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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妈连滚带爬涕泪横流以其肥胖身材绝无可能达到的速度尖叫着冲回了侯府,消失在门内,不知道她为何在认出我之后居然会如此畏惧,难道是怕舅舅责罚她对我的冒犯?可也不至如此啊。
身旁,唯恐天下不乱的贺兰悠轻轻皱眉,很认真的询问:“女鬼,这长空艳阳天日昭昭,敢问你是如何保持灵体不灭的?”
我给他一个很不诚恳的笑容:“承您动问,奴家不过是食了只人面狐的心而已。”
此话出口,突觉有些不妥,呆了一呆,细细一想,便觉得燥燥的热缓缓的漫上来,我知道自己的脸定然红了,急忙转头他顾,想另寻些话题岔开去。
然而那个万恶的少年却哪里肯放过我,即使我已扭过头,依然看见他淡若清风的一笑,轻轻凑近我,语声轻柔如梦:“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沐晟在众人拱卫下匆匆出门来时,我有些微的讶异。
刘妈既然知道我回来了,舅舅定然也是知道的,为何不见他身影?倒是沐晟,七年不见,已是高颀稳重的青年,依然如少时的端肃之上,更多了久居上位的气度端凝。
看见我,他的惊异更甚,而当他目光掠过笑容微带羞涩,却不卑不亢,闲雅悠然的贺兰悠,也不由呆了呆。
然而他很快恢复常态,喜道:“怀素妹妹,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来,这都是怎么了,我死了?我怎么不知道?
沐晟笑笑:“还是进内说话吧。”他的神色略有黯然:“你走后,发生了很多事呢。”
我笑笑,怀着满心的怅惘,在沐晟的诚恳相让里,在军士的瞠目结舌里,再次踏入这熟悉而陌生的侯府大门,侯府亭台依旧,画楼宛然,时近深春,早凋的花树已开始飘落残红,我踏着那一地柔软,听细微的碎裂之声不绝,想起那夜的诀别,素弦声断,翠绡香减,不能抑制的悲从中来。
转过头去,远远的,浓荫里藏鸦别院飞檐一角微微探出,隔了如斯距离,似乎依然听得见檐下金铃轻响,那铃声我听了十年,如今人去楼空,只余它仍在风中寂寞回响。
许是我的悲伤感染了沐晟,他的语声黯然:“藏鸦别院这许多年,父亲一直命人时时打扫,一切用具摆设,还是姑姑在世时的模样,父亲去世时,还嘱咐我们兄弟,定不能令别院废弃……”
宛如焦雷在耳边炸响,我霍然回首:“你说什么!”
我的语气里有太可怕的东西,连沐晟也惊住,呐呐道:“我说父亲去世时……”
我晃了一晃,眼泪突然泛上眼眶:“你是说……你是说……舅舅去世了?……”
沐晟一脸惊色:“你不知道?姑姑去世不久,父亲也去了……”
我突然觉得昏眩,紧紧扶住身边一棵树,指尖扣住树身,深深陷入:“我……不知道……”
沐晟担心的看着我,伸出手想要挽扶,却最终犹豫着缩回手去,我凄凉的一笑,千言万语涌在胸中,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失了重要的一块,无尽的寂寥漫上,而这秋风如此冰凉,无情穿透我心口,似剑般搅痛得我鲜血淋漓。
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扶住了我,我迟钝的转目,看见外表温柔的贺兰悠素来冷漠的眼睛里,淡淡泄出几丝关怀与担忧,他的目光宛如实质,拂过我灼痛的心,我觉得心里略略一暖,神智恢复了几分,想起了舅舅去世那时辰,我还在山庄疗伤,定是外公他们怕我乱了心神引起毒气散逸,所以瞒了我。
之后怕我伤心,干脆就瞒我到底了。
扶着贺兰悠的手站直,我在泪眼朦胧里注视沐晟:“带我去给舅舅上香。”
在舅舅牌位前,我手执素香虔诚跪拜,舅舅,原谅我未能在你最后时刻伴在你身边,如果我知道那一别便是永诀,我想也许我宁愿死,也要见你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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