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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就退了回来,顿了顿道:“有什么感想啊?”
刘攸没理会宋就脸上的笑意,“还有什么不敢想的!”说到这里,神色缓了过来,“我是看明白了,我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次回去,交了权,我也去桐露镇煮酒去。”
“你舍得?”
刘攸指着那片新生成的山水,“舍得,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不是,不说别的,这些家伙一开始就想要这一片山水,到底是个洞天下坠,也算是一处福地!对于这些小门派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开宗立派的地方!”
宋就点点头,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不至于让刘攸始终仰着头说话。
“要是我南魏有大泉那样的国势,这些家伙再怎么心高气傲,必然性也会坐下来跟我谈,可我们没有啊!而大泉先前发动的战争,争的也是这个与山上人说话的机会!”刘攸自嘲道,“可惜南魏国内,竟然都是软骨头,虽然投靠大泉却始终也不错,可我就是看不惯啊,所以带人杀了回来,一批又一批的杀人……”
“我都厌倦了。”刘攸笑了起来,“是个坏人呢!”
刘攸说着调整了一下坐姿势,扯了扯嘴角,“所以我废了这么多心力,就是要恶心恶心这些家伙,我虽然阻止不了他们,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啊,而且要是京里那位感动了,愿意出手呢!”罢了却不隐失望的笑了出来,“可惜,那位还是选择观望呢。”
宋就没有接他的话。对于京里那位到底是谁,他没有过多询问,大抵是南魏“守宫槐”之类的大人物吧。
至于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出手,这根由就不得而知了。
宋就也就不再与刘攸多问。
刘攸也收起了那丝阴郁,“我只是心疼,这大好河山就这么给人提溜走了啊。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这次费那么大心思?”
宋就摇头。
“一线天秘境就在离京成不远处,这次下坠,降格成一处福地,那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可离京作为南魏京城已经几百年,龙气所在,对于那些修行者来说就不是好东西了,所以他们才会挖空心思,想着将南魏打垮……”
“先前与你过招那个是明泉山这一代的掌门,出手拘禁三柄仙剑的分别是青蚨山与天阙宫的人,这三家在南魏境内是拍在前面的门派,如果能占据一处福地,日后成就难说,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给人当枪使,铁了心与南魏作对……”
“是不可为,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看看我现在,落得个众叛亲离。不瞒你说,当初结交你,也是有着这方面的打算的,而且最要紧的还是你身边那位……奈何事与愿违啊……”
刘攸感慨了几句,嘴巴里鲜血如瀑布,倒是不停,宋就瞥了一眼,大抵是五脏里淤积的污血,应该是丹药起作用了。
刘攸咳了一会,眼里放松下来,“不管了,这趟回去,我就暴毙而亡了。”
宋就看了过来,刘攸接着说到,“这破烂摊子,就撂下吧。”神色认真,不似做伪。
宋就又重复了一句:“真舍得?”
“不舍还能怎样?”
宋就一想也是,不舍又能怎样。
一厢情愿的念念不忘的,很费神的。
“那个姑娘不错,本王蛮喜欢的。”刘攸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宋就看过来,没转过来。
刘攸抿嘴道:“我那妹子前些日子去了梅山的庙里,青灯古佛了!”
这还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刘攸确实是孤家寡人了。
“很多事,真是半个字都预料不及,眼下未死,才觉着活着真好!至于南魏,本来就是烂透了的,扶不起来了……”刘攸说着眼里已是再抑不住的难过。
如果那双眼睛没有那么肿,没流那么多血,或者这会已经有眼泪滚下来。
宋就没有说什么,一人之力,到底做的了什么呢?
“走吧,回去了。”
宋就搀着刘攸起身,远处观望的边军将领已经赶了过来。
刘攸笑看着他们,亲切道:“我们都对这个世道很失望,不是么?”
将领们齐刷刷跪下。
刘攸一口老血喷出,气色再次萎靡下去。
“我要死了,你去招呼弟兄们过来王府,我与你们再说说话吧。”
有人起身离去,即使到了这个份上,这些人还是愿意撑着这位王爷的“骨气”。
仪仗摆了起来,只是不如先前那般奢华。
辇上,刘攸靠在角落,大口喘气,掺杂着五脏碎肉的浓血从嘴角流了出来,胸前原本粘稠的蟒袍上又多了一层。
宋就默默坐在旁边,即使那位上了车的将近无数次看过来,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你就别为难他了,他如果真有本事,我也不会这么惨了。”
刘攸撑着身子,坐起来了一些。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当年那点情分,真是为难你们了,我总觉着可能撑不了太久,所以有些话跟你说!”
将领身躯一震,眼色悲郁。
宋就离开马车,宋方可牵了马过来。
宋就看着他明显泛红的眼色,没有多余的安慰。
多少安慰,似乎都没诚意。
宋就没有上马,两人落在最后。回望了那边一眼,原本的山崖可能已经被下坠的一线天压到了深潭里面,比起之前倒是更加灵气氤氲,颇多几分福地气象。往四面溢散而开的部分灵气,在靠近那片乱葬岗时本能的一滞,而后退了回去。宋方可看不出这些,宋就大小是个修行中人,看出个大概。视线随之落在了那片乱葬岗上,老槐树最后几片叶子摇摇欲坠,已然到了崩溃边缘了吧。
宋就收回视线,说到:“后面的路可能不好走,这天八成又要变了,二十万边军的去处,到你这一层的将领,应该不会再被他们强行要求把命交出来……上面那几位,倒说不定了,在这件事情上,刘攸做的太差了……”
宋方可没有接话,默默听着。
二十万边军走到如今这一步,前路已经越来越窄了。上面那几位将军,在这件事情上必然是要付出某种代价。然而身为“主谋”的刘攸都成了那副模样,他们这些人难道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宋方可不愿往深了去想。
仪仗入城,径直去了王府,没了刘颖姝,似乎更加冷清了。
那位老管家模样的护卫双手叠放,垂在身前,静候着马车里刘攸下来。
然而迎接到的不过是一具连血污都来不及清洗掉的尸体。
老护卫噗通跪了下去,几十岁的年纪,哭的像个孩子。府里众人随着跪下,哭声之中,倒不知几分是关于刘攸了。
毕竟刘攸倒台,偌大府邸的人,前路堪忧。
不多时,一些边军主要将领赶了过来,见状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事,砰砰跪下,铠甲砸在地上,铿锵而又悲伤。
与刘攸一道的那位将领看着诸多同僚,说到:“王爷去了,生前交代我等……”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众人都知道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下场。众人随即起身,往屋子里走了去。
刘攸的尸体已经交由老管家带去,众将领围坐在院子里,各自沉默。
“我身为边军最高指挥,这次必然是不可能活命的,所以待王爷出殡,我会追随而去。”
“我知道你们想劝我,可现在的局面你们也看到了,事不可为,我等二十万边军,已经失了名分,而且这段时间,兄弟们已经折损太多……这事我死后会与他们交代!”
“朝廷危局未解,但针对边军的秋后算账必然很快,我死后,至少有了一个交代,他们也当不会再逼迫……所有事情,往我身上推……要想掌握边军,他们必须依赖各部指挥,所以你们暂且不用过分担心……但事后,必须以最快手法离开……再往下面的,他们也当不会再一撸到底了……”
这话说出来,众人心里已经有了大体想法,这些事情落在具体的执行上,则又将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但眼下,众将是不愿意的,没有半分做伪。
这边说话间,派往宫廷说话的人已经回来,一同到来的还有给皇帝打前站的内侍。大抵是来确定这到底是真是假。
灵堂已经布置起来,刘攸躺在厅堂正中,这叫宋就想到了当初自己在东元小院时候,感同身受,不外如是吧。
他提着酒壶蹲在门口,看着渐渐赶过来的南魏官员,当中大部分是刘攸上台后提拔起来,只是这些人的吊唁,就连悲伤都是打了水漂的。
宋就对此没有什么想法,人死鸟朝天,谁还管你生前有多显赫。若非担心边军哗变,恐怕早已经有人庆祝了。
皇帝没有立时过来,回去传话的内侍再回来时,则是说皇帝召见边军指挥使。
这种节骨眼上,众人自然不放心,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个死局。
好在如今掌管禁军一部的指挥使韩晗随后赶了过来,保证了此行安全,众边军将领才答应自家老大进宫。
安全回来时,则已经是深夜。
王府并又清冷下来。
皇帝是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才摆驾过来。
这会宋就已经去了梅山,临水一座名不经传的小茅屋里,青袍素颜的女子对他的到来感觉有些意外。
梅山在离京城南,本身不是一座多大的地方,不过是因为此处是整个离京最适宜观“梅”之地,这才在后面坠了个“梅”字。
宋就在茅屋远处的路口坐了下来,淡淡道:“他死了。”
女子没有说话。宋就往那边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在念《往生经》。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笑意,他站起身来,“你在这里并不安全。”
“难道我非得三尺白绫吊死在这梅山才行?”女子说的很淡,淡到给人一种“她真的会这么干”的感觉。
宋就不敢再说话,悻悻去了。反正刘攸事后必然会有安排吧。
王府的热闹,宋就没有心思再去理会。
他甚至没有下去城中,就那样在梅山坐了几天。
直到钦天监终于决定了刘攸出殡的日子,而朝廷紧急往各处调来的大军围了边军大营。
——
宋就最后一次下山是因为酒壶里已经没有酒,也因为白衣苏七再一次凭空出现在他跟前。
一人一狐在梅山看了离京一阵,踩在最后一场梅雨的尾巴上,下山南去。
至于南魏的局面,在众多门派分刮了那片小洞天之后,小皇帝在群臣的力谏下决定迁都,同时派出礼部尚书为首的使团前往大泉交涉。
……
枇山,一道辆马车停在往北的官道上,赶车的老管家佝偻着身子,垂落的头发遮住了脸上那道寸许长的刀疤。
老人支好了凳子,撩起车帘,跟着从里面走下一男两女。
男子清秀俊郎,穿着得体的儒服,腰间悬一枚青玉,手握一柄绘了桃花的折扇,儒雅难言。
二女当中一人着水绿长裙,一颦一笑皆是天真模样,另一人则素雅许多,给人一种清冷之美。
青年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笑到:“这都要走了,出来见一见呗!”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山林突兀而来,也不怕吓坏了车里的女眷。
“不知道你这山神之位还能有多久,那几家事后肯定要找你麻烦的。不妨跟我一起?”
来人笑笑。
青年并道:“也对,你一大家子人不容易……”跟着话锋一转,“你说那位忍心看着我死,怎就会同意迁都?”
枇山山神没有回答,丢过来一物,“给你多吊几年命。”
青年回身老了马车一眼,“我现在可真舍不得死了!”
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千帆过尽,不过是直来直去的重复,偶尔走偏,拐几个弯弯绕,最后又会走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事实上,所谓正确的道路,大抵也只是“死”路罢了。
马车缓缓往北,不过秋风送了十余里。
同样的时间,数道人影出了离京城后,各自往了一个方向!
今后的江湖,大抵是遇不见了。
宋就反而是最后一波离开的人,与他一道的当然还有那位白衣苏七。
按他的想法,苏七还是以狐狸样子出现更好,不然身边有这么个“美人”跟着,不知道前路会有多么坎坷。
可是说了这个意思之后,宋就头上挨了一巴掌。
随之而来的是苏七冷淡的阐述:“权当你是我的随从并是了!”
宋就对此不置可否。
两人最后去了一趟桐露镇,买了几坛青梅。
店小二自然不免抱怨几句,转念想着刘攸“死者为大”,因此还算热情的招待了宋就。若然就凭刘攸抢了地窖里那么多坛好酒,害他扣了许多银子,他才懒得正眼瞧上片刻。
有些温柔,对人不对事的!
老掌柜依旧半眯着眼睛在柜台后打算盘,看不出什么异样,实际上在那次与中年书生的对峙间,他也受了不小的伤。
看到胖大厨的时候,宋就已经决定买酒之余,还应该再好好吃上一顿,因此没有立时离开。趁着胖大厨在后院忙碌的时候,他蹲在门口胖大厨经常蹲的地方,逗弄着老黄狗,顺便听着店小二没休没止的抱怨。
苏七屋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浑如天外人。
某一个中年书生从后院进来,视线落在苏七身上,苏七百抬眼与他对视了一眼。
随后中年书生与老掌柜告别。
老掌柜哼了书生一眼,“工钱就不给结了,来了这么久,都没给店里招来一桩生意……”
真是吝啬抠门到家了。
中年书生颔首,倒真不在意。
简单的告别仪式过后,中年书生并那样出了门,一如来时,静悄悄离去。
赶巧,今日也落下一场雨。
店小二见书生冒雨前行,骂了几声。起身拿起竖在墙角的雨伞追了上去。
权且结一桩善缘吧。
听到屋里传来胖大厨的声音,宋就起身去院子里洗了手,跟着进屋。
这一顿饭吃的很平静,除了秋风有些闹,秋雨有些吵。
苏七自然不吃的。
宋就的吃香倒因为她的存在而收敛了很多。
一刻钟后,宋就给了钱,准备告辞。
店小二送了出来,因为宋就多给的二两银子,而且那是单给他的小费。
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秋风秋雨,身上已经感觉得到丝丝凉意。回过头或是继续往前走,入眼皆已是秋日之景了,恍然间,绵长的雨季真的已经过去了啊。
恍如隔世,再见,多少已是路人了。
少年的江湖,到底留不住多少莺飞草长啊。
但是,依然没有理由止步不前吧。
至于那些过不去的,那就步子小一些,多一些心思,走的更稳一些……
风雨迷离,腰别一壶青梅酒,少年有一座江湖,那里美人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