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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棋子,挡了白夜的剑路。
白夜腾空而起,又如羽绒落下于十米开外,身段一转,翘目来人。
“紫虚元!”
“白夜兄许久不见,还是如此火爆的脾气!”那白袍男子已挡在龙奚兰面前,发须飘动,美若谪仙。
以龙奚兰的角度很难看到此人面容,但对声音分外敏感,此人,竟然是冒充她名号,在瞿王府招摇撞骗的那厮。
他叫什么?紫虚元!
果然是南仙观的人,而且还是南仙观鼎鼎有名的人物。
此乃南仙掌门清阳真人的关门弟子!
龙奚兰眼睛一亮,竟然是那臭小子!她先前,真是一点儿都没认出来!
他为何要冒充自己?他不是太子殿下收买来使坏的?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臭小子就是她卦里的贵人?
数个疑问在龙奚兰脑子里荡过,前面的紫虚元又开口说了!
“白夜兄,这个女人不能杀!”这话,好像他真跟门主白夜是自家兄弟,在为白夜筹划呢!
不过人家可不一定领他的情。
“笑话,我白夜门收钱做买卖,从来就没有能与不能,只有死和如何死!”
好狂妄的口气,不过杀人如麻,杀人如器的门主白夜,有这个狂妄的资格,不是?
但紫虚元既然敢出来跟白夜门抢人,自然也不能只说空话嘛!
“知道白夜兄不怕威胁,但虚元依旧要好心提醒你,你若杀了此女,必将马上迎来灭顶之灾!”
“呵!臭道士那套,留着去给信徒听比较好!”
白夜杀了这么多年人,在他的淫威下求饶的数不胜数,威胁他的还真是头一遭。
心头就一个感悟,此二人乃真奇葩也。
紫虚元昂首挺胸道:“白夜门虽是江湖门派,与朝政无关,自来是收钱办事,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天要变了,白夜门也应该站对位置才是。”
白夜听到这一席话,更是觉得可笑。“白夜门经历两朝八代,什么样的政局没遇见过,你拿这些话去逗逗那些三教九流的门酸还行,跟我说——呵!你让不让?”
若不让,就佛挡诛佛,道阻道死!
“别急嘛,白夜兄,虚元话还未讲完呢!”紫虚元斜挎着步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里像个道士!
白夜无语,立在原地,等他后话。
他也就慢慢道来:“师父叫我下山前,给虚元留了一句话,说要是在金陵遇见了白夜门门主,如果要刀锋相见,就再三嘱咐说了,咱毕竟是修行之人,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只叫虚元对门主问一句——还记得东风寨吗?”紫虚元说前面的话时还神情淡顽,说最后一句,突然认真了起来。
但惊奇的是,这剑下不留命的白夜一听这话,竟然沉默了!
半响,一道暗沉的声音:“带她走!”
紫虚元面上一乐,早就知道结果,却还要装作惊喜叹着:“哟呵,这是师父给我的咒念里最灵儿的一句勒!”
白夜因了他那句话,改变主意,已是破天荒,再听他叽叽哇哇,就补上一句:“再啰嗦我就改变主意啦!”
“那就谢过白夜兄啊,下次见了请你喝酒!”他拱起双手,转身来看向龙奚兰,眼神里一股子优越。
似乎在对她说:臭小子救了你命,看到没有!
这空挡,白夜已经腾空而起,飞上了右边的房顶。
龙奚兰上前一步,朝那抹轻捷的黑影喊道:“等一等!”
白夜停下,眼睛倾斜往下扫去。
那女子仰头望她,这样看,倒有几分夺人心魄的美,不过白夜对女色没什么渴望,只是惊讶,此女捡了一命,竟然还敢说话!
“白门主别忘了刚才与小女打的赌!”如果她不死,以后无论什么目的和原因,都不可以杀她。
白夜今晚已是出师不利、损兵折将了,听到此,竟只是冷笑了一声,飞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龙奚兰回头去看,目光聚在了紫虚元那张清秀的脸上,在她差不多六岁大的时候,被龙行天送去过一次南仙观,命她在观里一年初修,当时清阳坐下的关门弟子,紫虚元极为聪慧,刚好跟龙奚兰同般大,便被打发来指引小师妹, 就像私塾里的学伴;紫虚元那时候长得像个丫头,说话更像个丫头,整天黏着她,导致龙奚兰十分厌弃他。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缘由是,龙奚兰悉听龙父教诲,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那时的娘娘腔紫虚元,不符合她的择友标准!
所以她真没将这厮放过在眼里,只记得他这号人,龙奚兰离开了南仙观时,也才七岁,渐渐就淡忘了,说实话,连那时候紫虚元的模样都忘了,只记得是娘娘腔。
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年的娘娘腔,长大了,娘娘腔没了,却变成了一个道痞!
道痞!
他还是清阳真人的得意弟子,清阳真人知道不知道?
“你为何要冒充我,为何要救我?”
紫虚要低头看了一眼她那还在流血的大腿,无奈摇头说:“先找个地方处理下你的伤口吧!”
龙奚兰也就没再问,跟着他行在夜里,最后寻到了一处偏僻的客栈。
紫虚元拿了一面白色披风,将龙奚兰整个身罩在里面,再去客栈里要了一间房。
到了客房里,还去亲自给她打了一盆热水来放着。
“你自己处理伤口,我去找几口酒喝!”这厮放下一个药罐子,说了这么一句,就从窗户飞身下去了!
龙奚兰将披风往旁边一放,坐下快速将伤口清洗了,倒出紫虚元放下的药瓶,那里面装的是南仙观的外伤神药,百灵散,十分珍贵。
这伤口割得不算深,也不在主脉上,倒无大碍,只是拖延的时间较久,一直在行走用力,留了不少血。龙奚兰倒出了足量的百灵散在伤口上止血,然后再用布条缠紧绑实,大功告成。
不久,出去找酒喝的紫虚元抱着两坛酒回来,扔了一坛给她。
“你还喝酒!”龙奚兰鄙夷瞥着他,本来也想对他今日救了自己,刮目相看一番的,看见他如此不正经,就成了这样。
对一个人尊重不起来,真不是自己的偏见,完全是此人就不像个要人尊重的人!
“我当然可以喝酒,师父说我尘根太重,从未限制过我这些,但是南仙观那个地方没酒,现在我都下山来了,自然要喝个痛快。”
说完,他扒开坛盖,仰头喝了一口,痛快的吐出一口气。
龙奚兰对他,其实也没有什么防备了,有的,仅仅是疑惑而已。她坐在房内的长凳上,伤腿放在凳面儿上,虽穿的女装,但坐姿已潜意识变成豪气汉子状了!她也扒开坛盖,豪饮了一大口!
酒劲压来伤痛忘啊!一个字,爽!
自从扮演了季锦画,唯一见过酒的就是那次西阳宴,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要学着大家闺秀那样小酌小抿,实在恼火,今天终于喝上真酒了!
喝爽了,她将酒坛往桌上一放,擦了擦嘴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紫虚元也跟着放下酒坛,竟然当着她的面,打了个酒嗝!
明明就长了一副好皮囊,酒态竟如此不雅,何以想象!何以想象!
“三个月前,师父让我下山,去天灵镇龙门山庄,也就是你家,找你爹送一件儿东西,到了那里时,龙门主也就是你爹……”
“我知道那是我爹,你捡紧要的说!”龙奚兰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他。
“龙门主也就是你爹……”这厮说着说着,两眼皮已在打仗,龙奚兰见没对,伸着头过去看他。
“你干嘛?”
“你爹也就是龙门主说……”
龙奚兰真是急了,见他脸上逐渐红晕,跟个猴子屁股一样,似乎是喝醉了,想站起来打醒他,但她忘了腿上有伤,刚用力又坐了回去。
这时,紫虚元已经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臭小子,我爹到底说了什么!?”
她的嚎叫,也吵不醒酒醉的娘娘腔!
她气得直吐气,六岁的记忆,差不多就在这一刻被全部激发出来了!
当年她说要去藏书阁找书,虚元带她去了后山采花!采花!还说:“那里的花花你在山下都看不见的哦,那是只有我们南仙群山才长的花花!”
对,他小时候好像还是大舌头,所以以上那句话听在耳里就是:那里D花花你带山下D看不DD哦,那是C有我们L仙群山才长D花花!(以上片段自行想象)!
这样的家伙,清高的龙公子怎会跟他做朋友?
估计他就是念及此,所以想在她面前逞能喝酒吧,结果……
“不会喝酒还装什么英雄好汉!”
龙奚兰真是好久都没有被搞得情绪失控了!
但同时,看见那厮,她又哭笑不得。
无奈,自己躺在床上,再睡会儿,天就亮了,等这娘娘腔酒醒了,就可以再问来龙去脉了!
次日,龙奚兰听到窗外车水马龙的声音,睁开眼来,紫虚元已经醒了,人已不在,她拉开棉被,看到床边上,放了一套浅蓝色的棉布袍子,是男装。
她费了翻力气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换衣服的时候,她贴身放着的那个白兰花荷包掉在了地上。她愣了一下,看到荷包上染了她的血迹,不多,刚好在两个花瓣上,她就捡起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时,紫虚元抱着一只烧鸡回来了!
龙奚兰看到他进来,赶紧将荷包塞进衣服里,然后她回头就带着机会问:“你赶紧,昨晚的话还没说完呢!”
紫虚元鼻子里吐出一口气,小白脸的脸上,一脸的不满,他嚷道:“你爹让我来保护你,我千里迢迢的从南赶到北,从北赶到南,再到了金陵,你就不能给我点儿好脸色?忘恩负义!”
这话直接将龙奚兰给说懵了!
她问:“我爹让你来保护我?”
“不然呢?”紫虚元往凳子上一坐,说:“我到龙门山庄那天,你刚走!你爹嘱咐我来找你,我这一路打听,都没打听到你的消息,而且我差不多也记不得你长什么样子了,于是为了让你发现我,主动来寻我,我就打着你的名号从北边过来,你猜怎么着?这一路慕名来拜访的朋友真是蜂拥而至,我好吃好喝,到哪里都有人照顾,比我以前下山好多了!”
所以到了京城,他住了东来客栈最好的客房,而龙奚兰,住了马棚!
她以前积累的那些名望,都拿给这个道痞给享受了!
龙奚兰此刻也不想去跟他计较这许多了,既然是受父所托,必然是父亲知道她此行诸多凶险,才拜托紫虚元过来找她。
龙家和道家祖承一脉,历届龙门门主与道家至尊南仙观也是交情不浅,故她六岁时,才会被送到南仙观去初修。
她又问:“你赶紧讲讲,我的玉佩怎么到你那去了?”
紫虚元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那天到金陵的雪夜里,我听到外面有鬼哭声,于是我穿衣下去,巧合碰见你去追那女鬼了,当时我不能肯定那是你,只是好奇跟着追过去,一起到了季府,蹲在墙根子那里,亲眼看到你被打晕了,后来回到客栈,见到那个守马棚的人,拿着你的龙虎玉到处炫耀。才确定,被打晕留在季府的人是你。”
说到那个守马人张六,也是死的蹊跷,龙奚兰那夜跟李淮看花灯时,遇见的老妇,似乎就是张六的老妈子,那老妈看到龙奚兰直呼是她杀了其儿子……这期间,龙奚兰一直脱不开身,对张六的死自然无从过问。
只知道,张六得了她的玉佩后死了!最后玉佩到了紫虚元的手里!
“张六是不是被鬼索了命?”
龙奚兰何有此问呢,因为老妈子直呼她杀了其子,龙奚兰当时被关在季府,自然是没机会干这件事,有机会杀张六的,肯定是死去的季锦画。
季锦画和她长得一样,被人成她是凶手就可以说得通了!
但紫虚元却十分肯定的道:“不,那个守马人不是被鬼索了命,是被活人害了性命!”
自己的推算竟然有误,她自然有些惊讶,不过她没有出声,只是在暗自揣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方又说:“我那日去拜访那守马人,欲将你的玉佩要过来,结果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他是被勒死的,他家里也没有任何阴冥之气,这一点不必怀疑!”
龙奚兰眉头微微蹙起,没有应声。
守马人不是被怨魂害死,那又是因何缘故,丢了性命呢?
“想那许多作甚,反正我帮你把龙虎玉拿回来了!管他是死是活!”紫虚元说着,叹了口气,两个眼睛,直溜溜的瞪着她,道:“我这一趟跋山涉水的,唯一没有留遗憾的就是,你竟然,哈哈哈是个娘们儿!”
龙奚兰两眼一白,真想一巴掌将他掀翻在地。
“坏了!”他突然腔调一变。
“怎么了?”
“你爹那日让我来的时候,说了一些特别高深的话,现在想想……”这厮将那小白脸扭曲着斜睨着她。“你爹该不会是想将你许配给我吧?先说哦,我以后是要跟着师父修仙的,绝不会堕落到娶媳妇儿!”
龙奚兰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你做梦还差不多!”
说到娶媳妇,她突然想到了李淮,想到了那张英俊非凡的脸,心中隐隐作痛。
爹爹的话,她从来就没有违背过,现在还有一个季常乾,她既已经逃出来了,自然是要离开京城了!
离开京城——就见不到李淮了!
就前一日,李淮还对她说:等着本王来迎娶你!
今日,她就将变回了那个,和那些侯门王族,再无交集的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