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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惮的躺在他怀里轻松畅快。
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不想离开这个男人了!
她抗拒这种变化,又无比的享受这种感觉,沉溺其中,一再沉沦。
纪余弦自不知少女心中所想,只以为她累了,手指心疼的轻抚她眉眼,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紧紧的抱在怀里。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长街上,马蹄踩着青石板哒哒作响,携着春夜清寂,向着前方渐行渐远。
是夜,莲波苑中,过了三更,男人准时走进谢盈的卧房。
有了昨夜,这一晚两人更是如鱼得水,淋漓畅快,天快亮时方休。
女子唇角含春入眠,男子起身穿衣离开。
一夜春梦无痕。
天还未亮,苏九已经起床,出了纪府去城门外送大炮随军前往北漠。
卯时,南宫恕在城门上点兵,城门下十万大军林立,意气风发,雄姿飒爽,如若一片黑潮在城门下铺开,旌旗飒飒,气势磅礴,壮阔巍峨。
南宫恕身着黑袍银甲,微弱的晨曦中五官轮廓深邃,铁骨铮铮。
“驱除蛮夷,护我大梁万里江山,一寸不容外敌践踏,来犯者,必诛之!”
城下万军齐喝,气吞山河,
“杀!”
“杀!”
黎明前的黑暗中,大军如一头雄壮的野兽伫立在城门之前,保卫着大梁的百姓和都城,一个个威武的士兵站在万军中央看上去那般渺小,似沧海一粟,然而又是他们站在一起,组成强大,不可侵犯的力量。
一个国家,兵马强壮是繁华盛世的重要特征,兵马强,外敌不敢犯,百姓才能安,国才能长久!
苏九他们几人在城门下听着震慑人心的喊杀声,只觉热血沸腾,恨不得一起跟着去杀敌。
宫里派来的太监和大臣念圣旨,封南宫恕为主将,赐虎符,赏酒!
南宫恕谢恩后,
接圣旨和虎符,一手端起酒碗,仰头而尽,用力的将酒碗往地上一摔,随即向着城门下纵身一跃,坐下战马仰头嘶鸣,如一道雷电急奔出去。
十万大军分列两侧,等南宫恕骑奔过去,才纷纷上门,若海啸狂沙,跟随他身后,呼啸而去。
十万大军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全部离开城门,胡大炮跟在最后,苏九几人正好上去送行。
长欢特意带了酒肉,让大炮吃饱上路!
几人围城一圈,席地而坐,就像之前在玉壶山坐在一起吃饭一样。
胡大炮大口咬着肉,笑道,“有酒有肉,怎么像是死刑犯临行送别似的?”
“你他娘的少胡说八道,吃饱了,到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阿树憨声笑道。
“嗯,老子一定将那群蛮哒杀个片甲不留!”
胡大炮喝了一口酒,沉色道,“上战场老子一点也不怕,就是不想和你们分开,安爷也不在,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
“你他娘的少装怂,你要是敢不回来、”阿树声音突然哽咽,用力的敲了一下大炮脖子上的枷锁,“老子一定跑到战场上去揍你!”
胡大炮嘿嘿一笑,“替我和安爷说一声,回来再喝酒,希望他能高中!另外,我走了以后,你们照顾好大当家,照顾好镖局和酒楼,别像我一样鲁莽给大当家的惹事!”
长欢将一张饼中间掏空直接套在他头上,“放心吧!”
苏九清冽一笑,“不怕惹事,大不了咱们都被充军,一起去战场上杀敌!”
众人都咧嘴哈哈一乐,冲散了淡淡离愁。
吃饱喝足,胡大炮转头见军队最后的人马也已经启程了,起身道,“众位保重,不必惦念,大炮一定活着回来!”
说罢也不等苏九几人说送别的话,转头便走,大步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那高大绷直的背影在晨雾中微微颤抖。
苏九阿树长欢三人起身,无人说话,只无声看着胡大炮带着枷锁的身影跟在军队最后,渐渐远去,最后化成一道模糊的影子融入大军之中,再也看不分明了!
太阳渐渐升起,晨光万里,大队行走在官道上已经变成了一条蜿蜒的黑线,进城的行人多起来,挑着担子推着木板车,官道上也逐渐热闹起来。
苏九几人转身回城。
胡大炮走的第二日,乔安便回了盛京。
夜里四人坐在一起吃饭,谈起此事,乔安一阵唏嘘轻叹,眉目间隐着对大炮的担忧。
随即又自我安慰似的道,“大炮一直仰慕南宫将军,这次能追随将军从军杀敌,也算了了个心愿,咱们该为他高兴!”
“对!高兴!”阿树拿起酒盏喝了一大口。
说起白家,又忍不住愤恨,长欢道,“我打听过了,白三金到现在还没醒,白老大也气病了,现在白家武官乱成一团!”
“哪天老子气不顺就找上门去挑了他们武馆,让他们在盛京再没有立足之地!”阿树恨恨道。
谁能想到,从那一日他们进斜阳街的小酒馆吃饭起,就从此和白家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很多事都是不起眼的开始,总要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才能结束。
说完白家,乔安道,“酒楼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
苏九笑道,“没事,一直都是长欢在这看着,长欢现在已经可以看账本了!”
“是吗?”乔安欣慰一笑,连连点头道好。
“还有五日就是科考,安爷不必再管酒楼里的事,我另外买了个院子,周围清净,专门给你读书用!”苏九道。
乔安心里暖意洋洋,知道和苏九也不必说感激的话,只重重点头,“好!”
次日一早,苏九带着乔安去看院子,两进的格局,后院有一鱼池,有假山凉亭,院子里有几颗梨树,正开的如火如荼,清风一扫,落英缤纷,淡香袭人,虽比不上府门大院的富丽堂皇,但别有一番清幽雅致之美,正适合乔安这个读书人。
“我打听过了,周围都是一些城中贵族的别苑,平时不怎么住人,所以很清净。”苏九站在亭子里,回头一笑。
乔安走上前和苏九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簇簇梨白,淡声道,“九爷,若没有你,我也许早已不知死在了何处被野狼果腹,您的大恩,我只说一次感激的话,此生不忘!”
苏九转头,笑的明洌清澈,“祝安爷高中!”
乔安郑重点头,“定不负九爷所望!”
五日的时间转瞬即过,二月初九这日,从各地来的学子纷纷进入贡院,进行三场,为期九天的会试。
苏九和阿树长欢三人齐齐来送乔安进考场。
乔安背着粮食口袋,和三人挥手道别,经大门外的侍卫搜查后进入贡院。
这九日,每个参加科考的人吃喝拉撒都在那独自的一间房子中,日夜颠倒,黑白不分,出来时,死的,疯的,什么样的都有。
即便是乔安出来时,也是脸色青白,头发蓬乱,浑身狼狈不堪,不过精神很不错,看到苏九几人缓缓一笑。
苏九三人也不问他答卷写的如何,带乔安回家,先让他洗澡换了衣服,备了酒菜为他压惊。
的确是压惊,这封闭的九日,见过,经历过的恐怕和这一辈子经历的也差不多了。
放榜那一日,盛京城中人山人海,拥挤喧闹,街上大哭或者大笑的人比比皆是,人们都见怪不怪。
长欢和苏九挤在人群里,寻找乔安的名字。
几乎不用特意寻找,榜单第三名就写着,徐州乐陵乔安。
一甲第三名,苏九和长欢欣喜若狂,几乎是一路飞奔进乔安住的院子向他报喜。
乔安再如何淡定自若,此刻也不禁露出激动之色,三人正高兴,大树飞奔进来,大呼道,“安爷中了!中了!”
众人齐声大笑!
此时纪府也是一团喜庆,恭喜祝贺的人络绎不绝。
纪家二公子纪泽,会试第一名,高中会元!
二夫人高兴的又是拜佛又是拜祖宗,一会哭一会笑,几乎欢喜疯了!
纪泽却平静的很,迎接了几波家族中的长辈,便又回自己房里去看书了。
纪余弦应酬了一会儿,让于老留下,独自回了主院。
他知道乔安也在榜单上,而且是一甲前三名,苏九今日定会为乔安庆祝夜里不回来吃饭了,说不定还会喝的醉醺醺回来,纪余弦眉头皱了皱,吩咐奶娘煮了醒酒汤备着。
夜里苏九回府,的确带了满身的酒气,奶娘将醒酒汤给苏九端过来,低声道,“小姐,昨日夜里咱们栖凤苑的冬雪掉进了湖中淹死了,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于老带人查看了一下,说是冬雪夜里出去小解滑入荷花湖中,大概是一口呛了嗓子,所以连喊叫都没有!这冬雪家里没什么人,早年是签的死契,所以于老让人备了一副薄棺抬出城葬在乱坟岗了!”
苏九手里端着醒酒汤,眸子缓缓一眯,冬雪?半夜小解落水而亡?
奶娘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前两日浣洗院的秦嬷嬷家里的儿子突然发了财,她辞工不做了,谁知她贼心不改,临走之前偷了几件值钱的衣服藏在包袱里,半路上遇到大风,她脚下不稳绊倒在地上,晕过去包袱里的衣服散开刮在她脸上,竟将她活活闷死了,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苏九却听的心生疑窦,冬雪、秦嬷嬷……一个是栖凤苑的,一个是浣洗院的,都和她有些过结,竟然接连都死了!
她突然想起栖凤苑着火那日,浣洗院的那丫鬟曾经拿了一件披风给她,隐隐说过是秦嬷嬷让她送来的。
难道栖凤苑失火和冬雪、秦嬷嬷有关系?
纪余弦说会为她报仇,如今已经行动?
冬雪和秦嬷嬷在府里两处,平时没什么来往,如何合计害她?幕后必还有人指使,幕后之人是谁?
纪余弦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幕后的人才不让她动手?
苏九胡乱猜测着,本想去问问纪余弦,想了一下还是忍住没去,既然纪余弦不让她插手,那她就继续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会试后便是殿试,乔安晨起进京面圣,日暮方出宫,出来后长长吁了口气,此生能上进殿得皇上亲口考问,做得天子门生,也不枉苦读几十载了。
出来后,长欢比乔安更兴奋,一直在那问皇宫什么样,皇上长什么样,凶不凶?
乔安笑着,一一给他解答。
乔安三日后发榜,乔安仍旧是第三名,中了探花!
状元郎是纪府二公子!
这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中除了榜眼已过四旬,纪泽和乔安都还年轻,皇上大悦,欣喜大梁国才子年轻有为,特赐三人一同游街,以励世人,也冲一冲最近因为战事朝中低迷的气息
游街时三人头戴金花双翅乌纱帽,身穿大红袍,骑金鞍红鬃马,锣鼓兵差在前面开路,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这一日盛京城中万人空巷,大街上人山人海,男女老幼都出来看热闹,自发的敲锣打鼓,为三人庆贺!
苏九长欢阿树挤在人群里,探头向着前面张望。
锣鼓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前面开路穿着红衣的官差,举着“肃静”的大牌子,后面纪泽是第一个,骑在高马上,丰神俊朗。
隔着三丈,他后面榜眼,是个四旬上下的男子,留着两撇胡子,满脸春风得意。
榜眼后面才是乔安,乔安长相本就周正俊雅,今日越发的精神,浅笑中带着谦和,平易近人。
“快看,安爷!安爷!”阿树激动的跳起来大声喊叫。
映着阳光,苏九眼中也尽是兴奋的笑意,如同自己得偿所愿一般高兴。
“要是大炮在这里就好了!”长欢笑着笑着突然皱起了眉头。
如今大炮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九去南宫府打听过一次,只说南宫恕带领着兵马已经到了城了,只说还没有其他消息。
阿树脸上笑容一僵,抬手在长欢肩膀上拍了一下,“这大喜的日子高兴点儿,别惹大当家的心烦!”
长欢忙看了苏九一眼,立刻咧嘴笑道,“对,今天是安爷大喜的日子,也是咱们伏龙帮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
说罢立刻又跳起来,对着乔安招手。
乔安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三人,回头浅笑,笑意深深。
三日后是登科宴,皇上在宫中设登科宴,专门宴请这些新科进士。
恰逢那一日也是皇太后的寿辰,因此前殿后宫一起设宴庆祝。
登科宴的前一日,宫中后妃去给皇太后请安,坐在一起闲聊。
皇后是大皇子豫王之母,下面分别坐了二皇子昭王之母娴贵妃,三皇子睿王之母容贵妃,以及其他宫中受宠的女子。
萧太后穿着紫棠色绣四喜扶手图,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滚了祥云图案,头发半白,戴着金镶玉凤簪,眉目慈和,精神矍铄。
娴贵妃凤目明艳,保养姣好,丝毫看不出已经四十的年纪,开口便笑,“先给太后道喜了,今天臣妾要赶头一份,免得明日人多太后早就把臣妾忘到一边去了!”
旁边皇后端着茶暗暗瞥了娴贵妃一眼,对于娴贵妃的八面玲珑露出不屑,低眉喝茶。
萧太后温和一笑,“你这么闹,哀家忘了谁也不可能把你忘了!”
底下坐着的几个嫔妃纷纷附和跟着低笑。
“昨日皇上还告诉臣妾来您这里请安少说话,免得吵着太后休息,臣妾还说太后喜欢热闹,没想到果真被嫌弃了,臣妾好伤心啊!”娴贵妃娇嗔了一声,瘪着嘴做伤心状。
其他嫔妃都跟着笑,唯有皇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白,昨日皇上在她宫里用的饭,饭后说要去御书房批奏折,原来是去了娴贵妃的华林宫!
“你们瞧!哀家都没说什么,怎么就成了嫌弃她了?”萧太后摇头失笑。
“贵妃娘娘分明是和太后您撒娇呢!”妤昭仪柔柔笑道。
此时容贵妃端了茶来,双手递给萧太后,柔声道,“太后,最近下雨潮气重,昨夜您没睡好,臣妾今日特意在茶里加了一些丹参,您试试看!”
容贵妃面容清美,气质温柔宁静,一开口,似整个浮躁的福宁宫都静了下来。
“好!昨夜哀家没睡好,你也陪了哀家半宿,今天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回去也睡不着,不如来伺候太后。”容贵妃端庄笑道。
“好孩子!”萧太后看着容贵妃目光越发的柔和,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淡淡点头,问道,“冽儿呢?这两日怎么不见他?”
“昨日冽儿进宫请安,本要来福宁宫,谁知道半路又被皇上叫去御书房了,大概是有事交代。”容贵妃淡淡道。
萧太后欣慰一笑,“冽儿他性资敏慧,他父皇喜欢他,多让他做事历练也是好事!”
容贵妃点头,“是,臣妾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