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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里走,书室亦无人!

    再走,香味渐浓,帷幔上映着个宛约的影子。影子以手撑头,侧身躺在床上,曲线玲珑曼妙。最是那腿和腰,长长的倦着,美美的伏着,妖娆到极致!

    嗵,嗵!

    心跳声,莫名的,他的心跳加疾,突然想起一句词:夜色有些缭人!

    轻轻唤了一声:“碎湖……”

    “嗯……”

    有人在帷幔里低吟,声音懵懵的,像是没睡醒。刘浓想再唤一声,可嗓子是哑的,唤不出来;心中则是狂乱无比,有个小人跳来跳去。

    强压住心跳,迈前一步,正欲挑幔,手中的剑触倒了香炉。

    “碰!碰,碰!”

    香炉重重坠地,撞上了矮案,一路乱滚,顿时打破了静静的腻。

    “谁?”

    帷幔中的人彻底醒了,随后,一只素白如玉的手疾疾挑开帷幔,粉色的中衣顺着手腕一路下滑至胳膊,露出嫩嫩的雪藕。

    “是,我!”刘浓吞了一口口水,声音沙沙的。

    “呀!”

    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阵银环相触的声音响起,然后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啪!”

    簪子掉地上了,一头青丝乱洒,帷幔中的人更急,乱乱的嚷着:“小郎君,等等,我……”

    越慌越乱,越乱越不顺。

    半晌,她突然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心道:我干嘛要穿,我干嘛要怕?主母说了,咱们刘氏人丁单薄,要,要让小郎君,早点懂人事,懂……

    其实人事,她亦不懂,特地跑去问娘亲余氏。余氏笑眯眯的给她烧了热水,在浴桶里晒满了花瓣,然后说了一些羞死人的事。

    “咕噜噜!”

    外面有声音,她侧耳倾听,问道:“小郎君,你,你在干嘛?”

    刘浓正在大口的喝茶,凉茶顺着喉咙灌进去,把胸中的火热压尽,喘出一口气,笑道:“没事,我,镇镇神!”

    说着,他走向书室,将剑架好,自书架中取了钟繇的《宣示表》来至案前。

    跪坐!

    案上铺着左伯纸,梅花墨中盛着五分汁,狼毫搁在双龙衔尾笔架中。碎湖真的很细心,案下的苇席是刚换的,落膝位置绣着两束白蔷薇,软软的,跪着不累;笔尖亦是才浸泡过的,既不干涩,亦不失软;就连案左的香炉,燃的亦是他最喜的芥香,而不是一品香。

    沉神,静气!

    提笔在梅花墨的边角略略匀墨,纵腕徐书。

    其所求者,不可不许;许之而反,不必可与;求之而不许,势必自绝;许而不与,其曲在己……

    将将临了几句,刘浓掠眼一观,不论是气亦或是神皆有不足。非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此时难以静心,心不静则气乱,气不顺则笔滞。

    有香从身侧漫来。

    稍一回头,碎湖披着长发,跪坐在他的身侧,低首敛眉,想看又不敢看他,两只手互扣着,手指勾来勾去。

    此时,她的心里乱极,一会怕小郎君不喜,一会又想着主母的殷殷言语,只觉得今夜好生难熬啊。

    刘浓笑道:“若是困了,就早点去歇着!”

    “小郎君……”碎湖身子猛地一颤,眼底酸酸的,眼泪就快掉下来,暗道:小郎君不喜欢我,赶我走呢,我走不走?

    这时,一滴墨溅下,在洁白的纸上晕开,恰似一朵墨梅。

    “小郎君,我,我给你换纸。”

    碎湖急急的过来抽纸,却愣不地抓住了刘浓的手。两相一触,小郎君的手温滑如暖玉,她的脸更红,火辣辣的烫,悄悄的缩回手。

    一边换着纸,一边暗道:小郎君刚才没避开,那,那是不是就不讨厌我……

    刘浓的心亦在怦怦跳,碎湖的脸红得极透,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极是诱人。隔得近,女孩儿特有的体香味,暖暖的钻人。她适才着衣太急,宽领没有系牢,刘浓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一团,白白的,赶紧把眼光调开。因为调得急,手里的笔又没提稳,刚铺好的纸再次染上墨。

    “小郎君,要再换吗?”

    碎湖咬着嘴无声的笑,方才借着换纸的机会,把小郎君偷看了个遍,他的慌乱失措全都落进了她的眼里,心里跟吃了蜜一般甜。

    “嗯啊!”

    刘浓重重的放了声嗓子,不能再让她换了,再换今夜就练不成字了,看着那枚浓墨,突地灵光一闪,笑道:“不用了,正适作一幅画!”

    “我去取墨来!”

    碎湖眼睛晶晶亮,小郎君要作画,她最喜欢看小郎君作画了,画好看,专注的小郎君更好看!赶紧取了画笔与画墨来,逐一摆在案上。

    着墨之法有五种:焦、浓、重、淡、轻,又因墨法而生画墨诸种,有宿墨、退墨、埃墨等。刘浓的画法承自杨少柳,着墨之法偏重浓淡的层堆,是以用墨以宿墨为主。作画不比行书,没有名家教导,终生能通一二种墨法亦是极致。杨少柳虽博杂精深,但对这作画却也只是粗通;不过,她却劝他,精通诗书则可,不必事事皆达。

    因是简画,刘浓行笔以顺锋居多,寥寥几笔,便已将画意勾出。逆锋再推,勾笔成束,点墨淡染,不过一个时辰,画作便成。

    不敢以嘴吹,缓缓用袖在画纸的上方拂了几拂,画墨便已着色。

    这是一幅人物画,画中有个女子年约十三四岁,手里牵着一个青冠小童,沐浴在月光之下,踏足在小桥之上。取意甚幽,着墨却暖。虽是寥寥简画,可也将那场景描得极细,显然这一幕曾常驻于其心怀。

    碎湖一瞬不瞬的盯着画看,眼窝悄悄湿了,这是六年前的那个月夜啊,是她们第一次真正相对的时候,小郎君一直都记着呢!

    抬起雾蒙蒙的眼,问道:“小郎君,可以把这画送给我吗?”

    “嗯。”

    刘浓想了想,将笔在画中再一勾,打量几眼,然后笑道:“当然,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

    夜深了!

    碎湖辗转来去,实在难以入眠,跳下床来,把藏好的画拿出来看,越看越迷,歪着脑袋问自己:小郎君这是什么意思呢?若说他不喜,这画里却有着浓浓的暖意;若说他喜,为何却要在这里,画上这个我看不懂的东西!

    这是什么呢?

    把画举起来,眯着眼,借着月光细看。在那画的右角,有两个大大的问号和叹号!

    这个像耳朵!

    她指着那个问号,眼神迷离,低低的喃:“是听吗?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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