放心不下,便去找公子。”
“是么。”公子道,“你为何不告知家中,却只身前往?”
我无奈道:“公子,我一介奴婢,就算说了,所凭之物不过是个卦象,谁人信我?且家中主人都不在,府中亦无人可派遣救兵。”
这话显然周全,公子想了想,没有寻出错处。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信了,他看着我,目光深深,“如此说来,又是那算卦?”
“公子,”我严肃道,“我自是做过借算卦劝诫他人之事,但我会些奇术亦是不假,公子怎总不信我?”
公子:“……”
我觉得沈冲说得不错,公子在我的历练下,的确有了好脾气。
就算是对我的满口鬼扯心有疑惑,公子也只有在上次倒荀之前发过一次火。
在我近乎无赖的咬死嘴硬面前,他没有再追问,与我聊起了别的事。
正当说着话,忽然,青玄从半掩的门外走了进来。
“公子,”他禀道,“表公子来了。”
我讶然,看向公子,他亦露出讶色,未几,目光投过来。
这时,只听外面窸窣的脚步声传来,沈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出乎我意料,他今日身上穿的是太子冼马的官服,竟像是要去官署。
我正要从榻上起来见礼,沈冲道:“霓生,你躺着便是,不必劳动。”
我笑笑:“表公子,我已经好了许多,不妨事。”
沈冲将我看了看,许是觉得我神色无碍,莞尔:“如此便好。”
公子看着他,道:“你怎来了?”
“我今晨才听闻了昨日之事,便赶来看看你。方才进了府中,又闻得仆人说起霓生。”沈冲说着,不解道,“霓生昨日不是在我府中,怎又倒在了景明寺桥?”
我哂然,瞥了瞥公子。
公子神色如常,道:“她昨日算了一卦,知晓我有凶险,便追了去。”
“哦?”沈冲神色更为不解,“那为何不告知我,让我报官遣人?”
我心叹一声,原以为对付公子一个已经足够,不想还要加上沈冲。
我说:“表公子有所不知,我那时是在去桓府半途卜的卦,回去告知表公子已是不及。且那卦象有些似是而非,我不敢妄言,便只好亲自去看。”
“半途?”沈冲问,“你为何要在半途卜卦?”
我说:“昨日我行走在路上,忽见西北一阵怪风吹来折断了树梢,心知必有异象,故而当场卜问。”说罢,我忍不住偷眼瞅向公子。
只见他嘴角微微抿着,眼睛看着别处。
“如此。”沈冲若有所思,微微颔首,片刻,对公子笑了笑,“你过去总说霓生装神弄鬼,如今她一连言中数次,我看你还是把那话收回才是。”
公子亦笑了笑,不置可否,却将他身上打量:“你要去东宫?”
沈冲道:“正是。我从今日起,便回东宫去。”
公子讶然:“何时定下的事?先前不曾听你说。”
“就在今晨。”沈冲道,说着,神色严肃下来,“元初,吉褒升任了太子詹事,今日已往东宫赴任。”
公子一愣,诧异不已。
“吉褒?”他说,“他不是中书舍人么?”
“正是。”沈冲道,“据说是梁王举荐,中宫很快便准许了。”
公子皱起眉。
“吉褒曾做过国子监祭酒,其人你我皆知晓。虽出身经学世家,但为人奸猾,爱好钻营,非正直之人。”他说,“见他任为太子詹事,别人亦无异议么?”
沈冲摇头:“有异议又如何?温侍中及东平王皆反对此事,然并无妨碍。”
公子沉吟:“如此,中宫力荐此人,只怕用意不浅。”
沈冲道:“正是因此,我要到皇太孙身边去,以作应对。”
公子看着沈冲,道:“你这般着急,舅父他们愿意。”
“我父亲母亲一早入了宫,他们还不知晓。”
公子:“……”
沈冲道:“元初,此事已不可再等。且昨日你遇袭那事,在我看来,那些刺客当是冲着温侍中而去。”
公子目光一动:“你亦这般想?”
沈冲苦笑:“如今情势,已由不得人装聋作哑。”
公子微微颔首,片刻,又问:“太子妃那边如何?”
沈冲道:“我昨日才遣人去打听过,太子妃安好,从前毒物所致症状皆已不见。”
“如此。”公子道,却瞥了我一眼,似别有意蕴。
沈冲还要去东宫,没有多停留,又与公子交谈几句之后,便告辞而去。
可他还未走出房门,似想起一事,回头看了看公子。
“你那事,还是再想想为好。”他意味深长,“长公主也是为了你好。”
我听着,愣了愣,不知所以。
再看向公子,只见他神色清冷,道:“我知晓。”
沈冲没有再多言,转身而去。
看着沈冲离去的身影,公子的目光定了好一会,才转头回榻上。
我对沈冲说的那句话疑惑不已,问公子:“表公子方才说的是何事?什么为了公子好?”
“无事。”公子淡淡地说着,坐到榻上,忽而转头看我,“霓生,你若皇后对皇太孙动手,我等如何应对。”
方才沈冲提起那些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公子必有此问。
我也在榻上坐下,道:“皇后行事虽狠厉,却算计缜密。若一意应对,只怕疲于奔波,且防不胜防。”
公子看着我:“哦?”
我说:“如今皇后与皇太孙之势,乃是一个在暗处,一个在明处。江夏郡公一系被诛灭之后,皇太孙可谓势单力薄,而东宫如今除了那吉褒,早已到处是皇后的人。皇太孙身处其中,无异于身处虎穴。若表公子强求护他避险,只怕会比他遇刺那夜更为凶险。”
公子面露疑色。
“你是说,什么也不做?”
我摇头:“自是要做,只是时机未到。”
“时机为何?”
“当皇后开始动手,转暗为明,便是时机。”我说,“公子与其担心皇太子处境,不若猜测猜测,皇后会如何下手。”
公子看着我,眉梢微微扬起。
“你考我?”
我眨眨眼,反问道:“公子不是说要我教你?”
公子淡淡一笑。
他想了想,神色认真,道:“皇后并非卤莽之人,她的目的乃是要立平原王,故而她必定不会单纯将皇太孙杀掉,否则她早已下手。”
公子不愧是跟宫里那些人一家出来的,对于勾心斗角之事,一点就通,孺子可教。
我颔首:“还有呢?”
“若要行废立之事,则须得服天下人,故而必有诛心之计。”
我说:“若公子是皇后,如何诛心?”
公子的目光深远:“自是要安个罪名。古往今来的宫闱之变,最好用的罪名便是谋反。”说着,他的眉间微微蹙起,“可皇太孙才十一岁,又无外戚支撑,如何谋反。”说罢,他嘲讽一笑,“这确是大碍,若皇太孙在宫变那日丧命,倒可省去这许多麻烦。”
我亦笑了笑。
公子看着我:“霓生,你如何想?”
我说:“我与公子所想一样。”
公子露出些自得之色,片刻,又严肃起来:“皇太孙若留在东宫,只怕连逸之亦受连累,不若我明日去见太后禀明要害,让她将皇太孙接入永寿宫。”
我摇头:“就算皇太孙去了永寿宫,只怕亦躲不过暗箭。倒是若连太后一道牵扯,更是麻烦。”
公子目光一动:“以你之见,皇后将如何行事?”
我眨眨眼:“不知。”
公子:“……”
我说:“公子,我方才说了,只可按兵不动,以待时机。”
公子看着我,意味深长:“当真?”
“自是当真。”我叹口气,“公子若非要知晓,我便去卜问卜问,不过此乃天机,只恐不易窥得踪迹……”
“罢了。”公子转开头道,“那些诓人的把戏,不看也罢。”
我讪讪。
公子毕竟熬了夜,沈冲走后不久,也歇息去了。
青玄给我送了些吃的来,我一直记挂着那事,问青玄:“公子近来可是与长公主争吵过?”
“是争吵过。”青玄说着,却奇怪地看我,“你不知么?”
“知道什么?”
青玄道:“就是你去淮阴侯府的那日,长公主想撮合公子与南阳公主的婚事,公子推拒了。”
我一愣。
“我等都知晓,”青玄道,“那日公子才下朝回来,长公主和主公让他去了堂上,公子听了只是不肯,而后便怒气冲冲地去了淮阴侯府。”
我目瞪口呆。
忽然想了起来,那日公子突然要去淮阴侯府住,桓瓖还打趣他,说他必也是跟家里闹翻了。
不想,竟是被他言中……
“那……”我狐疑地看着青玄,“这婚事……”
“我也不知。”青玄叹口气,道,“公子也是,南阳公主有甚不好,雒阳多少人做梦都的不来。”
我看着青玄,心跳忽而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