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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哦……也是……也是……”公子吕脑子一片混沌。
公子无夏摇头,“金币是借给你了,但得到的彩头,某一个都不要,全都给你。”
“啊……”团儿站在外圈,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连忙捂嘴,难道这就是主人让我们过好日子的金币?她正要找主人的身影,那曾想主人已经到了她身边,“你站到公子清的身后,脸避着大家。”
“主人……”团儿不解极了。
“别说话,赶紧趁大家不在意过去。”姜美初催促道。
“好。”团儿依言趁着人群未在意悄悄立到了公子清身侧,低头微微侧着身子避着人群。
“可……可我并不想公子们的彩头。”公子吕一脸低落的说道。
“么……”
“我没听错?”
“怎么可能?”
……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用穷困潦倒、穷图末路来形容公子吕一点也不过份,这样的人居然不要金币?
“可你的卿士昨日还死皮赖脸到吾馆舍来借食?”公子华毫不遮掩的把公子吕的窘状放置于人前。
“然,也曾到我馆舍借过。”
“也曾到过……”
……
卫卿雪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那里是什么卿士,他简直就是不堪入目的乞讨儿,双手交叉,举至额顶,低头弯腰而道:“多谢众公子垂怜,让我家公子有一口吃食,在下给众位磕头了。”说完,双腿落跪给众人跪了下来,双手跟着磕到了地。面朝厚土的老脸上此刻都是泪水。
难啊,做男人难……做高官更难……做流浪君主的臣子那就是连狗也不如啊!
卫卿士举止悲鸣,跟着他一起来的卫国小奴也一样,蜷身伏地,跪在人群前。
整个校练场上,哑雀无声。
针落可闻间,有人目光不在落魄发愣的公子吕身上,也不在其状悲鸣的卫卿雪良身上,而在他身后小奴身上。
公子无夏面无表情的脸生生被抽动的嘴角破功了,什么时候又成卫国小奴了?
是啊,公子清同样惊讶,跪在卫卿雪良身后做什么,难道我花的十个金币要打水漂,让你这样堂而遑之的成为卫国小奴?
南阳君一直注意着伪装的许国美姬,不知为何,他感觉今天校场上的一切仿佛都在她操控之中,她想干什么?
难道是复国?想到这里,他大骇,莫不是许国美姬,而是许国公子禧?
姜美初跪在雪良身后,半天听不到公子吕说出自己教给他的话,急得想跳起来揣他一脚,而卫卿雪良,她根本没机会跟他对好台词,余下的一切只能靠她这个‘卫国’小奴干了。
抬起头,噌了地上的灰土,姜美初满脸是泪,与灰土交和在一起,简直比小奴还像小奴。
公子无夏觉得自己不能直视,这小女人,又要搞什么花花肠子?哈哈……果然是曾经最熟悉的恋人,连对方想放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这屁是臭是香,公子无夏都不会介意,为何呢?恋人啊,就算是臭屁那也是香的。
哈哈……扯远了,说笑了,咱们言归正传,讲故事!
公子清眉头皱起,帮故人的阵仗是不是太大了。是大了,不过公子清想得还是小了,更大的在后头呢。
姜美初哀嘁嘁的说道:“我家公子自从被卫代叔抢了候位,没有一天不想着先主遗训,没有一天不想着复国,解卫国民众于水火之中,可惜,卫代叔倚着楚人强大,我家公子出逃时,竟没能带出一兵一卒,没有兵卒如何能复国呢?
公子无奈,只得走上了求助周天子及诸候国的道路,可惜,两年来,公子求助无门,日显窘迫,让我家卿士……”小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公子嘉皱眉,“既然如此,为何不拿金币呢,有了金币,或许利于成事呢?”
哎呀妈呀,姜美初正差人接台词呢,没到是最厚重的公子嘉,连忙挤出眼泪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说过,钱、币那怕再多也有穷尽之时,是最不可靠的身外之物。”
“啊……”
……
人群中,有人惊叹出来,“想不到公子吕竟有此等贤能想法,这钱币可不就是说花就花了。”
“然,这位贵人说得是。”
“那你家公子想……”说话之人看向呆愣的公子吕。
姜美初抹了抹脸,让脸更花了,哭泣道:“我家公子说,与其要币,不如游学结两国交好。”
“游学结两国交好?”
“这是何意?”一个穷得要饭的落魄公子不要金币,已经够让人惊讶了,还说什么游池,结什么两国之好,这又是什么鬼,公子江忍不住问道。
姜美初说道:“公子想学前朝名君主,游历各国诸候国,学习各诸候国异于其他国的富国之策,以图日后复国之用。”
“那个前朝君主,何富国之策?”问话之人是南阳君,他已不再笑面,而是一脸严肃。
姜美初如何没有注意到南阳君中眼中的精光,可她只能装傻:“公子没对小奴说过是那个君主,也没对小奴说过什么富国之策,小奴只是觉得,今天赌马的诸候公子们与其给千金币,不如待我家公子如贵客,让我家公子到你们国家学习,以图后谋。”
公子呈等人是混不错,可人家不傻啊,小奴弯弯曲曲的一番话,他们终于听明白了,“让我们把他当贵人奉养?”
“公子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姜美初瘪嘴说道。
“呵呵……”公子呈假笑。
“公子也不要笑嘛,我家公子说了,每国学习两年,一直到刚才投注的二十一个诸候国结束。”多少人投注彩头,姜美初可记得一清二楚。
众人都惊讶的看向卫国小奴,乱轰轰中,连多少人投彩头都搞得一清二楚,莫不是成精的小奴?
可不就是成精的小奴嘛!公子无夏和公子清同时相互看了看,同时抽动嘴角,这一圈下来,四十二年就没了,那时,公子吕也差不多寿终正寝了吧。
公子无夏低下头,轻抵额头,真的,要不是场合不对,他能笑出泪,对于无能的公子吕,这何偿不是最好的安排。
卫卿雪良早就被小奴的一番话炸得脑袋发翁,流浪的生活竟就这样解决了?
见众人不吭声,姜美初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我家公子说,他第一个要去的就是莒国……”
公子吕呆呆看向小奴,我什么时候说过。
众诸候国公子也纳闷,他们主仆什么时候对过话,不过只是一部分人一闪而过的念头,此刻他们的思路完全被小奴牵着走,根本没想这么多。
“为……为何?”莒国公子华惊讶到失态。
姜美初回道:“因为莒国近年发展最快,是东夷最富的诸候国,有太多东西值得学习了,难道公子不欢迎我家公子,还是嫌我家公子穷,看不起我家公子,周天子可说我家公子有卫风之气、纯淳之极。”
“没……没,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跟周天子对着干,我嫌活得长啊,公子华暗暗骂道。
“那公子是同意待我家公子为贵客两年了?”
在东周,贤士,各国贵族名流可以凭着本事、身份混迹于诸候,以得到各诸候的奉养、或是支持,比如历史上有名的晋文公重耳就曾流亡多国,得到多国资助,而最有名的就是秦国的秦穆公,在他的帮助下,回到晋国夺得晋候位,成就了‘秦晋之好’。
“这……”见众人盯着自己,莒国公子华敢说什么呢,他要是敢不同意,能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了,不就是接到国内养上个两年嘛,说不定还不要花上千金呢,“这没有的事,吾肯定待公子吕为尊客,让他享受君子的待遇。”
姜美初仿佛高兴的叫道:“公子,公子,你听到了嘛,他们同意了。”
他们……其他二十个诸候国纷纷躺着中枪,可是他们无力反驳,谁让自己赌上了呢!
看着众人精彩纷呈的脸,姜美初可没有放过他们,再次抹泪,“小奴知道,周天子重诚贵信,更把礼仪廉耻放在第一位,希望诸公子们不要出尔反尔,让天下人耻笑。”
戏演到这里,公子无夏还能拿小女人怎么样呢,这个见证的中人非他不可了,他得配合着她演完啊!
“子清……”
“子夏兄——”
公子无夏面色无澜:“你我皆为公子吕及众诸候做个见证吧,也好让公子吕有机会到各国游学一番。”
“然,吾觉得甚妥。”公子清一本正径的点头。
一场赌马赌钱,然后赌他们轮流养活公子吕,奉他为坐上宾,让他能体面流浪的事件终于被姜美初做成了。
看着众诸候国公子们纷纷签字给承诺,姜美初终于松了口气,薛姬、团儿,我能为你们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公子吕有没有机会夺候成功,就看他的造化了。
被人摆了一道,心情总是不爽的,公子呈等人作完诚诺后纷纷告辞离开了马场。
难道作诚诺就有用了?在未来有没有用,姜美初不知道,但在此时的东周,这绝对是有用的,因为在这个时代,在人们心目中,诚诺高于性命!一个人没有了最基本的诚信,在这世上很难立足,这就是最质朴的人文情怀。
南阳君最后一个离开公子无夏等人,笑得一团和气,“子夏兄这一箱金币果然还是给了公子吕。”
“子吕兄,你运气可真好。”
看着金币,回过神的公子吕也高兴,揖礼,“多谢子夏,一年多前,你就助我金币到成周,今天又助我金币游学,你的大恩子吕感激不尽。”
公子无夏微微一笑,“公子客气了。”
在公子无夏等人交谈之间,南阳君的目光就差把姜美初看穿,真是太骇人了,她想遁走。
终于,南阳君朝晋、陈、蔡三国公子揖礼,“天色已傍晚,要不要一起进宫?”
公子清眯眯笑道:“天气炎热,我等要洗漱一番才能进宫。”
“那某就先行一步了。”
“君子请——”
南阳君转身离时,深深的看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小奴,勾嘴一笑,绝然而去。
老天啊,这家伙不会认出我来了吧,那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