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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间家人都没有放弃她,不断给她寻医问药。他的父亲更是一再与学校的老师争辩,说她的智力没有问题,而在被学校无理拒绝后,父亲母亲便将她接回家中,自己来做她的启蒙老师。也许真的是父母之爱感动天地,又也许是之前的治疗终究其起了作用,总之在她十岁那年,石聆奇迹般的痊愈了。
父母喜极而泣,她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可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未自那个梦中醒来过,只是她把“心”收回来了。
因为在她十岁那年——“娘亲”死了。
在她们母女住了十年的大房子里,无人关怀,无人过问,女人还那么年轻,善良又美丽,却无声无息的香消玉殒了。她到死还想着见她的“爹”一面,只为托付这个女儿,可是却没能熬到那男人过来。她知道,她的“爹”并没有出远门啊,他人就在隔壁的院子,只隔着一面矮墙。她白日里甚至能听到墙那边小孩子嬉戏的声音,据说那都是她的“兄弟姐妹”,她的“爹”整日陪着那些聪明的孩子,根本不愿看他们母女一眼。
大房子里没人喜欢她们,除了“娘亲”,没有人愿意要一个只会睡觉,走路,连吃饭都要人喂的傻子。现在“娘亲”死了,在这个“梦”里,她唯一的牵挂也没有了。所以她想醒过来了,彻底的醒过来。只是睁开眼的时候,脸颊一片湿热,心如被生生剜出了一块儿,疼得难耐。多少次梦回,耳边始终回荡着女子临终的哽咽:“娘若不在,谁来照顾你呢……秀秀,娘的秀秀啊……”
石聆不相信这刻骨的感情是她幻想出来的,她更愿意相信前世今生之说。也许那便是她前世的记忆,也许是老天可怜她的娘亲,让她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今生。
而那一世,她的名字便叫做——琮秀。
她是石聆;她也是石琮秀。
锦绣坊内,众人面上一片愁云惨淡。不知道是不是气氛低迷的缘故,这几日连带着锦绣坊的生意都一落千丈。一切仿佛都回到了石聆到来之前,也越发让人意识到,石聆给锦绣坊带来的影响是多么不可忽视。
孙璞玉抬头看了看锦绣坊的牌匾,叹了口气,进门。
伙计见了他,立即通报,只不过出来的却不是石聆,而是腊九。
“如何了?”孙璞玉关切地问。
“多谢孙少爷请来良医,如今每日勉强能醒上一个时辰,能吃得下药,能喝下小碗米粥,虽说还是不认人,也不说话,总好过之前昏迷不醒。”腊九说着宽慰的话,脸上却不见半分安心。
“孙少爷,你要去看看我家掌柜吗?”
“是,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根据前几日的情况看,这会儿她应该是醒着的。
腊九叹了口气:“人已经这样,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此刻,他早已没有精力去和孙家置气,何况经过这事他也看出来了,孙璞玉并不是坏人。
跟着腊九转进内院,孙璞玉边走边问:“大夫也说了,她这是旧疾,以前可有发作过?”
“不瞒孙少爷,掌柜的到锦绣坊也不过半年多时光,她正是因为脑子受创,伤了神识,记不得家中人事,这才留在锦绣坊。因为她聪明又能干,京城的掌事就将锦绣坊托付于她,本来做得好好的,谁想到那日被那黑心肝的刘家娘子一激,突然晕了过去,再醒来就……”
提到彩衣轩,腊九就恨得牙痒。若不是掌柜昏迷不醒需要他照料,他定要一纸状子告到知府衙门去。凭什么掌柜的被气病了,那刘巧娘还在外面逍遥自在?若不是她上门来找事,怎会让掌柜的多此一难。石聆之前好好的,没有一点儿症状,定是怒极攻心,才会旧疾复发。
孙璞玉倒是第一次听到石聆这些事,他以前只知道石聆是突然来到锦绣坊的,还以为是王家通过什么渠道挖来了这么一位厉害的小姑娘,不想其中还有这份缘故。
“怪不得她不愿离开锦绣坊,救命之恩,却该如此。”
“不,不是的,”腊九道,“的确是有救命之恩,不过不是锦绣坊救了掌柜的,而是掌柜的……聆姑娘,聆姑娘救了锦绣坊。”
腊九这才把她只身一人把受伤的王莞从城外背了回来,而王家因此欠下她莫大恩情的事告知。
孙璞玉听罢,又是一阵吃惊,胸中隐隐竟还有些激荡之意。
女人在他印象中多半是弱小的附庸,便是生养他的母亲,威严其实也不过是仗着父亲的宠爱罢了。他非不孝之人,但也非愚孝之人,母亲对他有生养之恩,不可不报,但母亲身上的确没有太多让他敬重的品格。
自小爷爷便将他养在身边,他的道理多是跟爷爷所学,他耳濡目染皆是商场虞诈。商界是男人的战场,女子不是陪酒作乐的玩物筹码,便是摆在家里充门面的花瓶,偶有几个能识字会算数的掌事娘子,也是将自己作为男人的附庸,听男人安排行事。也不是没有见过要强的女子,只是她们大多是被迫至此,或是无法依附于人,或是虚荣势利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