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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大,但有规矩可循也是好事,只要不做错事让人抓住把柄,谁也奈何不了她。因为他现在承了爵,是一家之主,而她是他的妻子,自然便是一家之主母。
换句话说,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能轻易拿她怎样。
春霞听他说的含含糊糊,只是安慰自己,心中岂能没有半分掂量?好在干姐姐已经跟自己说了许多,况且他一个男人家,府中内宅之事本就不是他该管会明白的,便也没有细问,只是握着他的手柔声笑道:“你们男人有男人的事儿要做,女人自有女人的战场。我既然是你的妻子,已经决意进京,心中自然已经有一把算盘,誓要与你共同进退,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想我慢慢的能应付得来的!”
年东南听她这么说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不由高兴起来,轻叹道:“到底是我媳妇儿,才说得出这番话来!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等进了府,你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同我说。”
“那是自然,”春霞娇声一笑,依偎在他怀中道:“你是我相公,也是我的靠山,人家不同你说同谁说呐?”
这话听着更加受用,年东南满意勾唇一笑,揽着妻子更紧了紧。
“对了,昨晚上在那瞭望楼上,那贼人跟我说是年府二老爷、三老爷买通了他做这事的,你心里可有底?”春霞忽然正色道。
年东南眼底划过一丝阴冷,淡淡道:“自我回去之后,他们已经不是头一回暗中刁难使坏,想要你我性命的,除了他们也没有旁人!”
春霞默然,轻叹道:“可惜年府上老太君还在,若不然使个法子分了家,倒也是好事。如今住在一个府上,少不得要更加小心了!”
“放心。”年东南轻轻说道:“我会让他们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没有把握弄死我之前,他们最好别打你的主意。否则,什么阴谋阳谋我也顾不上了,直截了当比什么都管用!我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春霞听毕轻叹,好笑道:“只怕你这次为我匆匆出京,他们已经知道了!再者我进了年府跟你从桐江回了年府是一样的道理,进了府,至少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们是不能再用的。”
年东南点点头,忽又道:“还有我那位嫡母,大夫人,你……也需小心着点她。”
春霞偏头瞧了瞧他,忽然“嗤”的不由自嘲笑道:“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她呢!想必,最不喜欢我的就是她了吧?我不过是个偏远乡下的女人,能够给侯爷你做个通房大丫头便是天大的福气了,怎么可以霸占着正妻的位置不放?我对你没有任何助力,她视我为眼中钉其实也说得过去……”
“你胡说什么!”年东南听了这话不由大为焦急,紧紧的抱着她忙道:“在我心里就只要你一个,无论何时,就只有你!”
春霞心中一暖,低低问他道:“可是她派人去桐江接我的?”
年东南点点头:“不错!”他的语气中无不讥诮,“我问着她,她声称原本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她也没有料到半路上会发生那种事。除了洪三他们几个,跟着秦管家一路前往桐江的家奴除了他自己也尽数都死了!”
春霞不由一凛,冷笑道:“那秦管家居然还有脸活着回去?”
大夫人派他们前往接人,若说这秦管家跟此事没有关系,春霞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还有更可笑的呢!”年东南轻轻一笑,便同春霞说起他们运河遇袭之后的事。
且说那日她与洪七逃走之后,顾山与洪三等人在船上碰了面,顾山便告知他们她已经安全逃离之事。
洪三等人心中大安,便专心同对方在船上周.旋拖延时间。无奈对方人太多,眼看不敌,估摸着春霞已经逃远了,便递了暗号伺机逃离。
洪三不敢怠慢,与顾山寻到了官府,便通过官府驿站向京中飞骑传信,同时一边寻找春霞的踪影。
不料京城那边,年东南恰好去了军营操练,那封信迟迟未能交付在他手中,等他回京的时候,洪七也已经回京了,并且带去了另一封信……
他见信岂能不急?半句也听不进去大夫人的苦劝,连夜点起人马便出了京城。
至于那秦管家,只身一人逃回了京城,哭诉路遇贼人,夫人不幸遇难,又是口称罪该万死请罪又是悔痛不该疏忽大意。想必大夫人早已与他串通准备了一台大戏等着唱给他看,可他压根连瞟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匆匆便出了京城。
“等回去我再同他算账!”年东南恼恨不已。
春霞便笑道:“这个人的底细你查清楚了告诉我,剩下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办吧!横竖不急在一时!他既暗算我,我岂能不让他吃点苦头?”
“如此也好!”年东南点头。
两口子便商量着,上京之后该如何如何。
马车轻快,在路上只歇了一晚,第三天下午的时候便到了京城。
天子脚下,其富贵繁荣与别处到底不同,离进城尚有一段距离,那种逼人的磅薄大气已经令人十分明显的感觉得到扑面而来。
春霞不由掀起车帘一角朝外瞧了瞧。年东南握着她的手,正欲柔声嘱咐几句什么,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挑眉低问。
“回禀侯爷,长公主的仪仗正从后边过来……”一人隔着车帘恭声回道。如今已经到了京城,无需隐瞒身份,众人便改口称回了侯爷。
“长公主?”年东南便道:“靠边,给长公主让道!”说着便向春霞道:“咱们也下去吧,既然撞上了,总要给长公主见礼。”
“嗯!”春霞点点头,只能怪自己运气太好了,撞上了还能避开不成?不得不感慨:这京城里果然满地都是权贵大官儿啊,一块转头往人群里扔过去,绝对能砸中一名大员……
两人下了马车,领着众人让道于旁,回头往后看,果然,只见一行约莫有三五十骑正策马而来,马自然是骏马,马上的人甲胄裳服鲜明,配着刀剑弓矢,有些马旁还拴着野鸡、野兔等猎物,显然是打猎而回。
马蹄轻快,那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春霞和年东南面前。
年东南牵着春霞的手轻轻一捏,同她领着众人跪了下去,拱手道:“臣年其岳见过长公主、见过蓝玉公主!”
“原来是永安侯,快起来吧!无需多礼!”一个声音桀桀的大笑着道。
春霞不由吓了一跳,极力的忍住才没有抬头看去。这是什么样的声音啊?仿佛喉咙里有碎石头刮过,沙哑粗糙得不成样,听起来根本分辨不出男女。而声音的主人似乎半点儿也没想过要遮掩自己的嗓音、或者因为这副不人不鬼的嗓音而感到自卑、羞愧、低人一等,那声音豪爽而发,没有丝毫的扭捏与窘迫。
“谢长公主!”年东南却已经谢恩,扶着春霞起身。
长公主……
这副嗓音的主人居然是长公主,春霞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永安侯身边这位,可是你的夫人?”这时,另一道女音清脆的响了起来,娇嫩婉转,如黄莺出谷,正是长公主身边的蓝玉小公主。
“是,正是臣的夫人。”年东南点点头,不由得朝春霞瞥了一眼,眼神柔和了下去。
“听说永安侯夫人进京路上发生了点意外,怎么样,无恙吧?”长公主嘶噶着嗓音又笑问道,目光却是落在春霞身上。
春霞只得上前半步,福身笑回道:“谢长公主关心,臣妇只是受了点儿惊吓,已经无恙了!”她说着悄悄抬头,有几分好奇的向那长公主瞟了过去。
不想长公主的两道目光也恰恰的向她望过来,四目相对,春霞忙垂下了眼皮。
就是刚才那惊鸿一瞥,虽看不清十足十,却也觉眼前一亮,这位长公主长得甚是美貌,穿着杏黄软甲,长筒马靴,披着大红的披风,眸光湛湛,英气十足,皇家风范展.露.无.遗。
春霞的目光一触而收,长公主并未说什么,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没事就好!呵呵,到了京城,往后就安全了!”
春霞便应了一声“是”。
长公主又似笑非笑的向年东南道:“本宫倒没料到永安侯竟是个如此心疼妻子的,连夜出京寻妻,这份深情真叫人叹服!本宫倒是好运气,今日便先得见侯夫人了,侯夫人落落大方,气度不俗,难怪永安侯念念不忘!”
自己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年东南早已料到匆匆出京之事瞒不过众人,却没想到已是传得这么快、这么广,便垂首肃然道:“臣的妻子与臣起于平贱,陪着臣同甘共苦,臣不敢相忘!更不能辜负妻子一番情意。”
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道:“这话不错!永安侯性情中人,本宫亦是佩服!行了,本宫便不打扰你们了,赶紧回去吧!呵呵,改日得空,再设宴邀侯夫人做客,本宫先行一步了!”
说毕朝他们点头一笑,引着众骑去了。
待她们一行走远,年东南这才同春霞重新上了马车,朝着城门方向缓缓行去。
春霞忍不住问道:“这位长公主,她的声音怎么——”
年东南不由露出十分敬服的神色,说道:“长公主封号广宁,多年前下嫁南方薛家,随丈夫一家一道镇守南疆。不想八年前一场叛乱,薛家父子叔侄男丁尽数阵亡只余长公主幼子薛恒,长公主独揽狂澜,平定了叛乱。当时朝中多事,朝廷并不能施以太多援助,那一场大仗长公主虽然打赢了,却也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听说她的嗓子就是那个时候受了伤延误医治以至如此。不光嗓子,南方多瘴气,当时行军打仗长公主很吃了许多苦头,这些年许多旧疾发作得厉害,她是皇后的唯一女儿,皇后心疼不过,数次催促她进京疗伤休养,长公主便留下薛恒镇守南疆,去年年底的时候回到了京城……”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长公主可真是位女中豪杰!”春霞听得亦肃然起敬。年东南虽只寥寥数语,但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形有多么困难艰辛,一位养尊处优的天之娇女,又是凭着多大的毅力和能耐、如何殚精竭智,方能重新打开局面。这“力挽狂澜”四个字背后,藏着多大的凶险和艰辛,若要细说起来,只怕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谁说不是呢!”年东南道:“长公主如今在南疆的威信无人能及,南疆的军队亦唯长公主马首是瞻,便是朝中将领们,也大多是由衷折服她的!皇上三年前便加封她为护国长公主,食亲王双俸,大齐建国以来,她是唯一一个享受如此殊荣的公主!”
“这也是长公主应该得的!”春霞叹了一回,又道:“那位蓝玉公主——”
年东南便道:“蓝玉公主的父母也在那一场叛乱中死去,她的兄长又是为了救长公主中流矢而亡,当年蓝玉公主只有八岁,长公主怜她年幼,便认作义妹一直带在身边,后来皇上皇后便索性收她为义女,封了公主,这回便陪同长公主一同进京。”
春霞这才恍然大悟。
年东南便微笑道:“长公主为人十分豪爽大气,是个光明磊落、极好相处之人,我看她似乎对你印象不错,若得她一句话,你在京城中也会少许多麻烦。”
春霞听了这话便娇嗔不依道:“便是不得她一句话,我有了麻烦,你就不管我了?”
“管、管,我怎么不管你呢!我不管谁也不能不管你呀!”年东南好笑,连忙揽着宝贝媳妇儿连连哄道。
春霞不由得“嗤”的一笑,喃喃道:“长公主的嗓子,也未必不能治得好……南方多瘴气……不知她究竟患了什么旧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