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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度一生。这门婚事,我也不要。什么北静侯,我也不稀罕。”
元月砂冷笑,随意一掷,却也是顿时就扔在了地上,滑落在了萧英足边。
一番举动,更似令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珠子。
元月砂自个儿写的这退婚书,有没有用,有没有这个资格写,官府认还是不不认,这都是不重要。
要紧的是,这封退婚书,是元月砂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在今日萧家开口之前,元月砂已经是准备好了的。
她竟如此硬气,竟舍得不要萧英?
在场的女眷都是有些不可置信,要知晓攀附上了萧英,可是属于元月砂的莫大福气。就算萧英不要她了,元月砂也应该苦苦哀求,她怎么会不要萧英?更不要提,这还是萧家没有正式提出退婚前,就已经写好的。
元蔷心心里充满了愤怒,这自然是对元月砂,恨元月砂不知晓好歹,拿腔作势,很是令人无比的厌恶。这元月砂,必定也是故意的,或者另外有什么心思。
饶是如此,元蔷心的心里面,却也是怎么都不能解释,为什么元月砂居然是早就将这封退婚书给写好了?
她的心里面,还当真是有些不是滋味。
萧英瞧着离自己足尖不远的退婚书,内心之中充满了熊熊的怒火。
不错,他是没多喜欢元月砂,只是略略有些兴致,随意玩一玩儿。比起贞敏公主,元月砂可是差得太远了。待那份兴致消失了,萧英也不介意让元月砂死在了北静侯府。
然而饶是如此,就算是一件并不算太喜欢的东西,萧英也不容元月砂拒绝。
只有自己嫌弃元月砂的,元月砂怎么敢拒绝自己。
事到如今,萧英反而还被逼出了脾气了。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元月砂这个妾,自己还要定了。
自个儿也是必然要纳了元月砂,让元月砂属于自己,为自己所拥有。到时候,这个妾自己如何折辱欺负,谁也是不能干涉。
瞧这招摇的小妮子,还能如此倨傲,盛气凌人?
不过是南府郡旁支,家里已经是破落户了,这档子身份,凭什么这样子的情况。
萧英心尖尖一缕恨意一闪而没,眼中反而是流转了一缕志在必得的光彩:“月砂如此性子,瞧来到了萧家,可是要好生教一教了。这萧家诸多规矩,到时候,可是要好生学一学。”
萧夫人一怔,事到如今,萧英还要这个泼辣货?元月砂方才那样儿,简直就是做反。
元老夫人原本也是被元月砂的种种举止给惊住了,如今回过了神来,不觉略略喘了口气,倒也讶然萧英居然如此言语。
元老夫人顿时也是一副恍若无事的样儿,沉沉说道:“月砂,你这样子的言语,可是当真是失了礼数,没了分寸了。你如此模样,别人瞧见了,还只当我们元家,便是这样子教养。我虽然是宠你,可那些个分寸,到底还是要教导的。比如这女儿家的婚事,便向来就是长辈决断,容不得你自己恣意妄为。便是你父母,大约也不会不允。今日你种种举动,可都是胆大妄为,不合规矩。”
说到了这儿,元老夫人眼底顿时流转了一缕森森寒意。
纵然元老夫人是有些个其他的打算,然而元月砂此举,确实也是触及了逆鳞,令元老夫人不悦之极。
简直是没大没小,好生不知晓分寸。
她如今在这里胡言乱语,不知所谓,可笑得紧。
任这小丫头说破了天,到时候,一顶软轿抬过去,糊糊涂涂做了北静侯府房里面的。
如今惹恼了萧英,以后无宠,还不是一辈子都是苦日子,难捱得紧。
元老夫人眼中流转了锋锐的狠意,面上却生生挤出了慈和之色:“侯夫人也是不必担心,这小孩子不听话,老身细细的劝服,她必定是会懂了礼数。毕竟如今,她心里面一时气恼,可是有些想不开。”
而萧夫人一时也觉得颇为古怪,可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却也是偏生说不上来。
元月砂却脆生生说道:“不错,父亲母亲必然是觉得,我若是去侯府做个妾,那也算是攀上了高枝儿了。可是月砂自己不允,我若自己不允,便也没什么法子,若家里面逼迫,月砂自尽就是。区区一条贱命,不懂礼数,又是南府郡出生。就算是死了,那也是自个儿活该得紧,怪不得别的人。只不过,却恐怕又来一条人命,惹得满京城非议,坏了元家名声,更坏了侯爷和贞敏公主的姻缘。”
这样子说话,不但元家的女眷脸色不好看,便是萧英也是不觉面色一变。
于萧英而言,娶贞敏公主自然也是多年来的心愿。
倘若因为要纳元月砂,因此坏了娶公主的大计,对于萧英而言,也是未必划算。
不错,元月砂的闹腾也是未必真的有效。然而这必定是会增加一些变数和意外,而对于萧英而言,得到了贞敏公主,则必须是那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的。
区区元月砂,还不值得萧英冒这个险。
萧英是个将领,面对抉择时候,他绝不会犹犹豫豫。这一瞬间,他已然是做了抉择。正因为做了抉择,萧英越发恼恨。这一时之间,竟不能将元月砂纳入自己的手中,萧英那心里头,更是说不出的不痛快。
那眼底,更是不觉流转了森森的恼恨之意。
他心中甚至不觉低语,总是还有机会的。
而萧英口中却也是沉沉:“既然如此,萧家也是不好勉强。元二小姐寻死觅活,可是无福消受。”
萧夫人闻言,也是松了口气。
她总觉得元月砂心思颇多,很会算计,要是家里面添了这个,未必是什么值得如何欢喜的事情。
就算权衡利弊,觉得可纳,那心里面总是有些不痛快。
元老夫人也是一愕,口中却也是说道:“此事,此事还有可议之处。”
她终究也还是不甘心。
元老夫人也郁闷,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拿捏不住这个小妮子。这心里头,还真是好生不痛快。
这混迹于后宅多年,元老夫人可是个人精,极会算计的那种。
别人瞧她是慈眉善目,实则元老夫人却是个极为狠辣的性儿。
想不到元月砂不但狡猾,还挺狠。
这死丫头,鬼才会相信她会自尽。
可怕就怕她寻死觅活,做出种种闹腾姿态,一个没看住,就跑出去毁了元家的脸面。
想到了这儿,元老夫人也是颇为头疼。
犹豫之间,却也是听到了元月砂怯生生故意撒娇的嗓音:“老夫人,自打我来到了京城,你最疼爱我了,可是将我当成了自个儿的亲生女儿一样。而月砂的心里面,也是真正将你当做自己的娘亲,可谓是敬畏有加。只盼望,你再疼惜我一次。”
她柔柔细语,更是伸出了自个儿的手,轻轻的拢住了元老夫人的手掌。
那少女的手掌,应该是柔软而温暖的,可是元月砂的手却总是冰凉凉的一片,竟似无甚温度。
元月砂却轻语,将嗓音压得极低极低:“毕竟,月砂知晓元秋娘是如何没的。”
那言语果真是极低极低,宛若恶魔喃喃低语,细得好似清风拂过。然而便是在这一瞬间,元老夫人的面色却也是变得极为恐惧,极为难看。
那心尖尖只回荡一个声音,她,她居然是知晓了。
这小蹄子,她如何知晓的?
元老夫人目瞪口呆,竟不自禁的一阵子的口干舌燥。
近在咫尺的面孔,却也是精致而秀丽。
少女皮肤雪润,盈盈秀目漆黑,淡色红唇若花。这样子秀丽娇颜,乍然一瞧,竟好似瞧见了那恍惚间元秋娘的影子。许是正因为这样儿,如今轻巧偎依在自个儿身边的少女,竟似蕴含了几许淡淡的鬼魅之气。
一时之间,元老夫人竟不知晓说些个什么,顿时瞠目结舌。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元月砂慢吞吞的说道:“多些老夫人,我就知晓,老夫人还是疼惜爱护我的,还是顺了我意思。倒也是未曾,逼着我嫁给个不相干的人。”
元老夫人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倒似若有所悟。
这元月砂初来京城时候,百般乖顺,处处也是如人的意,便是自个儿也是挑不出什么错。
可是忽而转眼间,便是换了一个人,性子招摇,又爱挑挑拣拣的,变得轻狂可恶起来。
如今瞧来,竟似得知了什么风声,知晓了萧英的性子,故而百般施展本事,不肯嫁了人。
元老夫人心中喜怒不定,实在是吃不透元月砂打哪里知晓这些的。
这些个事情,便是在元家,也几乎没什么人知晓。元家几房媳妇儿,养的那么些个嫡出的孙子孙女儿,一个个的,都是并不知晓这其中内在关窍。个个倒是看中了萧英的身份,争得个乌眼鸡一样,难看得紧。
元老夫人却又不得不佩服元月砂,这可真是满身都是心眼子,什么都是会盘算。
这一刻,元老夫人内心忽而流转了一缕怨毒,一丝不甘。
为何一个南府郡的丫头,最终可以逃过这样子的劫数,偏生自己放在心尖尖的秋娘,却偏生没有逃过,最后居然是那样子的下场?想到了这儿,元老夫人内心之中的酸意也是更浓了几分。
而屏风之后的元蔷心更是忍不住跺足,心里恨得不得了。
不错,就在刚刚,元蔷心是盼望萧英拒绝了元月砂,让元月砂做不成这个妾的。而如今呢,好似元月砂也是如了她的意,当真没有做成妾。可是这是元月砂自己拒绝的,而且还真拒绝掉了。
闹得好似元月砂嫌弃了萧英一样,这可真是——
这死丫头,当真也配?
她算是什么货色,哪里来这样子大的脸子。
元蔷心就是不悦,不悦萧英居然答应,不悦元月砂居然又拒绝了萧英。
她根本没这个资格。
元蔷心一张脸,顿时也是涨德通红。
元幽萍反而淡然了不少,缓缓说道:“蔷心,你何必生气?她不嫁就不嫁,岂不是正好?”
说到了这儿,元幽萍的唇角,却也是蓦然挂起了一缕浅浅的笑容,甚是舒坦:“你瞧祖母,如今也是厌弃她了。当初接着这个乡下丫头来这儿,可不就是为了让她嫁给萧侯爷?如今留着她也没什么用处,她自然想继续留在了京城嫁一个好的。可是咱们家,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个村俗的货色,你说是不是?”
元蔷心却也是顿时眼前一亮,这一点,自个儿倒是并没有想到。
不错,事到如今,元月砂还有什么资格留下来?
自己那个祖母,可没那么好心肠,也断断不会当真为了元月砂,给她筹谋一桩京城的好亲事。
明天就可让元月砂,滚回南府郡去。
便是祖母没想到,那也应该有人提点。就瞧今日元月砂这样子轻狂的样儿,只怕元家上下,盼着她快些滚的人,也是不知晓多少。
元月砂这死丫头虽然是很聪明,这亲生的爹娘却是个乡下的土鳖,只要随便吓一吓,必定是能让南府郡元家,将元月砂许个极不堪的。
想到了这儿,元蔷心的脸颊之上,顿时也是不觉绽放了甜美的笑容,是打心眼儿里面欢喜。
是了,送走了元月砂,元家可是就安宁了。
从今以后,元家还是跟以前一样子的清静。
这元月砂再聪明又如何,那到底还是落了一场空。费尽心思,来到了京城,颇多算计,只盼望能攀上了高枝。
可到了最后,到底也只能嫁给一个乡下人。
这想要飞上天空,攀上高枝儿的念想,可是到底落了个空,没个成算。
怕就是怕,祖母心软,念着元月砂样儿有些像死去的小姑姑,那就是不肯送。
元蔷心又有些不痛快,狠狠的搅紧了自己的手帕。
她却也是不知,此刻元老夫人心思和她这个孙女儿想的也是差不多。
这元老夫人心里面,到底也是生出了惧意,竟无端端的生出了一个念头——
怎生将元月砂送走了才好。
偎依在她身边的小姑娘,明明有着姣好的容貌,纤弱的身姿,可是却分明已然是个嗜血的恶魔,聪慧得不可思议。
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面,流转了浅浅的冰冷,并且蕴含了一缕说不出的寒意。
仿若能窥测人心,瞧见别人心里面的想法。
元老夫人感慨,这可生生是个吃人血肉的妖孽啊!
尤其是那一双小手,蕴含了淡淡的凉意。明明已经是抓住了自个儿的手掌老大一阵子了,却仿佛并没有从中汲取到丝毫的温暖,仍然是说不出的冰冷,寒冷得令人心尖打颤!
这寻常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有这样子手。
可元老夫人心里面却是苦笑,怪只怪自个儿居然是利用在这妖孽身上,一时不察,居然是这样子的糊涂。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以为可以拿捏元月砂,只怕这件事情没那么便宜。且不说元月砂是如何窥见了那么些个私隐可怕之事,就说豫王殿下对这小女子莫名的看重,便是说明,她绝非殿下的一时兴起。
就算是想送,那也是送不走。
萧夫人瞧见了元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正觉得有些怪异。
正在此刻,却偏生有宫中的内侍前来,在场的女眷也是无不纷纷起身。
萧夫人内心扑扑一跳,顿时也是流转了几许关切之色。
她只以为,是因为萧英的事。毕竟如今,萧英要娶公主,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元老夫人更回过神来,整顿容色,心里却也是不觉盘算,莫非宣德帝要为了贞敏公主除掉元月砂?
倘若是这样子,那倒是好了,总是省下了许多心。
那徐公公到来,和元老夫人熟识,满脸堆欢:“老夫人身子倒还如从前一般硬朗。”
元老夫人含笑:“托公公吉言,这身子倒还好。今日徐公公前来,又有什么事儿?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那徐公公微笑:“却为南府郡的元二小姐而来,毕竟元二小姐乃是县主,那府邸属官封地一直迟迟未曾落实。当初还是陛下下了旨意,封了她县主之尊。只不过陛下日理万机,一时疏忽,总是未曾想起来。如今豫王殿下,提醒了陛下这桩事情,陛下方才命咱家理会此事。”
这是要给元月砂修建府邸,让她做个有名有实的县主了!
这可真是出乎元家女眷意料之外。
便是元老夫人也是一怔,怎么会有这般殊荣?
毕竟元月砂虽有县主的名头,一开始也是不值钱,便是百里纤也是嘲讽她没有上宗谱。
如今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屏风后面的元蔷心和元幽萍,都是嫉妒得快要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