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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嚷得全村人都知道,他丢不起那个人。
钱淑兰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道,“所以,就因为这点事儿,你就能好几年不回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还是我这个当娘的,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她又拍了拍大腿,恨声道,“娘是稀罕你那点东西的人吗?娘有那么多儿子,即使你拿不出钱给娘,难道娘就不认你了吗?娘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娘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就怕你有个好歹!小五啊,你真是太狠心了啊,你怎么就不想娘呢!”她双手捂脸,哭得歇斯底里,双肩一颤一颤的。
王守智脸色涨红,眼眶里的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娘心里还是最疼他的,并不是把他当作姑娘一样嫁出去的。
一直在外面偷听的李彩英听到他们哭得肝肠寸断,终于忍不住了。
钱淑兰心道,终于来了。
李彩英砰得把门推开,把屋里的两人吓了一大跳。
钱淑兰拍拍胸口,皱头道,“你怎么连门也不敲?你的家教呢?”
李彩英‘哼’了一声,昂着头,眼尾调得高高得,仿佛骄傲的公鸡似的。
钱淑兰看着她的样子,颇有几分好笑,到底是什么样的自信,让这姑娘这么高傲?难道就因为是工人吗?前世,就算你是皇家公主,都不能这么高傲的,说用鼻孔看人都算轻得了,这样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王守智擦擦眼泪,看他娘似乎想要发火的样子,忙站起来打圆场,“娘,彩英应该是过来喊我的。”
钱淑兰好不容易让王守智放下心结,自然不想给他难堪,敷衍地点点头,把脚一抬,用下巴点了下盆,“把洗脚水倒了吧,赶紧睡觉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李彩英见自己这招对老太太没效果,不由得有些急了,一把推开王守智,飞快道,“王守智的钱都在我手里。他的工作都是我找的,我是他媳妇,管钱天经地意。”
钱淑兰把擦脚的帕子一丢,皱眉道,“这事,我正要跟你说呢。以前,我在乡下忙着照顾三个孙子没有空过来,这次我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必须把赡养费给我。连同前六年的一起给,如果不给,我就去你们单位找你们领导谈谈。”她轻蔑的扫了一眼李彩英,继续道,“如果你不怕事大,我还可以找公安,让他们来评评理。你也别说小五这工作是你爹找的话,我其余几个儿子没当工人,他们每年的赡养费也能一分不落给我,难道你们两个拿着国家铁饭碗的工人还比不上乡下泥腿子?你们丢不丢人!”
照她说,原身就是太惯着这王守智了,什么都给他,什么都为他,可孝心却换不来一点。
马上就要灾|荒,她不要点钱囤粮,还怎么养活一大家子。
至于,王守智和李彩英的孝心,慢慢来,反正一个5分,一个0分,再低,还能低到哪儿去!
李彩英见这个老虔婆一点也不胡搅蛮缠,反而颇有几分城里人的作风,当下就有些慌了。
这老虔婆怎么跟之前见过得不一样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想到,老虔婆说要到厂里找领导,她脸色更是变了。这要是去找,她的名声还不坏透了,她赶紧给王守智使眼色。
王守智却是直接呆住了,他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她不应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再不就是撒泼打滚骂脏话吗?
被怔住的王守智自然没有接到李彩英的眼神,在被她掐了一下之后,下意识地叫了起来。
李彩英尴尬地不行,故作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我睡觉去了。”
等她走了,王守智小心翼翼地看着钱淑兰的脸色,试探着问,“娘,你真的会去厂里闹?”
钱淑兰见他这副窝囊样就来气,勾起嘴角反问道,“你说呢!”
王守智立刻明白了,他娘这是铁了心要钱了,忙道,“我去找彩英商量,您宽限我两天。”反正,挣得钱他也捞不着一分,倒不如用来孝敬他娘。
钱淑兰倒也不逼他,点头应了。
修河渠的王守义也回来了。看到他娘头上的伤,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皱了皱眉,却什么话也没说。
钱淑兰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雪梅没过来的事上了,她该不会是回娘家了吧?于是问道,“老四媳妇怎么没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李春花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就想站起来去喊人。还没等她站起来就看到,王守礼拉着小桃从偏房出来。
刚才,他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他娘的话,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娘,雪梅她眼睛哭肿了,正在屋里消肿。”
实际上是周雪梅怕婆婆发难,在饭桌上给她难堪,她担心自己的暴脾气收不住,再跟婆婆吵起来。到时候,左邻右里都会知道,她昨晚干的糊涂事了。
所以,她得躲着点,不能让自家男人夹在中间为难。
王守礼听到媳妇这么贴心,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也就没叫她出来,想着,一会他给雪梅留两个红薯填肚子。
他刚拉起闺女的手突然发现怎么都拽不走她。他低头一看,只见闺女低着头一脸倔强。
小桃早上起来就听大伯母说,娘是为了她才和奶奶吵架的,心里怕得不行,奶奶是家里的权威,村里人都怕她,可,娘却跟奶奶吵起来了,还推倒了奶奶,娘会不会被罚不吃饭呢?村里小花她娘就是这么惩罚她的。不吃饭一定会很饿吧,她饿得时候,浑身难受,可疼可疼了。现在听娘真的不吃饭,以为自己猜中了。
小桃吓得脸色苍白,无声哭泣,拉着周雪梅的手攥得紧紧的,任王守礼怎么拉都不愿松开。
王守礼和周雪梅一边劝一边跟她讲道理,口干舌燥说了半天,小桃才松开周雪梅的手,跟着她爹出屋吃饭。
钱淑兰点点头,用下巴抬着那两个空位,“快坐下吧,一会儿粥该凉了。”
见自家老娘没有发火,王守礼松了一口气,就连他怀里的小桃也放松了身体,不再僵硬。
钱淑兰坐到堂屋那张正中央的位置上时,一一扫视众人。
看着她们脑门上的数字,她头又晕了。她摸了摸额额上的伤,也分不清自己是被气的,还是因为伤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