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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僧见他脸上初现忧色,但随即双眉一挺,又是满脸刚愎自负的模样,显然是将自己的言语当作了耳畔东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明王的‘无相劫指’虽得其形,却未得其神,待贫僧给你演示一遍。”
说罢,心禅神僧抬起右手,漫不经心的轻弹食指,众人只看到他弹指的动作,却没有听到一丝指力破空之声。
在心禅神僧屈指轻弹的时候,鸠摩智如临大敌,调动全身真气,在身前布下了一道无形气劲,做好了防御的完全准备。但是让他惊骇的是,对方的一指之力竟然绵绵然却又沛然不可御,直接洞穿了他的气劲防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了他的“神藏穴”,让他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心禅神僧的这一指之力不多不少,恰恰能够封闭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却又不会让他受伤,劲道掌握的妙到豪颠,既不多一份,也不少一分。
此时此刻,尽管鸠摩智对于心禅神僧的一番阐述还是难以认同,但是对于他的实力却是心服口服,与这个老和尚比起来,他就像是三朝婴儿面对壮年大汉,实力差距太大,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蓝天雨赞叹道:“心禅神僧的‘无相劫指’已经到了无形无相、不着痕迹的至境,小王真是佩服万分,大开眼界。”
虽然蓝天雨的内力在质上远不能和心禅神僧相比,但是在量上却大大胜出,两项综合,在内力一项上,两人各有千秋,很难说哪一个更厉害。
但是蓝天雨看了他的“无相劫指”之后,却知道,对于武技的运用,两人的境界着实有着天壤之别,这位心禅神僧实在是已经到了随手拈来,皆是妙诣的地步,蓝天雨毕竟习武日短,还远远无法和他相比。
心禅神僧再次随手点出一指,解了鸠摩智的穴道,说道:“我在藏经阁四十余年,最初先是一位萧老居士,经常在晚上来看经,后来又多了一个慕容老居士,前几年,那天竺僧波罗星也来盗经,你来我去的,将阁中的经书翻得乱七八糟,里面那么多微言大义的珍贵佛经不看,却只是专注于武学秘籍,明明这几个人都是聪明绝顶之士,却偏偏不识真经,真是让人惋惜。”
既然心禅神僧说道了萧远山和慕容博,蓝天雨便喊道:“萧远山老先生、慕容博老先生,心禅神僧在此,你们还不出来拜见吗?”
少林众僧放眼四望,等待了片刻,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蓝天雨的眼睛看向一棵大树的方向,再次说道:“萧老先生一向豪气逼人,藏在树后,岂不是有失大丈夫的英雄气概,还请出来一见。”
萧远山眼见自己确实已经暴露,便也不在躲藏,从大叔后面走了出来。
众人看到大树后面果然走出了一位蒙面的黑衣僧人,此人魁梧高大,虽然蒙着面,却也给人以一种满身豪气的感觉。
蓝天雨再次看向一块巨石之后,说道:“慕容老先生,也请出来一见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巨石后面果然转出来一位蒙面的灰衣僧人。
所有人之中,最为激动的就要数慕容复和萧峰了,因为蓝天雨喊出的名字,正是他们两人各自父亲的名号。
黑衣僧看到灰衣僧也在旁边隐藏,问道:“原来你叫慕容博,你在少林寺中一躲数十年,为了何事?”灰衣僧道:“你叫萧远山?我也正要问你,你在少林寺中一躲数十年,又为了何事?”
二僧这问话一出口,少林群僧自玄慈方丈以下无不大感诧异,各人面面相觑,都想:“这两个老僧怎么在本寺已有数十年,我却丝豪不知?难道当真有这等事?”
只听灰衣僧道:“我藏身少林寺中,为了找寻一些东西。”
黑衣僧也道:“我藏身少林寺中,也为了找寻一些东西。我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你要找的,想来也已找到。否则的话,咱们三场较量,该当分出了高下。”
灰衣僧道:“不错。尊驾武功了得,实为在下生平罕见,今日还再比不比?”黑衣僧道:“兄弟对阁下的武功也十分佩服,便再比下去,只怕也不会分出胜败。”
灰衣僧道:“你我互相钦服,不用再较量了。”黑衣僧道:“甚好。”
众人忽听这二僧以“阁下、兄弟”口吻相称,不是出家人的言语,更加摸不得头脑。
二僧点了点头,相偕来到心禅神僧的身前,萧远山合十说道:“我还以为自己藏得隐秘,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心禅神僧看在了眼中,我竟然不知道,真是惭愧。”
慕容博也说道:“没想到少林寺还有神僧在世,真是失敬,失敬。”
心禅神僧道:“萧老居士全副精神贯注在武学典籍之上,心无旁鹜,自然瞧不见老僧。记得居士第一晚来阁中借阅的,是一本‘无相劫指谱’,唉!从那晚起,居士便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萧远山大为吃惊,他第一晚偷入藏经阁,找到一本‘无相劫指谱’,知道这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之一,当时喜不自胜,此事除了自己之外,更无第二人知晓,难道这位神僧当时确是在旁亲眼目睹?一时之间,对心禅神僧大为忌惮。
心禅神僧又道:“居士第二次来借阁的,是一本‘般若掌法’。当时老僧暗暗叹息,知道居士由此入魔,愈隐愈深,心中不忍,在居士惯常取书之处,放了一部‘法华经’一部‘杂阿含经’,只盼居士能借了去,研读参悟。不料居士沉迷于武功,于正宗佛法却置之不理,将这两部经书撇在一旁,找到一册‘伏魔杖法’,却欢喜鼓舞而去。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能回头?”
萧远山听他随口道来,将三十年前自己在藏经阁中的作为说得丝豪不错,渐渐由惊而惧,由惧而怖,背上冷汗一阵阵冒将出来,一颗心几乎也停止了跳动。
心禅神僧慢慢转过头来,向慕容博瞧去。慕容博见他目光迟钝,直如视而不见其物,却又似自己心中所隐藏的秘密,每一件都被他清清楚楚的看透了,不由得心中毛,周身大不自在。
只听心禅神僧叹了口气,说道:“慕容居士本是鲜卑族人,但在江南侨居已有数代,老僧初料居士必已沾到南朝的文采风流,岂知居士来到藏经阁中,将我祖师的微言法语、历代高僧的语录心得,一概弃如敝屣,挑到一本‘拈花指法’却便如获至宝。昔人买椟还珠,贻笑千载。两位居士乃当世高人,却也作此愚行。唉,于己于人,都是有害无益。”
慕容博心下骇然,自己初入藏经阁,第一部看到的武功秘籍,确然便是‘拈花指法’,但当时曾四周详察,查明藏经阁里外并无一人,怎么这老僧直如亲见?
只听那心禅神僧又道:“居士之心,比之萧居士尤为贪多务得。萧居士所修习的,只是如何克制我少林现有武功,慕容居士却将本寺七十二绝技一一囊括,悉数录了副本,这才重履藏经阁,归还原书。想来这些年之中,居士尽心竭力,意图融会贯通这七十二绝技,这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心禅神僧叹了口气,对萧远山道:“萧居士,你近来小腹上‘梁门’‘太乙’两穴,可感到隐隐疼痛么?”
萧远山全身一凛,道:“神僧明见,正是这般。”心禅神僧又道:“你‘关元穴’上的麻木不仁,近来却又如何?”萧远山更是惊讶,颤声道:“这麻木处十年前只小指头大一块,现下……现下几乎有茶杯口大了。”
他说到这里,转头向慕容博道:“慕容老施主,你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上,每日三次的万针攒刺之苦,该是痛苦难当吧?”
慕容博脸色大变,不由得全身微微颤动。
他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每日清晨、正午、了夜三时,确如万针攒刺,痛不可当,不论服食何种灵丹妙药,都是没半点效验。只要一运内功,那针刺之痛更是深入骨髓。一日之中,连死三次,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哪里还有什么人生乐趣可言?要不是有复国的信念支撑,他早就已经自我了断了。
此时突然听心禅神僧说出自己的病根,顿时心下慌乱,大惊失色。
以他这等武功高深之士,哪怕耳边平白响起一个霹雳,也不会有丝毫吃惊。但那老僧这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令他心惊肉跳,惶惑不安。
心禅神僧接着说道:“两位施主之伤,乃因练少林派武功而起,欲觅化解之道,便须从佛法中去寻。”
蓝天雨突然插话道:“萧老先生、慕容老先生,二位都是英雄豪杰之士,在神僧面前,何苦还要遮掩本来面目?萧兄和慕容兄都是仁孝之子,何不让他们得见慈颜,上前拜见?”
既然已经被蓝天雨道破了身份,确实也没有必要继续遮掩了,两人闻言都扯下了蒙面黑巾。
“父亲,果真是你!”慕容复惊呼一声,赶紧飞奔而出,拜倒在慕容博的脚下。此时此刻,他实是惊喜无限。
自从蓝天雨叫出慕容博的名字,慕容复就心中狂跳,既期待着父亲死而复生,又有些不敢相信,当年父亲逝世,他不止一次试过父亲心停气绝,亲手入殓安葬,怎么又能复活?除非他父亲是以神功闭气假死。但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连亲生儿子也要瞒过?他百思不解。
萧远山露出本来面目之后,他那和萧峰九成相似的面孔,让众人都大吃一惊。萧峰一眼看罢,眼中露出激动之色,嘴唇颤抖着,说道:“你是......是......”
蓝天雨道:“大哥今日父子相逢,还不赶紧上前拜见?”
萧峰抢步上前,拜伏在地,颤声叫道:“你……你是我爹爹……”
萧远山哈哈大笑,说道:“好孩子,我正是你的爹爹。咱爷儿俩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记认,谁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一伸手,扯开胸口衣襟,露出一个刺花的狼头,然后伸手把萧峰拉起来。
萧峰扯开自己衣襟,也现出胸口那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狼头来。两人并肩而立,突然间同时仰天而啸,声若狂风怒号,远远传了出去,只震得山谷鸣响,听在众人耳中,尽感不寒而栗。
萧峰从怀中摸出一个油布包打开,取出一块缝缀而成的大白布,展将开来,正是智光和尚给他的石壁遗文的拓片,上面一个个都是空心的契丹文字。
萧远山指着最后那几个字笑道:“‘萧远山绝笔,萧远山绝笔!’哈哈,孩儿,那****伤心之下,跳崖自尽,哪知道命不该绝,坠在谷底一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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