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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除外。
幸嘉心没犹豫,抬脚就继续走,但身后的人很快追了过来,还恬不知耻地钻到了她的伞下。
“漂亮姐姐。”将外套帽子罩在脑袋上的男生喊道,“真的是你啊。”
幸嘉心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腔调,终于想起来,这人好像是谭佑的弟弟。
叫什么来着……
“谭琦,我是谭琦。”男生仿佛有读心术,“你还记得我吗?”
幸嘉心停住了步子,她终于转头看向了谭琦,然后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平静在普通人看来,真的算是冷漠了,但没把人推出伞去,已经是幸嘉心十分看在谭佑的面子上了。
谭琦那天就见识了幸嘉心的性格,这会倒是也不奇怪,这种漂亮姑娘冷清,就越发地有魅力,这个时候,他可以当个话题制造机。
于是他道:“姐姐,你是住在这附近,还是过来找人啊?”
幸嘉心想了想:“找人。”
谭琦一拍手,笑着道:“找谭佑吧!”
幸嘉心点点头:“嗯。”
“她跑长途去了,还没回来。”谭琦道,“平时她就在公司宿舍住。”
“我知道。”幸嘉心道。
“那你要等她吗?”谭琦张嘴瞎侃,“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姐姐你中午饭吃过了吗?我们去吃个饭喝点茶,她就回来了。”
幸嘉心想起自己的目标,于是道:“吃了。”
谭琦:“那喝点什么?”
“不喝。”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幸嘉心:“汪琪。”
反正是假的。
“好巧哦!”谭琦喊起来,“咱两都是两个字,第二个字都是qi诶!”
“不巧。”幸嘉心不开心,“同名同姓的多了。”
谭琦挪了下步子,不顾雨打在身上,他站到了幸嘉心的前面,弯腰看着她。
“姐姐,你是对所有男生都这样,还是就对我一个人这样。”
幸嘉心:“所有。”
谭琦笑起来:“那就好,我以为你讨厌我。”
幸嘉心没回答,讨厌吗?说不上。但也说不上不讨厌。
大多数人在她的眼里,就是匆匆而过的路人,她可以看三五遍就记住一篇论文,却没办法看三五遍就记住一个人。
一个人的名字,长相,性格,甚至和她的关系,她都记不住,根本不想去记。
对于幸嘉心来说,这是浪费脑容量。
谭佑除外。
她想了解谭佑的点点滴滴,她可以记住和谭佑说过的每一句话。
幸嘉心突然灵光一闪,她定定地盯住了眼前这个人。
谭琦有着和谭佑相似的眉眼,他的身体是和谭佑相似的DNA,他和谭佑共同生活了很多年,有同样的家庭。
这不正是一个了解谭佑最合适的传导体吗?
幸嘉心笑起来,道:“喝东西。”
谭琦第一次被一个漂亮女孩的漂亮笑容吓了一跳。
她笑得太突然了,前一刻还是冰山,后一瞬突然冰雪崩塌,开出一朵妍丽的花来。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才反应上来,又立马钻回到了伞里:“好呀。”
“那条街有家店,有奶茶还有小蛋糕。”谭琦遥远地指了指,然后体贴地道,“姐姐,我帮你撑伞吧。”
幸嘉心把伞递了过去,谭琦终于可以挺直了腰。
两人走过湿乎乎的巷子,拐了又拐,终于到了目的地。
谭琦的话就没停过,但节奏掌握得不错,不会让人太厌烦。
更何况此刻,幸嘉心一抬头,发现这个店的名字很熟悉。
上次谭佑买给她吃的蛋糕,就是这家店的。
包装的小盒子,她现在还留着,这会想起这件事,便觉得心底里都是甜丝丝的。
于是谭琦彻底见识了一个冰雪消融的美人儿。
美人儿点了吃的喝的,没有询问他的意见,直接说两份。
然后付了钱,便坐到店角落的座位上,眼睛弯弯地吃蛋糕。
一小口一小口,真好看啊。谭琦突然有些羡慕谭佑,竟然认识这么可爱的姑娘。
他悄悄地掏出了手机:“姐姐,我可以拍张照片吗?”
幸嘉心抬起头:“拍我?”
“啊,那个……”谭琦找理由,“我拍一张发给谭佑,让她快点回来。”
“会打扰她开车吗?”
“应该不会,”谭琦道,“他们一趟有两个司机倒班,现在她很可能在休息。”
幸嘉心点点头,不愧是亲姐弟,都喜欢拍照片。
她左右看了看,把背景调整好,然后端起面前的蛋糕,笑了起来。
谭琦差点没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开摄像头:“好好好,非常漂亮,就这个样子,保持,好嘞!”
暖黄光线的甜品店里,幸嘉心的口红颜色和蛋糕上的小樱桃奇异地呼应,谭琦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不断地咂嘴。
“姐姐,你太好看了。”他说。
“哦。”幸嘉心道,“我看。”
谭琦赶紧递过去:“我再给你加个滤镜。”
幸嘉心:“好。”
谭琦不仅加了滤镜调了光,还配了个可爱的贴纸,完成后他非常满意,简直想发个朋友圈。
他将手机重新递到漂亮姐姐面前:“你看。”
幸嘉心点点头,简单明了地嘱咐:“发。”
谭佑的确正在休息,但她没有闭眼睡觉,而是靠着车窗发呆。
进了橘城所在的省,雨就越来越大,高速路和路边的山被雨糊成了电影的色调,看着冷冷清清又凄凄惨惨。
谭佑一边觉得冷,又觉得这样一直走在路上挺好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从兜里掏出看了一眼。
来自谭琦的消息,她又慢悠悠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解锁手机打开了微信。
山区信号不太好,谭琦发的是图片,还在转。
谭佑有些紧张,来自家人的消息总是会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这让她甚至开始讨厌手机这个通讯工具。
照片终于转了出来,就像是这清冷色调里的一缕光,突然照到了谭佑眼里。
谭佑惊奇地瞪大了眼,她实在是没想到,谭琦发给她的消息,竟然是幸嘉心的照片。
幸嘉心的照片在她的手机里有一张,偷拍的,像个秘密一样,拍了以后就没再看过。
现在这张,正面无冠,焦点清晰,光线明亮。
幸嘉心端着块蛋糕笑着,嘴角上扬,眼睛弯弯。
她可真好看,谭佑放大了照片细细地看,脑海里想起初三时那个小傻子。
哪里变了呢,谭佑看着眼睛,虽然大了很多的样子,但眼睛其实没动。
是人瘦了,原本被肉压住的双眼皮也显现出来了。
谭佑笑起来,再继续看她的脸型,很自然,应该也是瘦出来的瓜子脸。
她看了好一会儿,总结出来,幸嘉心大概只是修复了鼻子和人中的疤痕。
女大十八变,谭佑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只是,她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她可真是,哪里都没变。
谭佑存了照片,又有些惆怅。
谭琦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喂,你怎么不回我啊?
-你都不奇怪我为什么和漂亮姐姐在一块吗?
-我告诉你,我带她来吃蛋糕,她好开心的。
蛋糕?谭琦提醒了她,谭佑放大蛋糕又看了看。
好像和她上次买给幸嘉心的是同一款。
果然,她在心底嗤笑谭琦,人家还不是因为我才肯理你。
她慢悠悠地回了个消息过去:
-哦,我快到了。
说给幸嘉心的。
谭佑给了她支撑的力,怕她再摔,另一只手还圈出一个大大的圆,就围绕在她身侧。
她俩的距离真是近,谭佑身上有洗衣液清爽的香气,幸嘉心抽了抽鼻子,有些兴奋地喊道:“橘月亮!”
谭佑眉头微皱着,疑惑的样子。
幸嘉心进一步解释:“我也用这个……洗衣液。”
谭佑偏过了头,幸嘉心知道她在笑。
不管这是什么形式的笑,只要谭佑是笑着的,幸嘉心就是开心的。
她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分秒必争化险为夷。
谭佑无声地笑了挺久,幸嘉心静静地看着她的后脑勺,记住了她耳廓的模样。
有人过来了,是幸嘉心之前叫的两个搬运工人,谭佑松了手,幸嘉心赶紧过去和工人交待。
本来就是从南边工地上叫过来的人,对研究院的规矩挺熟悉,该快速的快速,该小心的小心,基本不用谭佑管。
幸嘉心想拉着谭佑在一旁,喝喝茶,聊聊天,直到货都装好。
但谭佑显然不喜欢这样,她还是去搬东西了,三个人,动作很快,比上次短了太多时间。
幸嘉心捧着还没打开过的杯子,有些惆怅,突然有些后悔叫了人,将自己本就珍贵的和谭佑相处的时间,挤了又挤。
小货车的门上了锁,谭佑洗了手,重新穿上了外套。
这是要走了,而幸嘉心没了别墅中转站的借口,上不了她的车。
“还是不要开票吗?”谭佑走到了她跟前。
“不要。”幸嘉心摇摇头。
谭佑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幸嘉心在这几秒的对视之间,竟然彻彻底底体验了一把离别的忧伤。
谭佑突然伸了手,拿过了幸嘉心手上的杯子。
幸嘉心愣愣地看着她,谭佑拧开了杯盖,浓郁的茶香飘散出来。谭佑仰头喝了口水,有些被烫到。
“这么热。”她说。
“对,你小心点。”幸嘉心这才想起提醒。
谭佑的大口灌水变成了小口啜,就这么一点一点,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水杯被递了回去,谭佑看着她道:“谢谢。”
幸嘉心没接杯子,她往后退了一大步以免杯子被塞回怀里:“这是给你的。”
“这个?”谭佑笑着晃了晃手上的水杯。
“对。”
“我有。”谭佑道。
“你都没带。”
“车里呢。”谭佑声音挺温柔,“要不要我取下来给你看看?”
“不要。”幸嘉心有些委屈。
谭佑没回身去取,她一直看着眼前的姑娘。
姑娘垂下了头,卷翘的睫毛更明显了,轻轻地颤动,让谭佑觉得下一秒可能就会有金豆豆掉下来。
委屈什么呢?谭佑想,这姑娘过了戒备期,就这么喜欢给人送东西吗?
从她提了一嘴的香水,到现在刻意准备的水杯,谭佑的手指轻轻摩挲在杯面上,柔软的皮质外套在寒冷的冬天也会保留着舒适的温度。
她笑了下:“这杯子上怎么是只猪呀?”
姑娘很快抬起了头:“这是小猪佩奇。”
谭佑把杯子举到了脸侧:“我跟它像吗?”
“不像。”姑娘笑起来,“就……这个现在很火,他们都很喜欢它。”
“那你喜欢吗?”谭佑问。
“我没看过。”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你喜欢吗?”
谭佑也没看过。别说动画片了,现在热门的电视剧她也一集都没看过。
这些娱乐活动太浪费时间了,有这个空的时候,她宁愿多睡一会。
她挺久没收到过礼物了,久到硬要想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记忆竟然十分模糊。
这个高智商高学历的姑娘在想什么她不太清楚,但她表达的单纯的善意谭佑能够感受得到。
于是她道:“喜欢。”
姑娘重新笑起来,唇红齿白,明晃晃的跟小太阳似的:“你喜欢就好。”
谭佑转了身,背对她招了招手:“再见。”
“再见。”身后的声音不情不愿的。
谭佑上了车,将杯子放在车前,看了下,又觉得这个位置不合适。
车头里的颜色都灰扑扑的,跟这个鲜亮的粉红色水杯一点都不搭调,谭佑先把杯子扔进了自己怀里,将车倒了出去。
水杯的密封很好,在她的腿上轻微地晃动。
谭佑开着车,思想抛了锚,一路上随着腿上的东西,晃悠悠,又晃悠悠。
处理完废料,再将车开回车队,天已经擦黑了。
有了上一批货的打头,谭佑这次算是熟门熟路,能够查到的价格上涨的料她做了标记,跟收的人提一句,发根烟,便不会被坑了这点利。
停好车,谭佑回到宿舍,趴在床上开始算账。
车队里女人少,除了谭佑,就只有一个保洁大妈和另一个食堂阿姨。
大妈和阿姨这会都在忙,宿舍里只有谭佑一个人,她便也不觉得自己丢人了,在小本本上记着,一块一毛的,用手机自带的计算器算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