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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开了,顾怜就站在风口边,一只脚已经跨过了窗户,眼看着就要跳下去时……
“顾怜!”百里九歌大声喊着。
她就趴在二楼栏杆上,整个身子都探出去了,仰望着顾怜,急切的吼道:“顾怜,你是不要命了吗,冷静一点,快些下来!”
顾怜身子一颤,陡然甩脸望来,那目光如针一般的扎进百里九歌的眼。隔着几十尺的距离,百里九歌清楚的看见,顾怜眼中是怎样的凄冷和疏离。
心口牵过剧烈的痛楚,百里九歌近乎咆哮:“你有怨气尽管撒在我身上,打我骂我都悉听尊便!却不许你跟自己过不去!”顾怜惨惨的笑着,冷的似渺远雪山中的冰凌:“打你骂你?我就是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自己的好姐妹怎样。可是你知道吗?我原本也只是风月女子,就剩那么一点自尊,这些都是我多少苦练和汗水换来的。
可如今,你让我颜面扫地,把我仅存的一点东西都毁灭了。你说,我还有什么面目再继续做这芳菲馆的舞仙子?”
话落,眼中溅出了泪水,顾怜跨过窗子,跳了下去!这一刻,芳菲馆中响起震天的惊呼,可百里九歌却觉得耳畔只有惊雷的声音,宛如是一道轰响,劈裂了她与顾怜的所有回忆……曾经共同欢笑,互帮互助,还有肩头那顾怜亲手刺下的洛水仙子……都随着顾
怜的坠落而坠落。
她撕心裂肺的喊着顾怜的名字,猛然飞身而起,蹬着栏杆,如游鱼般跃向窗口,跃了出去。
楼内的哗然声又上一层,那些在为顾怜坠楼而震惊的人们,此刻见到百里九歌的动作,愕然不已。
龟奴们更是大掉下颌的喊着:“白蔷姑娘竟然……竟然会轻功!”
而鸨母的脸色已经坏的不行,顾不得楼子内的事,赶紧下楼要出去看看。却在这时,无端的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有两道视线从她身上穿过,射向那盏通风窗。
鸨母连忙回头一瞧,在望见墨漓眸中的神色时,又打了个寒战,只觉得那抹逼人至极的锋锐,如刀子般能将人的身子剖卡,毫无招架之力。
那鹤氅霍然一扬,墨漓却仍是不疾不徐,下了楼去,一并出门去看。
跃出窗子的百里九歌,脑海中不由想到红绡和孟复被斩首的那一幕,这刹那,恐惧袭上心头,令她几乎要窒息。
可她却没料到,顾怜竟然被一个人稳稳接在了怀里。
这人,百里九歌一眼就认出来了。竟是墨漪!
她连忙落地,惊讶于这人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却也松了口气,忙道:“多谢你救了顾怜!”
“举手之劳。”墨漪不咸不淡的应道,如墨蝶幻化般的妖冶笑容,望来总有种说不出的危险。
他看着怀中的顾怜,嘲讽道:“做人不容易,命就只有一条,本来就才短短几十春秋而已,却还不珍惜。我说顾姑娘,你为了这事就要自戕,别说你的好姐妹,就是我这陌路人,都看不过去了。”
“你……”顾怜此刻还本能的搂着墨漪的颈子,被他这般一呛,别过目光,愤愤道:“公子,这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笑得薄凉,“你若真是死了,这笔账可有一半要算到墨漓的头上。他好歹是我弟弟,我自然不能让他平白摊上人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戳中顾怜心口的痛处。
她几乎是怔愕的忘了动弹,紧接着泪水流出,止也止不住的落满衣襟。
墨漪失笑:“哭什么,教人看了还以为是我轻薄你呢。”边说,边无奈的瞅着围观的群众。
顾怜猛然间望向百里九歌,泪水飞溅,满脸扭曲,凄厉的哭喊着:“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离开芳菲馆!离开啊!”
这声音太过凄厉而绝望,似刀一般斩断在两人之间,震得百里九歌通体一颤。顾怜,再也不想见到她了么?是她太傻太直,才将事情弄成这样吗?
余光里望见了墨漓,这一瞬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百里九歌苦笑着望去,与墨漓的视线交接,他的眸子还是那样深,深的如古洞一般能困住所有误闯进去的人。
她忽然想要纵声大笑,笑世事捉弄,笑自己太傻。纵然是墨漓答应了她这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又能说明什么?还不是她逼迫他要守信?
何况,她走不进他的世界,更遑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
耳畔,顾怜凄厉的哭着,百里九歌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做下了一个决定。
“顾怜,你别哭了,我这就走,走得远远的。”
是的,她要暂时离开,让顾怜静一静,并好好想想自己要怎么挽回和顾怜的情谊。
至于墨漓……她却只能笑着看他。
墨漓,对不起……怕是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了……
……我会尽快调整好精神,尽快回来!
最后望一眼墨漓,笑容霍然明媚如初,似雪后的阳光般澄澈耀眼,恣意而不屈。
仍是洒然的挥挥袖子,转身便去,走的大步流星。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她都视而不见,只坚持自己的路,坚信自己一定可以再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一切。
那白色的纤影,就这样消失在长街的尽头,身子挺得直直的,似剑一般破开尘世的喧嚣。
墨漓垂眸,却是不语,睫毛在眼眶下烙出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的神色。
恍然间听得墨漪笑道:“走得干脆,倒是个直爽洒脱之人。”边说,边睨着顾怜,仿佛穿透了顾怜的表情,便轻而易举的看穿她的心绪。
顾怜已然不知所措,望着远去的身影,不由的惶恐怔然。
她后悔了!
后悔自己一时怨怼说了气话,逼走了她的好姐妹!
这不是她的本意,她不想失去这份友情!
眼泪变的更汹涌了,顾怜哭得一塌糊涂,陡然推开墨漪,从他的怀里落下来,踉踉跄跄的奔回芳菲馆,一路上撞了不知多少人。
墨漪玩味的笑了笑,走近墨漓,兀的低声道:“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只怕你应该看看。”
一听这句,旁边的容微君便无奈起来。九歌啊九歌,真对不住了。
但见墨漪自袖中取出那幅画,递给了墨漓。
画卷展开的那一刻,幽月般的眸底,愕然之色滚滚涌出。随着画卷整个呈现在墨漓的眼前,他已然是修眉紧敛,眸色锋锐而万分震惊。
画中那漫山遍野的凤凰花,对弈的老者和青年……他岂会不知,那便是凤凰谷的谷主易方散人和他的大弟子孤雁!
“世子殿下。”御影的声音忽然响起,御影来了。他手中正握着那枚白色羽毛,正色低语:“查清楚了,这正是昆山雪凰的羽毛。”
墨漓眸色暗沉,却是似笑非笑的轻语:“果然是她,难怪……”视线一斜,锋锐的落在容微君的身上,如锐利的箭矢一般,“你早就知道,却隐瞒于我。”
容微君无奈的摸着后脑勺,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辜,“因为我之前答应过她不能说,所以只好瞒着你了。事到如今既然都被你知道了,那我强烈建议你去找她。”
“你知道该去何处找?”淡淡问着。
容微君无奈耸肩。他又不是万事通灵,怎会知道?
“罢了……”墨漓淡淡喟然,举步朝着门口的马车走去,在御风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温润清雅的声音,从车中传出:“出城,去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