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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侯景的声音。
贺拔岳旧部?河西流民?羊舜华暗自思索,都像,又都不像,究竟会是谁呢?侯景显然说谎。因为那刺客分明是为她来的,不是为着高澄。也可以解释为取乱生事,随机而为,可更像目标明确,有意如此。看萧琼琚已转身走了,便顾不上再想这事,向云梦台走去。心里也在想,长安多事,不如早回建康。
朦胧间感觉到窗上透了亮,吱喳的鸟鸣声预示着黎明已至。在曙色微露的时候元玉英意识清醒过来,却疲倦得难以睁开眼睛。仔细辨听,没有一点声音。想起身来看看,毕竟心里不踏实。但是身体沉重得无论如何也起不来。像是一夜未眠似的,头痛欲裂,一直都是半清醒半模糊,甚至分不清什么事是真的发生过了,什么事是做梦。
恰巧这时听到“吱呀”一声很轻的开门声,立刻便唤道,“南乔。”
果然听到轻盈的脚步声走到床前。一道柔和清冷的曙光透入帐中,南乔将床帐的一面拢起来挂好,一边柔和低语道,“殿下醒了?”
“驸马呢?”元玉英看清楚了榻前的南乔时不由自主便脱口问道。
南乔不防这一问,略一迟疑道,“驸马都尉怕是有什么要紧事,昨夜未归。”
元玉英没说话。心里总觉得自从到了长安似乎一切都变了。洛阳和统万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宇文泰究竟有什么事瞒着她呢?
其实南乔不知道,宇文泰并不是一夜未归,而此刻,他就在府第里的后园中。
夜已过,而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宇文泰便已从长安酒肆归返。他并未酒醉酩酊,只需要有个放纵的机会让自己任性一回。而他同样可以在任性之后做回自己。因此,满身酒气却异常清醒的他回府后便直奔后园,不许人打扰,不许去禀报。清静了才能冷静,冷静了才能决断。只是吩咐了一声,若是都督赵贵到了立刻请入后园。
赵贵果然在如夜般的黎明时来了。被引入园中远远便看到宇文泰立于湖边岿然不动。清晨时清冷本就不耐久立,宇文泰却好像浑然不觉。身后的仆役悄悄退了出去,关上隐于竹中的园门。
赵贵走到宇文泰近前,扑面便是酒气。不禁慨然叹道,“主公何必为了一个女子如此自伤?”
宇文泰转过身来,却双目炯炯,一点没有醉态。“查清楚了吗?”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了羊舜华?或者是高澄,他也并不怀疑有人想杀了他。但是这是关中,他一定要明白。
“侯景。”赵贵只说了两个字。
宇文泰微微颔首,和他想的不谋而和,余下便不必再问了。
“世子在长安不是病就是灾,看来真是与此处不相宜。”宇文泰意味偏长地道。
“主公不去探望世子吗?”赵贵看着他问道。
“自然要去。”宇文泰一边说一边绕着湖往通向内宅处走去,又吩咐道,“元贵兄在府门外等我。”
自然不能一身酒气就去,这个赵贵当然明白,应命便出去了。
宇文泰刚进了内宅,便看到南乔开门出来,转身扶着长公主元玉英从里面走了出来。这才觉得从元玉英到了长安,因他心中有事,忽略了妻子,确实心有歉疚,更何况她还怀有他的骨血。
宇文泰索性迎上来。
元玉英和南乔停下来,元玉英含笑叫了一声,“夫君。”面上欣喜洋溢而出,不见一点不满和责备。
宇文泰缓缓走上前来,一边看到她略有憔悴,眼周微肿,心中自是有数,口里道,“殿下刚到长安,不要劳碌了。”说着向走上来正要给他见礼的南乔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然后亲自扶了元玉英在庭院中漫步。
“夫君喝酒了?”元玉英见他无话,又是一身的酒气,轻轻问道。
宇文泰停下来,小心地将她身子拢到自己身前,目中似水般瞧着元玉英道,“贤妻不必为我忧虑……”说着便低头瞧了瞧元玉英隆起的腹部,又抬头唇边含笑地道,“辛苦如此,黑獭铭记在心。”
元玉英唇边笑却泯去了,目中涌上泪来,总觉得他与以往不同。纵然面如春风,还是让她觉得遥远不及。“夫君总是和我隔了一层。何必如此见外?夫君的子嗣难道不是我的子嗣?”
宇文泰没说话,低头看着元玉英仰视他。依旧是绝世容颜,他却心中恍惚,没有解释,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来轻轻拂掉元玉英的泪,极温柔地低语道,“别哭了。”
元玉英平静一刻,心里暗愧,收束了一瞬间的失控。
宇文泰直等她收了泪,才道,“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说完便放开了元玉英转身去了。
元玉英没说话,直到看着宇文泰的背影消失,南乔进来。
丽日高照时,长安又是明媚春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宇文泰被引着进了高唐观,却只觉得满是阴郁之气。
他知道高澄受了伤。侯景、陈元康、崔季舒当然也知道,此时关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了宇文泰。
奇怪的是,他并未见高澄卧于榻上养伤,反倒是衣冠楚楚,傲踞上座。只是看起来面色异常苍白,倒像是疲累伤病所致。而侯景、陈元康、崔季舒则侍立在下,齐齐都看着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