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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诚只好睁开眼,但仍不敢直视银九。
银九接着给他喂水,“我家世代习武,也了解一些江湖上的事。听说江湖上很多武功高强的人都不怕狐,更不捉狐,有些人甚至养狐当宠物呢,只有那些捉妖师为了金钱名利才到处捉狐。狐类里除非个别做伤天害理的事,大部分狐类只图安稳的生活,人类为何不能与狐类当朋友呢。”
当朋友?林诚暗忖,你是狐你当然这么说了,但凡是个普通人,谁不怕妖啊。不管是狐妖还是别的什么妖,只要是个妖,普通人都会害怕。
林诚突然想到个办法,说:“银九,我饿了,你去买点吃的好么?”
银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嘱咐他乖乖躺着歇息。
林诚却说:“不着急,我不想吃路边的包子了,我怕吃多了肚子疼,你去饭馆点几个好菜吧。”
银九给他倒一杯水在床边就出去了。
林诚赶紧起床,从窗户往下看,见银九走远了,他飞快地下楼,一阵疯跑。
他不敢再去洛阳那个家了,他得另外找个落脚点,不能让银九找到。
他疯跑一阵,来到岩州的郊外,跑累了他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可一坐下来他心里就不舒服了,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他和银九拜过堂的,之前也说好要保护她罩着她,可现在他却躲着她偷偷逃跑。
想到这他心里有愧意,可一想到她是狐妖,能化为人形的狐妖,谁知道她心性是否稳定,要是哪一天突然发作要吃了他呢。
为了自保,他不得不这样做。
自我安慰了一阵,他又接着往前走,前面是嵩山,路程挺远的,看来得在外面风餐露宿几天才能到。
一直走到天黑,他实在走不动了,路边又没有客栈,也没有民居,越走越害怕。
他寻思着还是爬到一颗树上待着比较安全,正在爬树呢,低头一看,却见银见仰着脸看着他。
虽然天已黑,在月光下,他还是依稀能看清银九脸的,他吓得恍了一下神,然后扑通一下,整个人僵硬地摔倒在地。
银九眼里湿润的泪水在月光下发着微弱却又极为忧伤的光芒。
她双手有些颤抖,看着倒在地上的林诚,良久才发问:“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跑?”
林诚傻傻地躺在那儿,无言。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你是狐妖,我吓得逃跑吧。
银九泪水恣意流淌了下来,成一串晶莹的珠子。
“你已经知道……我也是狐了么?”
林诚微微点头,因心中有愧意,他没敢直视银九的眼睛。
银九突然从脖子上扯下紫玉珠,扔在林诚的怀里。
“有了这个紫玉珠,一般的捉妖师都辨不出我的身份。现在,我不要它了,我这就去城墙下,让捉妖师化我为原形,割我的九尾,然后挂在城墙上直到鲜血流干而死!”
银九说完就转身而去,林诚拿着紫玉珠瞧了瞧,突然爬起来追上她。
“银九,你为何要去送死,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银九转身看向林诚,绝决般的神情,“不,你值得我这么做。两千年前,是你救了我一家子,使我家五狐免于割九尾挂城墙。不但我的性命是你给的,我全家的性命都是你给的。我寻你寻了两千年,如今你我成为夫妻,离开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还不如把性命直接送上去,我死了,你和百姓们也安心了。”
林诚怔愣了一阵,现在他才明白,银九不是对他一见钟情,而是倾注了两千年的感情啊。
“银九,虽然我怕妖,但我并不希望你死。你就当没有找到我,去找你的爹娘、哥哥、妹妹吧,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好好修炼,行么?”
银九坚决地摇头,“不,我刚才说过了,你现在是我的相公,离开你我根本活不下去。若是你我没有开始,或许我能苟且活下去,但现在,不可能了。”
银九说完就跑了,奔向岩州。
她修炼过,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林诚哪怕跟在后面拼着命追,仍追不上。
他只好径直朝城墙那边跑去,足足跑了一个时辰,才赶到城墙之下。
只见银九在那儿仰着头,看向那只奄奄一息的白狐。
就在这时,住在附近的巫山捉妖师感受到一股妖气,立马寻了过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诚猛地朝银九冲过去,将紫玉珠往她脖子上一挂。
虽是深夜,城墙之下仍有不少人,因为有些人在城墙下看白狐,这些人没见过狐妖,这头一回见都兴奋得很。
在紫玉珠的掩盖下,捉妖师在人群里迷失了方向,然后朝东跑去。林诚见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吓得腿都打抖,生怕银九被他们认出来。
银九将林诚拉到僻静处,质问他,“你为何要拦我,反正我已经无滋无味地活了三千年,也活够了。现在才刚尝到甜蜜的滋味,你却害怕我而逃跑,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银九,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我内疚一辈子乃至几辈子。你不是爱我么,难道你想用死来惩罚我的生生世世,你知道这有多残忍!”
银九有些懵,本以为这样是让林诚称心如意了,怎么现在听来是她的错呢,她爱林诚,不该让他生生世世怀着内疚而过不好的。
林诚伸手擦拭银九的泪水,“银九,若你真的爱我,你就好好活着,这样彼此没有恨,没有内疚,只有牵挂,毕竟你是狐妖我是人,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银九心里更憋屈了,她也不想林诚生生世世过不好,如此看来,哪怕自己想死都不行了。
难道分开真的是最好的结局?
她无可奈何地点了头,眼神里全是悲伤,然后突然跑向树林,迅速化为一只银色的九尾狐,向火离山奔去。
因为她在树林里化的原形,林诚也没法瞧见这一幕,见银九听话没再想寻死,他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他一人来到城墙下,仰头看着那只白狐,这么凄惨的场景,他看着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睛。
他庆幸自己及时赶紧,若是晚来一步,没给银九挂上紫玉珠,那紧接着就是银九陪着这只白狐一起了。
银九,对不起,你我虽然不能在一起,但彼此活着,彼此都有一份最美好的回忆,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