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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屑的声音道:“你是官又能怎地?这里是庐州。”
李昂望向发声之处,双目如炬,声传四方。
“我知道这里是庐州,是合肥,江南唇齿,淮右襟喉,更是包孝肃公桑梓所在。可诸君自问,方才的举动难道就是包公乡人的待客之道?”
听他搬出包公来,在场倒有不少人脸上一热,暗道一声惭愧。
岂料,更重的话还在后头。
“我们今日为争立锥之地,便不顾斯文体面,如村妇一般吵闹撕扯!可知就在此时此刻,女真人正修整甲兵,积蓄粮秣,必欲亡我而后快!”
一语出,满场惊。就连前头那些绿袍官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起身张望。
“官家驻跸扬州,朝臣十缺五六,御营不过数万……诸君饱读圣贤书,当知此为危急存亡之秋!国朝养士百余年,我辈读书人奋起报国正当其时!奈何为这无足轻重的先后之序便如对待仇寇一般振臂狰狞?不才浅陋,愿诸君教我!”
这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话语振聋发聩,如暮鼓晨钟般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一阵阵眩晕过后,庐州举子们不禁生出一股委屈之感。我们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不就是插个队夹个塞吗?至于上升到国家存亡的高度?我们退回去行不行?让你们先办成不成?
一阵沉默后,只见人群里出一个二十多岁,身长近六尺,面白无须,容貌昳丽的士子,排开众人,摒退士卒来到李昂身前,一揖手,声若清泉。
“这位官人好见识,只是有些言重了。适才些许冲突,不过是大家年轻气盛,口舌之争而已,当不得真。庐州人,尤其是庐州士人,自有乡贤遗风,识得大体,顾得大局!”
语至此处,他一侧首,洪声问道:“诸位,我说的是也不是?”
“极是极是。”地头蛇们一片嗡嗡地回应着。
“远来就是客,为表我庐州读书人之高风峻节,便让这位官人及其同伴先呈牒如何?”
“极好极好。”众人又同声一片,只是有人心里开始嘀咕,这谁啊,是我们庐州的么?怎么看着也面生?此次应试的本地举子,没有咱们不认识的吧?
此时,那绿袍官人中也过来一个,帮着分解劝慰,又不顾李昂等人的强烈反对,执意把他们带到最前头,优先办理。
趁着这阵工夫,那白面举子捡了被李昂扔出去的皮裘,拍掉尘土,亲手奉还:“还没请教官人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李昂接过披上,揖手笑道:“不敢当,在下寿春李昂,草字荩臣。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薛徽言,字德老。”对方淡然一笑,真是唇红齿白,颇有魏晋之风。
听他只报姓名表字,却不提籍贯,李昂只当他是本地人用不着明言,遂也不多问。正说话时,又过来几个庐州举子,含蓄地表达了歉意之后,便打听起他们的来路。
李昂等人自然如实回答,但那薛徽言却仍旧绝口不提自己的家乡,后来被逼急了,才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本籍温州,寄居于庐,算是半个本乡人吧。”
庐州举子们闻言气结,闹了半天你是外地人?那你跟那儿吆喝什么?还整得一呼百应的,把我们全代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