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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伸出三指看着天色掐了掐,“如有上等暖玉在怀,便自会解去。”
“如何才能称上等暖玉呢?”路四急切的问。
“这就不是老夫所知了,哈哈……”老者捧着木钵飘然而去。
路四和壮三呆呆的相互看了看,突然路四道,“或许公子这样的贵族有上等的暖玉。”
“可公子不是还没回来了吗?”
“这……”路四转了几圈后,说道:“这样吧,你去公子府门口等公子回来,我去北山口等着,公子回来或许在那里停留也说不定。”
壮三道:“行,我再着人打听行巫的高手。”
“好,那咱们分头行事。”
路四再次骑着青骡出了城,一路朝北山而奔。崔岭正在安排军卒,“咦,你们家主人好了?”
“没啊,大夫,公子回来了没有?”路四焦急的问。
崔岭感到奇怪:“公子不是去你们农庄了吗?”
路四啥话也不说,直接揖礼,转身而跑。
“这是做什么?”崔岭不解,自言自语了一句。
公子无夏抱着浑身冰冷的姜美初,不停的呢喃:“你怎么了,对我说,我帮你……我帮你……”
郑好等人抹着泪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公子府里,丽姬已经打听到公子回来了,在城外,“那黄脸小儿还没死吗?”
“回主人,听说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什么,到底是死还是没死?”丽姬气得摔东西。
“老巫婆说黄脸小儿的魂魄已经出窍。”
丽姬慢慢立起身,紧束起眼,“她最好祈祷黄脸小儿死了,若不然……”
“主人,那我们现在……”
“跟那老巫说,等黄脸小儿一断气,她就能拿到余下的金币,让她过来。”
“主人的意思……”老仆婆看了看主人。
丽姬阴狠的瞄了老仆一眼,“懂我的意思了吗?”那是杀人灭口的意思。
“唯,主人。”
休息的长工们陆陆续续进了城,老巫婆驼着背,背着高高的草篓不急不慌的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路四跑到农庄时,浑身跟在水中捞出来似的,“山……山叔,我回来了!”
“怎么样,找到巫医了吗?”
路四摇头:“遇到了半个巫医。”
“半……”山老头着急而不解的问。
坐在姜美初床边的公子无夏目光倏的一下扫过来,威严而冷凛,吓得路四双腿颤栗啪一下跪了下来,“贵……贵人,那半个巫医说主人的病需要一块上等暖玉去邪。”
眉头紧凝的公子无夏面色柔和了一些,低头伸手就解了腰间的佩玉。
“公子……”里二连忙阻止,“这是夫人的传世之物,不可……”
公子无夏仿若没有听到里二的阻止声,轻轻的抬起手,玉悬于他的眼前。
即便山老头等人不懂玉,也知道公子手中的玉是极上等的美玉,头宽尾窄,呈微椭圆形,通体莹白,白玉表面还浮雕了一对栖在梅枝上相望的鸟儿,周围饰着几朵梅花、整个浮雕色呈黄色,看起来就如许美姬涂于面色的腊黄,让沉浸在悲伤中的人感慨万千,难道这就是缘份?
整块玉,无论是通体的白玉,还是黄色浮雕,都极润泽、质感温和如脂,给人的感觉就有一股温暖之意。
公子无夏转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小女人,转身就把玉绦打了个结,然后挂到了她的胸前。
“公子……”里二急得想跳脚。
“公子……”连很少出声的十竹都站了出来,“公子,这玉佩是夫人给你的传世之物,请你三思。”
传世之物,说白了,就是婆婆给儿媳妇的传家宝,不过鲁夫人早逝,这东西只能由公子无夏以后交到儿媳妇手中了。
陈阳站在边上深深的看了眼自家主人,他的婚事、他的夫人,他能做得了主吗?又转眼看了看许美姬,如果小小的许国没有被灭,她还有几分机会,可现在不过是个出逃的小奴,只能做公子的女人,却不能位居夫人,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可许美姬的才能又……
陈阳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句话:能爱不能给,公子与她不会是段孽缘吧!不自觉的为他们感到可惜。
山老头等人却喜上眉梢,那是不是说美姬能嫁给公子呢!
“多谢公子!”山老头领着路四等人给公子无夏行跪礼。
公子无夏不管众人如何想,他活在当下,他的思绪全在床上的许美姬身上,玉佩已经套到小女人的脖子上,他轻轻的把玉佩坠子放到她胸口,没有锦帛缠绕的胸口,轻轻起伏。
“美初……”公子无夏在惊喜之下叫出了姜美初的名字。
上文中有提到过,东周时期,一般女人、妇人是没有名字的,就算有,也很少被人叫,名字基本上都是写在家谱或是丈夫的官牒中。
“小禾……”
“主人……”
……
众人随着公子无夏的惊喜而惊喜,都纷纷靠近了床边。
对于胡大块等人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了有姜美初的日子,不仅仅因为她是许国美姬,是他们的贵人,更重的是在漫长的流浪生活中,他们习惯了有人指引方向,让他们有目标的活着,而不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混日子。
无儿无女的山老头早就把许国美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她从未说过什么,但他总有感觉,跟着她,他能寿终正寝,安然老去。
姜美初感觉头时重时轻,仿佛这头不是自己的,又感觉胸口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并且这石头有越来越沉的趋势,她使命用双手撑着大石,可石头还是往下压,就在她感觉双手快要支撑不住时,哇一声叫了一下。
“啊……”随着叫喊,她身子猛然直挺起,又猛然坠落到床上。
“美初……”公子无夏倏一下抄手接住了要坠床的许美姬。
“主人……”众人惊叫直起。
“哇……”姜美初直感到心口一阵甜腥,下意识就直起身弯向坑边,“哇……哇……哇……”连吐三口,从嘴中涌中乌血。
“美初……美初……”公子无夏吓得手无足惜,不停揉着小女人的身体。
“主人……”
“主人……”郑好嚎啕大哭。
还是年老的山老头有些见识,看到地上的乌血,内心一喜,“小禾这是好了,去邪了,郑好赶紧拿热水给主人洗漱。”
大哭的郑好连忙跑出去了,转身功夫,就端着木盘进来了,“主人……主人……”
“我……我……这是怎么啦!”姜美初终于清醒睁开眼,发现大家都围着自己,下意识伸手摸脑门,却发现自己在公子的怀里,“你……你回来啦!”
小女人惊喜的神色让公子无夏喉头发梗,轻轻点头,“嗯,我回来了,让你受苦了。”
“公子,你没事就好!”身体虚弱的姜美初说道:“我是不是中暑晕过去了?”
“主人,是的……”郑好含泪点头,“你吓死我们了。”
“对不住,让大伙为我担心了。”
“主人……”郑好抹眼泪,“我来给你换衣服、擦擦身子。”
姜美初点点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脖子上多了一个东西,更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其实已经出壳近一天时间了,当然就更记不得是谁害了自己了。
公子无夏见小女人能说话了,好像没事了,轻轻抱了抱她后,出了房间,让她仆女为她擦身。
院子里,公子立在门口,“怎么回事?”
山老头连忙回道:“看上去像是多日劳累中暑了,可老头我总觉得小禾被巫人施了法术。”
“施巫术?”
“唯,公子!”
“十竹,让人去查。”
“诺,公子,小的马上就去查边邑所有的巫人。”
“不要漏过一个。”
“诺公子。”十竹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众人叹了口气,不知是树大招风,还是阻了别人的道,竟让人下这等黑手。
郑好很快给美美初擦试好,“主人,你想吃什么?”
“给我熬点小米粥,要稀一点。”
“好,主人,陶罐正好有,我马上端给你。”
“嗯!”姜美初虚弱的点点头,等郑好把粥端过来时,她对郑好说道:“公子风尘仆仆是不是刚回来?”
“唯,主人,公子他一回来了,听说你这边有事,马上跑了过来。”郑好连忙回道。
姜美初露出幸福的小女人样子,被人关心总是让人感动。
郑好又说道:“主人,你看看脖子。”
“脖子……”姜美初不解,低下头,“这是……”一个上等的羊脂玉赫然出现在她眼里,“这是……”
“路四在城内遇到半个巫医,说是暖玉能去邪,公子就把他贴身的玉送给你了。”
“这……这不好吧。”姜美初心生感动,更心生不安,她承受不起这样重的礼。
在郑好心里,她主人就是公子的人了,带个暖玉算什么,宽慰道:“主人,公子见你不醒人事,亲手为你戴上的,这是他的心意,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姜美初说:“我听人家说,这些贵重的玉都是有讲究的,不好随便送人的。”
郑好点头:“这倒让主人说对了,好像里侍从说这玉是公子母亲的传世之物。”
姜美初甜蜜的心更有压力了,伸手就要拿出玉,被进房间的公子无夏伸手制止了,“一块玉而以,别想那么多。”
“可这么贵……”姜美初感觉沉甸甸的。
公子见小女人有压力,微微一笑,“你忘了,我用了你多少金币,就当还你金币了。”
“这……这也行!”
“嗯!”公子无夏几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
姜美初摸了摸有些温暖的玉,“可这玉比你欠我的金币好像值钱多了。”
“那你就再给我赚金币。”
“这样也行?”
“嗯。”公子无夏再次点头。
姜美初沉重不安心好像有些释然,微笑道:“公子,你太好了。”
公子无夏轻轻一笑,“知道就好,赶紧吃粥吧。”
“公子,你吃了没有?”
“我刚从狄人那边回来。”
“我去弄给你吃。”
“不要了。”公子无夏按住她小肩膀,“你好好休息。”
“郑好姐姐麻烦你为公子准备吃食。”
“饭食都有,大家为了你的事都没吃,都在锅里。”郑好连忙回道。
“那你赶紧让大家吃饭。”
“好。”
随着姜美初身体转身,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吃好午食之后,该忙碌的都去忙碌了,因为不管是农庄,还是公子无夏的地,麦子都熟了。
饭后,公子无夏和姜美初只是抱着温存了一会儿,就各自忙开了。
公子无夏到达公子府时,丽姬正带着家奴、守卒立在门口等待他的归来,“公子——”见到男人,她笑脸相迎,聘聘婷婷给男人行了礼。
公子无夏边走边朝她点了个头,径直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公子,一路车马劳顿,妾为你准备了膳食,请你稍作休息。”
“多谢夫人,不用了。”
听到‘夫人’二字,丽姬的面色都变了,这种变不是喜悦,而是难堪,因为这在提醒她,她是她父候的女人,“公子,你母亲去逝后,我由宗族送到晋国来做夫人,可你知道的,邢夫人她根本不同意,没上晋候的官谍,算不得夫人。”
公子无夏顿了一下脚,立住,并没有转身,“可是鲁国出女谍上,你是晋候的女人。”
“公子——”
“礼不可废。”公子无夏说完后沉稳而去。
“子……夏……”丽姬咬了咬唇,低头。
回到公务房,办公的矮几上,放着一堆要处理的信件函文,放在最显要位置的是晋宫的信件,那是一个上等帛而书的函件。
公子无夏轻轻展开帛,上面的文字好像夏日的热浪蒸腾而来,而他的眼际只闪过‘孽子,你居然背着我养卒,你想造反吗?’
“啪”一下,公子无夏扣下帛,压在手掌心内。
晋候发怒了,这怒火随着邢夫人的枕上风更加怒了,在朝殿上,他要派出使者去边邑。
立在朝殿内的宗族卿士见此,相互看了一眼,资格最老的宗老出列了,“禀主公,你大可不必生气。”
“这孽子私养卒士,让寡人如何不生气,他这是想干嘛,想顶了老子嘛?”晋候大吼。
“主公,言重了,太子他养卒是为了攻击狄戎之人,我听人说,太子刚从狄人的草原打了个大胜仗回来。”
“既然为了狄戎而养,为何不告知于我,这是何居心?”
宗老叹息:“主公,太子知道你一向不喜于他,他怕告诉你,又要受到你的责罚。”
“难道寡人现在就不责罚他吗?”晋候大叫:“来人,传我的旨意,剥……”
“主公且慢……”宗老打断了晋候的话,“主公,公子季去会盟,听说八千军卒已经所剩无几,这失去的军卒,不若让太子的士卒顶上,也算是将功补过。”
晋候双目紧紧的盯向大殿内的朝臣们,朝臣们的一举一动全落在他眼里,突然眉头一松,“那就由宗老你去办好,待子季回来时,我希望八千卒也回来。”
宗老愣住了。
“有何不可?”
“主公,何必这么急呢?”宗老无奈了。
“你不想办?”
宗老连忙道:“当然不是,等太子过年回来祭祖带回来不是更好嘛,既名正言顺,又能体恤太子,让太子心服于主公你。”
晋候皱眉想了想,“那好,要是过年回来,没有军卒,本候拿你是问。”
“诺,主公。”
退朝后,朝臣们纷纷出了大殿,几个宗老走在一道,他们悄然而语,“宗老,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那有什么险?”宗老轻松答道。
“宗老这话是何意?”
宗老说:“晋候他比你我都知道,公子季为了出风头,不仅损兵折将,更让乘车消耗殆尽,不出所料,他将空手而归。”
“怎么会这样?”
宗老一脸不屑:“据说为了不损我大晋雄风,公子季可一直冲在最前头,汝说呢?”
“这……”分明就是傻子,卿士没敢说出口,精明的邢夫人为何就生了这么个刚愎自用的儿子,真是作孽哟。
另一个卿士看了看周围,声音更低,“听说了没有,春上,太子在国都拿回去的小麦可全种到地里了,马上就要收了。”
有人不屑:“边邑那地方种下能收多少?”
“听我家家臣说,有人路过边邑,那小麦长势喜人,怕收成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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