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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康默默点头,扬了扬手,侍从们围涌过来,他便转身离去。
陈雁西单独解了筏子,这才又往水乡镇使去。
他仍在绞尽脑汁苦苦思索,该怎么把郭嘉给捉到北齐去呢?
天生神力的战神,其实也不过一个幌子而已,但郭万担的神力因为腰伤已经失了,如今就只有郭嘉还有,真杀了送个死人过去,北齐人不认,他们父子也从北齐捞不到好处,所以必须得捉活的,还是披着战甲拿着巨斧的蚩尤,北齐人才会认账,他们也才能从北齐获得庇护。
最好是拿郭莲来要挟,因为郭万担父子最疼爱的就是郭莲,听说郭莲在他们手里,让郭嘉当时便自刎,只怕他也能办到。
但是郭莲怀孕了,怀的又还是他的孩子,这时候要真的绑或者要挟,就怕郭莲就要流产。所以,郭莲是他的最后一步棋,非到无路可走,不能用。
陈雁西想来想去,还是准备从夏晚身上入手。
毕竟夏晚曾经祭品,最怕的也是被拉去活祭。以他的炬眼来看,郭嘉是很在意夏晚的,否则的话,他不会冒着死的危险,在呼延神助来抢夏晚的时候重披战甲了不是?
所以,这事儿仍得从夏晚身上入手。
这样想着,陈雁西于波涛暗涌的水面上便笑了起来。
*
眼看各类甜瓜都陆续开了花儿,这些年因为战乱,水乡镇已经没有专门的养蜂人来帮瓜田授粉,所以给瓜授粉的事情,便得由人工完成。
花虽生的一样,却分着雌雄二种,其实也很好分辩,花根端缀着果的是雌花,无果的便是雄花,就跟人要阴阳相合才能产子一般,花也要相交授,那瓜才能最终长大。
这种交授也很简单,把雄花摘下来,撕掉花瓣,拿它的花/心轻搔雌花的花蕊,便可以完成了。这是个需要耐心细致,但又简单的工作。
听说要给花授粉,吴梅带着女儿陈雁翎也进了瓜田,坐在瓜房外的凉榻上,喝着茶,吃着点心,欣赏着河湾处的风光。
郭嘉今日也未干农活,叫吴梅强压在凉榻上,要陪着她们聊天。
郭嘉穿着件青褂子,瘦瘦白白,眼底淡淡的淤青,叫几个女子围着,活像个正月初二走亲戚,恨不能拨腿而去却又不得不应付的熊孩子一般。
刘娇娇好歹也是知县老爷家的姑娘,又是田兴旺家的外孙女儿,昨儿郭兴那样一闹,她一赌气,转身就回外公家去了。
吴梅一看撮合不成,气了个仰倒,这会儿正絮絮叨叨,指责郭嘉不懂事。郭嘉笑温温的听着,忽而欠腰于瓜田里摘了朵雄花儿下来,低声道:“翎姐儿,要不要看我给你打水漂儿?”
瞧他脸色笑的有几分顽皮,还是少年时的样子。毕竟表哥表妹的,郭嘉平日里除了疼莲姐儿,便是陈雁翎了,陈雁翎也还是小姑娘,喜欢做些小顽意儿,旋即跃下凉榻,跟着郭嘉一路跃过瓜田,上了河堤。
郭嘉拿石片打水漂很有一套,一只小石片旋转着飞出去,于黄河面上一下下的往前飞旋,一旋就是十几下。
“你们如今住在那一处?”郭嘉漫不经心问陈雁翎:“还在皋兰书院旁边那所大院子里?”
陈雁翎戴着幂篱,连连点头,那纯白色的幂篱于河风中直晃悠着。
“你哥呢,也和你们住在一处?”郭嘉又道。
幂篱缓缓的晃着,陈雁翎轻嗤了一声:“他的人你还不知道,横竖家里宅子多,那儿都有仆人伺候着,我也不知道他夜里宿在何处。”
郭嘉再一枚石片飞出去,道:“我瞧着他骑的马似乎换了,原来那匹呢?”
陈雁翎想了想,才道:“据说是有天夜里忘了关圈,冻病了,所以换了一匹。”
郭嘉点了点头,大概猜到陈雁西把郭莲给藏在哪儿了。
陈康贪污了军饷之后,整日便是在金城置田置地,置院子,所以他们家在金城至少有七八处的院子,陈雁西既然把郭莲拐走,肯定是藏在某一处院子里养着,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妹妹,郭嘉不敢掉以轻心,想用最简单的法子,趁着陈雁西没有回过神来,把郭莲给悄悄哄出来,再收拾陈雁西这厮。
没有马棚,会冻到马的院子,陈康家有两处,从那两处悄悄派人去打探,应该就能找到郭莲。
这一回当然不能再打了,但他必须得让郭莲知道,陈雁西那个人有多糟糕,多不值得她托付终生才行。
女子性熟的早,男子性熟的晚。在郭莲吻他之前,郭嘉从未想过娶妻,以及该要娶谁这件事儿。便他和郭莲在家时朝夕相对,也从未对郭莲起过男女之欲,毕竟她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在他的身边爬来爬去了。
他便娶谁,也不可能失心疯了娶自己的妹妹。
回头望着瓜田,郭嘉便见陈雁西穿着件褚色武弁服,于河堤上慢慢踱着步子,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瓜田里的夏晚。
他这是打算拿哄郭莲的那一套,再去哄他的小夏晚?
每每两厢比较,郭嘉心中便生出格外的惭愧来。
郭莲和夏晚,俩个差不多一般年龄的女子,一个被娇宠,呵护,捧在手心中长大,一个却是吹着西北风,像黄河边的石头一样任凭风吹雨打着长大的。
被呵护着长大的那个不知世间疾苦为何物,风吹雨打着长大的那个反而格外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