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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弘允挥手让秋棠和青桐都下去了,独留锦月母子,一同在柳荫下散步。
“接你入宫听戏的辇车已在府外等候多时了。”弘允淡道。
锦月抿了抿唇。“随他们等吧,我不会去。”
“为何不去,他既派人来请你,便是心中还想着你。”
锦月身子一顿,有些生气。“弘允哥哥?”
弘允亦停下来,侧脸:“我已经替你回了,说一会儿就入宫,你快回屋去收拾洗漱,穿那一条浅水红宝雀衔珠纹地凤尾裙去,你穿那件裙子最是活泼灵动,他应当喜欢。”
“弘允哥哥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为何要穿那裙子,为何要去,我只想留在府里安安静静过日子。”锦月紧紧握住弘允的手,“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你难道也……听信了流言蜚语,怀疑我吗?”
弘允目光看似平静,底下却涌着不想让任何人看穿的暗波,他竭力让自己声音平静,极有技巧地将锦月紧握他的手滑开,任谁也看不出他做这个决定有多艰难。
弘允轻轻顺了顺锦月耳侧的发髻,似有笑容。
“我们青梅竹马长大,我自是信你。不过你现在有更好的出路,我希望你……过得更好。”弘允道。
锦月惊得合不拢嘴吧,半晌:“你,什么意思?”“你想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可我却不能再给你,这座驿宅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居所,你在这里屈就不会快乐,小桓也不能正常的成长,你们母子本不该被绑在我身边。而今他已经是九五之尊,天下间谁也难将
他奈何,你为他育了两子,且是长子和次子,光凭这一点,你便能奔个不错的位分,前程光明。”闻言锦月又是气又是心疼。“弘允哥哥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富贵荣华虽好,可我却不稀罕。人只要还活着,总有希望和翻身的机会,咱们再隐忍隐忍,总有转机的,到时候我们去封国,天高皇帝远,他也
不能将我们奈何了。”
弘允见锦月目光真切、坚持,不由有些动容,轻轻揽住锦月。
得你如此心意,就算无法与你有结果,我也无憾了。
弘凌时不时派人接锦月入宫,不是看戏就是赏小国进贡的杂耍玩意或是风景,可每次都不与她说话。
锦月跟在浩浩荡荡的奴才、妃嫔的队伍后,只当看不见、听不见,隐忍等待,只希望有转机到来。
然而,这样隐忍得来的平静,在盛夏的一日清晨被打破。
锦月将将梳洗起床,准备将这两日给弘允做好的靴子送过去。天气热了,要换薄一些的靴子了,现在的情况不必从前东宫侍女绣娘一堆,想要什么都有,锦月只得亲手做了两双给弘允。
“娘娘绣工越发精进了,代王殿下看了一定喜欢。”秋棠道。
锦月也越看越觉得靴子好看。“我做惯了小孩子的衣物,成年男子的靴子还是头一次做,但愿他穿得惯。”
“娘娘不必担心,重要的是这份心意。殿下穿上,一定明白娘娘风雨同舟的一番真心,不会听信流言蜚语而动摇。”“嗯。”锦月握着靴子,心中也是如此祈祷。流言蜚语不是刀剑,却最是诛心,自己既然打定主意留下陪伴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最好的东西、最好的疼爱的男人,就要做出些改变让他明白、让他看见,也好让
他安心。
锦月推开门,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却见一身形颀长的男子站在门外,一身青色缎衣在阳光下似微微散发着夜色未褪的光芒,有些沉静。
不是弘允是谁。
“锦儿,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淡道,如响在清晨的幽静旋律。
锦月莞尔:“正好,我正想找你,快进来吧。”
弘允进来后,却让左右侍女都下去了,默了默道:“锦儿,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商量。”
“嗯,你说。”
锦月想着要给他靴子,有些迫切。
弘允显得古怪的沉默,他清澈俊逸的眼睛看了锦月良久,悠悠道:“我想……纳两个侧妃。”
锦月笑容一僵,眼中满是惊讶。
弘允没看锦月明亮的眼睛,看向门外那片被阳光照着的青花转地面,走兽纹斑驳着阳光,那么真实,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是真的,不是做梦,他说出的话也是奏效的,不是假想的演练。
“为……为何?”锦月竭力轻松笑问,把靴子往背后藏了藏。
“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在京师里没有一兵一卒可以自保,所以……”
“对啊,我怎么早没想到,还要你亲口与我说,是我失职了。”锦月一口接下去道,不想让弘允继续说那些无奈而让他难受,“是哪家的女儿?”
弘允的手在袖子下紧紧握住,声音却还平稳着:“是车骑将军和淮阴侯家的女儿。”
“将军和侯府的女儿……”锦月干干的笑了笑,“挺好,家室也算不错了,想来是知书达理地,性子应该也温顺。”
“我看过了,性子都不错,应当与你相处得惯。”
“只要弘允哥哥你喜欢就好,我没有什么意见。我长她们几岁,没有什么不能包容的,只要你喜欢,你喜欢就很好。”
……
送走弘允,锦月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回了神,看见方才藏在椅子上的靴子还没有送出去,悠悠一叹。
还是别送了,省得乱了彼此的心。
弘允出了锦月的住处,遇到秋棠从迎面走来。
“奴婢拜见代王殿下。”
“起来吧。”秋棠是照顾锦月的忠仆,弘允也格外看重一些,嘱咐道,“往后好好照顾锦儿,别让她受苦,如果有什么委屈一定告诉我,她性格隐忍不爱多说,你要替她说出来,告诉本王。”
秋棠一听,以为是弘允因为靴子而高兴才说的,几番思量,大着胆子将盘旋胸口的话说出来:“奴婢谨记了。殿下应当知道,娘娘对殿下的心意更胜从前,是真心实意想要跟着殿下过日子的。殿下千万不要听信谗言,娘娘是断然没有背叛殿下的想法的,若不然也不会熬了那么多夜,只为夫君纳靴履
了。”
“靴履?”弘允意外。
“是啊,娘娘从未给哪个男子做过靴子,送给殿下的靴子是拆了缝缝了拆好多晚才做成的,殿下见了靴子就应当了解娘娘的心意……”
弘允思及方才锦月往背后藏了藏什么东西,心中如挨了一击,一阵钝痛,又接着是深重的无可奈何。
“本王知道了,回去伺候着吧。”
“诺。”
是夜,锦月彻夜未眠,她忽然明白了弘凌几次召她入宫,却又不加理会的意图,他是在折磨弘允,是在离间他们二人。
弘凌,你何时心计如此深重,竟然连躲,都躲不起你。锦月翻了个身,越发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