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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嬷嬷赶紧召唤宫女服侍皇后娘娘更衣!
段玉苒被请到栖凤宫的朝凤殿,在里面并没有看到于皇后,被告知皇后娘娘稍后便到。
段玉苒倒是不介意多等于皇后一会儿,但于皇后却是拖足了一柱香时间才姗姗而来!
待段玉苒行过礼之后,于皇后命人赐座给硕王妃。
今日再看于皇后的气色,比上一次见到她又衰败了许多!双眼像死鱼眼般半点儿神采也没有!
“听宫人说硕王妃是来给本宫请罪的?”于皇后一开口就是很不客气!“本宫倒不知王妃何时何地、因何事冒犯了本宫,使得今日前来请罪?”
段玉苒对于皇后那种高高在上、又掩不住得意的口气感到好笑!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一个多月前进宫甩她脸子的事来请罪吧?
段玉苒站起身,先向于皇后微福了一下身子才道:“臣妇这次进宫的确是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不过,并非是因为臣妇冒犯了皇后娘娘,而是有一件事臣妇曾对您撒了谎、隐瞒了真相,才引来今日这诸多罗乱之相。所以,臣妇愧疚不已的入宫向您请罪。”
于皇后一开始听到硕王妃承认是进宫向自己请罪时,脸上就抑制不住的扬起得意的笑容。可后来又听她说不是因为冒犯,而是曾对自己撒过谎的事?听到这里,于皇后就有些纳闷了!她和硕王妃很少碰面,交流也很少,段氏有什么事能对自己撒谎,还至于到要向自己请罪的地步!
“王妃的话,本宫为何听不懂啊?”于皇后沉下脸冷声地道,“难道王妃不是为了一个月前本宫好心提醒你小心明兰县主、却被你误会造谣的事来请罪吗?”
段玉苒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才道:“臣妇要请罪的事确实与明兰县主有关,却不是一个月前的那次,而是为了一年多前、先帝万寿节上发生的一件事来向您请罪。”
于皇后先是迷茫地皱眉,随后便双眼射出冷冽之光的瞪向段玉苒!
“王妃该不会是……”
“去年万寿节时,皇后娘娘曾带着宫人追查一名**宫闱的女子,巧遇到在廊上醒酒的臣妇。”段玉苒抬起头望着于皇后道,“当时皇后娘娘询问臣妇可见一女子从廊上过去,臣妇当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遇到的那位衣衫不整、容貌慌乱、发丝微散的女子出身不俗,便没敢将实情说出来。”
“你……你住口!”于皇后声音颤抖、手指也颤抖的指着段玉苒喝斥道,“休要往皇上身上泼脏水!明兰县主和硕王……”
“皇后娘娘!”段玉苒冷声打断于皇后的自欺欺人,挑眉道,“其实那天臣妇遇到的女子便是明兰县主!她从您追出来的那条长廊上跑过来,看到臣妇时还威胁臣妇不准对任何人说看到过她!皇后娘娘追上来时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臣妇一顿辱骂,后来还是王爷出来才令制止了皇后娘娘。这件事您可能贵人多忘事忘记了,但臣妇和王爷却记得很清楚!”
“既然那天你遇到的女子是明兰县主,为何不早说?偏偏发生这些事后你才说?”于皇后不相信地质问道。
段玉苒垂下眼帘,淡声地道:“那日出宫回府后,臣妇也追问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爷便说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与一名女子在偏殿做了**之事,皇后娘娘得宫人禀报后过来查看,那女子便匆匆逃离。臣妇这才知道明兰县主和太子……之所以没有早说出这件事,是因为我家王爷不允!这等不堪之事又是发生在先帝的万寿节上!那时先帝本就对还是太子的皇上诸多不满,几次与内阁大臣商议过废太子的事,若是此事被闹大传出去,皇上……便不是今日的皇上了!王爷与皇上手足情深,又一直为皇上筹谋保住太子之位,怎么会允许臣妇说出真相呢?”
于皇后觉得自己通体冰冷,像有一根冰椎正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头顶!令她头疼欲裂不说,还非常想跳起来大吼大叫!
“呵!好一个……手足情深。”半天,于皇后才冷哼出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巴嬷嬷在旁边也听得目瞪口呆!哪成想事情会反转成这样!皇后娘娘一直介怀的、在先帝万寿节上就能引得皇上胡来的女子竟然是明兰县主!那……
“皇后娘娘,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明兰县主生的那个孩子岂不是……”巴嬷嬷吓得一哆嗦,俯身低声向皇后耳语。
“住口!”于皇后气得发抖的喝止巴嬷嬷,“胡说八道什么!”
巴嬷嬷赶紧跪下请罪,不敢再多言。
段玉苒自然听到了巴嬷嬷的话,心想自己此次进宫的目的算是完成了一半!
于皇后努力镇定了心神,对段玉苒道:“假设如你所说,明兰县主在万寿节那日与皇上做下了苟且之事,那她为何跑去硕王府要求当硕王的侧妃?难道她是疯了不成?”
段玉苒笑了笑,讽刺地道:“皇后娘娘圣明,那明兰县主可不就是疯了吗!她的清白之身被皇上夺去,后来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而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根本无法承担起这个丑闻,若是先帝知道太子在自己的寿辰上与贵族之女在偏殿**,肯定会马上废了太子!”
于皇后的眼神此时已经涣散,身子颓然地堆坐在椅子上,她几乎已经相信段玉苒的话了!
“那明兰县主与皇上发生那种事肯定有什么误会!诚如上次皇后娘娘所说,明兰县主的心思全在王爷身上,怎么会突然就和皇上……”段玉苒似有不耻的顿了顿才道,“想来明兰县主是想算计我家王爷,却误入皇上休息的殿房。她对王爷依旧不死心,便以丑事和腹中孩子威胁皇上说服王爷纳她为侧妃,而皇上也答应了她,这才使得明兰县主明目张胆的跑去硕王府让王爷当她肚子里孩子的便宜爹!”
于皇后脸色苍白,吸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巴嬷嬷慌得站起来喊着要叫太医,却被于皇后伸手拦住。
“你……你继续说!”于皇后的死鱼眼可怕的翻着,像下一刻就会厥过去似的!
段玉苒皱眉地看着于皇后明显不适的样子,她是来找于皇后议大事的,可不是来气死她的!
“臣妇以为,还是快些请太医过来……”
“你继续说!”于皇后歇斯底里的尖叫道,“一个字也不准漏的给本宫说!不准有所隐瞒,否则……否则命人砍了你的头!灭你的九族!”
“皇后娘娘!”巴嬷嬷吓得心脏差点儿跳出来!皇后娘娘怎么这样对硕王妃说话啊!
段玉苒却不生气,反而对于皇后几近疯狂的样子感到满意。
“是,那臣妇就继续说了。明兰县主跑到硕王府,说是太子给她撑腰来王府与臣妇叫嚣的。还说依王爷与太子的兄弟情分,一定会听太子的话纳她为侧妃!臣妇听她说得实在不像话,便命人将她赶出王府去!又给王爷写了封信详述事情经过!虽然王爷并未回信给臣妇,但没过多久明兰县主便远嫁了。”段玉苒继续道,“后来臣妇向王爷询问此事,王爷只说他与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商议过了,由皇上派信得过的人去盛博侯府经明兰县主灌药,落了那胎以绝后患!我们都相信皇上会处理好这件事,也以为明兰县主远嫁便是所有事情的结束,谁知道……时隔一年多,她又被皇上派人接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孩子!”
事情经过一讲完,段玉苒也轻松了少少!也许早就该把真相告诉于皇后,不该一再顾全所谓的大局!
朝凤殿内死一般的沉寂,殿内三个人谁也没有出声!
“呵……呵呵!”于皇后突然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段氏,你费尽心思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想必也挺吃力的吧?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又为了替硕王洗脱,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段玉苒对于皇后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表现也不意外!拒绝相信真相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
“臣妇今日进宫就是为了之前的隐瞒请罪,现在说出一切也心中无负担了!至于皇后娘娘相信与否,便不是臣妇控制得了的事了。”段玉苒淡然地道,“既已说完一切,臣妇便告退了。”
说完,段玉苒便准备退出朝凤殿!
“等等!”于皇后坐正身子唤住段玉苒,“段氏,你今天跟本宫说这些到底有何用意?本宫不信你真的是善心大发、诚心忏悔!”
段玉苒弯了弯嘴唇,倒也不掩饰自己的确是有其他的目的!她的视线转向一直站在于皇后身边的巴嬷嬷,并不说话。
于皇后看明白了段玉苒的意思,沉声道:“巴嬷嬷是我的忠仆,当着她的面你说什么都无妨!”
段玉苒却摇了摇头,只是笑望着巴嬷嬷。
巴嬷嬷倒是个事事为主子着想的人,朝于皇后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奴婢去内殿给您取清心药丸,稍后便回来。”
于皇后权衡数秒,便挥手命巴嬷嬷退了下去。
“这回你可以说了吧?”于皇后全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地道。
段玉苒上前两步,离于皇后近了一些后低声道:“皇后娘娘,您可知道皇上的打算吗?皇上还是太子时便不得先帝喜爱,多次向朝中大臣提及欲废其太子位。这也使得大臣们对太子产生了质疑,即使皇上登基成为大荣的帝王了,但大臣们对他却未必忠心!如果不是先帝突然于睡梦中驾崩,没准儿现在的皇上真可能是楚王也说不定!有这种想法的大臣和世家恐怕不少!皇上为了稳固屁股下面的龙椅,除了更替朝中的一些大臣外,还要拉拢世家勋贵与有实权的大臣!明兰县主背后有着承恩公府、盛博侯府,而这两府三代人结下的姻亲也是不少!若是明兰县主进了宫、简氏一族再出一位皇后……呵呵,您说他们会不会为了家族再繁荣两代而扶持皇上呢?”
于皇后枯瘦如柴的手指用力扣住椅子扶手,脸上的肌肉也因气恼和激动而微微扭曲!
“皇上找到我家王爷,命王爷收养明兰县主所生的小皇子。”段玉苒再下猛药地道,“为什么小皇子不接进宫中抚养,反倒交给我们来养呢?臣妇一开始也不明白,但细思甚恐!一是小皇子的出生不名誉,接进宫中会被人耻笑!二是宫里的孩子养得住的少,如果皇上想抬举简家也只能是一步一步来,明兰县主也得是慢慢升位分,在此期间如果小皇子出了什么事,恐怕就不好了!皇后娘娘可以不信臣妇所说的一切,但时间会证明臣妇今日的猜测是对、是错。”
说完,段玉苒朝于皇后福了福。
“臣妇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皇后娘娘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臣妇帮忙之处,尽管召唤便是。臣妇告退。”
段玉苒离开朝凤殿许久,于皇后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巴嬷嬷进入殿内看到的就是如同石雕般的于皇后,心痛的走上去抱住于皇后痛哭!
“奴婢的皇后娘娘哦!这可是遭的什么孽啊!竟让贤惠心善的皇后娘娘遭遇这等无耻的事!奴婢的皇后娘娘哦!”
于皇后被巴嬷嬷这么一哭也落下泪来!僵硬的身子一软就靠在巴嬷嬷怀里,主仆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段玉苒从栖凤宫出来,心情说不上好!拿一个女人最痛苦的事刺激她,即使胜利了又有什么得意和开心的呢?
碧珠守在栖凤宫宫门外,见主子同来赶紧迎上去打量,深怕段玉苒在栖凤宫受了什么委屈。
当碧珠的手搀扶上段玉苒的手臂时,段玉苒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脚软了!
碧珠扶着段玉苒出了内宫,然后上了那辆招摇的巨大马车。
躺靠在柔软的垫枕上,段玉苒喝了两口热羊奶才感觉好一些了。
可马车刚行了没多远,就隐约听到“皇上驾到”的呼喝声!段玉苒和碧珠赶紧从马车上下来,眺目一望还真看到一队仪仗迎面行来!
段玉苒的心一沉,扭头看了一眼身侧这辆低调奢华的巨大马车,若是皇帝看不过眼找她的麻烦,她可没有办法像面对于皇后时那么坦然和有胆量辩解几句!
待仪仗停下来,段玉苒看到了坐在龙辇上的顾鼎!
微眯了一下眼睛,段玉苒深福下身向皇帝问安。
“臣妇参见皇上。”段玉苒问安后,碧珠和车夫都跪趴在地上行大礼。
顾鼎失神的视线从那辆大马车上移开,转到了跪着给自己施礼的硕王妃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杀意闪过他的眼眸!
“硕王妃请起。”顾鼎高高在上地扬声道。
段玉苒站起身,垂首退到一旁。
可皇帝的仪仗并未继续前进!
“硕王妃今日进宫是为了何事啊?”顾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段玉苒只得再次上前福身答道:“回皇上,臣妇今日入宫是给郑太淑妃和皇后娘娘请安来了。”
“哦?只给郑太淑妃和皇后请安了?为何没去卢太贵妃的永寿宫?朕知道父皇在世时,硕王一向孝顺得很,王妃可莫因个人恩怨便毁了硕王的孝名啊。”皇帝淡淡地教诲硕王妃道。
“是,臣妇谨尊圣意,这便去永寿宫给卢太贵妃请安。”段玉苒也懒得跟皇帝扯皮!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对硕王妃愿意为硕王尽孝很满意。
随后,皇帝又抬眼看了看那辆马车,不悦地道:“硕王一向节俭,王妃且不可因自己奢靡便毁了王爷的声誉!以王妃的身份,剩一辆三匹马拉的马车倒也没什么,但这辆马车好像是先帝赐给硕王之物,王妃怎么可以随便使用呢?来人,去宫门处将硕王拦下,将其请到这儿来!朕要问问他是如何管束妻子的!”
段玉苒心中不由叹息!堂堂一个皇帝不在御书房看奏折、心怀国家大事!大冷天儿的坐在力士抬着的龙辇上训斥弟媳妇!您这是有多闲啊,把御史的饭碗都给抢了!
但对方是皇帝,段玉苒除非是活够了,想让皇帝现在、立刻、马上处死自己才会辩解!否则,还不如等顾衡来了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