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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云呜咽了半夜,疲乏之极,朦胧睡去。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窗外的鸟鸣声将她唤醒,当她再次想到秋白竟然已经死了,她的心立刻被锐利的痛苦刺着,又重新悲泣。
但茹云心下总痴心想着,希望这是一个梦。不但希望秋白的噩音是一个梦,连她从法国回来,以及在沪上的这些经历,都是一场梦。
茹云不免想着,如果遽然醒来,发见秋白仍在,父亲尚存,那是何等的侥幸,何等的喜悦!可是希望这个不幸消息是梦,那是不可能的了,她一刻一刻地感到这事的真实,而愈加觉得痛楚。
起初,茹云只觉得眼睛干涩,已经哭到了并无一滴泪。就好像一个兵士在战场上突然中了一弹,只有麻木的感觉。
可是痛苦像要诱惑她似的,张开双臂,慢慢向她心灵拥抱过来,她也痴呆呆地不知逃避。等到她的整个心灵都在痛苦紧束之下,猛然间她感到一种被榨压的剧烈痛楚了。
她不得已,实在是情难自控,一下又扑在床上,捂着被子小声啜泣着,一时被褥又濡湿了。
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茹云的思绪,“小姐,柳先生请您下去一道用餐。”
此时,柳斯年遣来的丫鬟伫立在门口说道。
茹云朝着门外,轻声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一会就来。”
茹云拭干了泪痕,换了一身平常款式的米白色细褶的长裙。她在镜子前自顾凝视着,突然就觉得,此刻镜中的自己也不像自己了,只是像一副空的躯壳,灵魂也早已经涣散了。
下楼时,她轻轻带上了房门。但凡她每在木质楼梯上走下一步,这裙摆就连连摇曳着,像月夜里一瓣瓣绽开的湖中白莲。
柳斯年就站在楼道口等着她,就在茹云的靠近的一刹那,他的眼睛在茹云的身上逗留了几秒。茹云下意识地侧过身去,也不想直面地望着他。
一走出那棺材式、窄长的楼梯,便是一个厅堂了,眼界也便跟着一块开朗了起来,光是厅的面积,看起来容纳一个百余人的舞会都是毫无问题的。
柳斯年笑着,显然今儿个他心情很是不错,他一伸手就挽住了茹云的手,朝着另一头的小厅而去。茹云觉得周身都很麻木,全然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在走路了。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似乎叫她很难再感受到这人世间的气息。
到了小厅,柳斯年故作绅士地替茹云拉开了欧式拉花的座椅,而后他从冷柜李取出一叠上好的冷牛舌与鹅肝酱来:“要来杯酒么?前些天我刚得了一瓶勃艮第的红酒,想来你也会喜欢的。”
茹云本是在出着神,待得她转过身来,就瞧见了柳斯年炙热的眼神:“从前在法国的时候偶尔会喝瑞士拉沃的葡萄酒,勃艮第反倒是喝的不多。我怕是今日要拂了你的好意了。”
柳斯年心下并不觉得诧异,从前茹云酒量便不好。但凡说到喝酒,脸上便会满是为难之色,他不过是顺带一提,倒是没打算真叫她喝酒。
柳斯年面上笑着给自己倒了半杯勃艮第,茹云望着那深红的酒液,忽而想起,从前,陶秋白最喜爱的便是这勃艮第的葡萄酒,他们的新婚之夜上,她整整喝了半杯的酒。想到这些过往,茹云心下又一下刺痛了起来,不免痛得皱起了细眉。
“茹云……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么?可要我唤医生来看看?”柳斯年见她精神状态不太好,难免担忧说道。
茹云摇了摇头:“不过是夜里睡得不大好,不妨碍的。”
她刻意侧过身去,作打量状看着这室内的装潢,她并不想被柳斯年看到她眼中的那丝丝悲凉。
说起来,茹云当年去法国念书,见过的世面总不在少数,偶尔也会被同学邀请到世家望族家中做客。茹云倒是很喜欢那些瑞士古老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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