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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称太子祭祖离宫日久,理应回京,以免冬深河冻,无法成行,误了天家骨肉过年团圆以及祖宗社稷的大祭。
刘珝的话一出,诸臣纷纷附议。彭时更是索性直言:“陛下,太子听政理事,乃是储君本分。德王年幼,随陛下侍奉笔墨还罢,议论朝堂大事,却是尚需进学几年再说。臣请陛下召太子回京,至于德王,陛下若是心实怜爱,不妨早择膏腴之地,使王就藩。”
德王的资质虽然不差,但也没有强到哪里去。且由于自身的磨练和所受的教育远不能和太子相较,眼光、胸襟都要输太子一截。随皇帝侍墨的时候,不是因为听不懂而不敢多话,就是在听懂后为了得到朝臣的认可,使力过猛。这半年来,群臣对他虽无恶感,但却也不认为他就强于太子,值得大家冒着败坏法统的风险,支持皇帝立储。
彭时这话,几乎是踩着皇帝的痛脚将他易储的话堵了回去,摆明了绝不会支持德王的态度。皇帝见群臣众意如此,心都凉的,回到坤宁宫郁郁不乐,怒道:“祁钰欲以小宗并大宗,废太子时群臣也没说什么,如今朕不过是……不过是在诸子中择贤易储,群臣却哓哓不休!”
其实他也明白,群臣之所以对他想废太子一事特别反感,不肯遵从,正是因为当年弟弟已经将太子废过了一次。太子从复立之日起,群臣就隐约与太子有同难之心。且太子记情念恩,格局甚大,气量不浅,做个守成之君,绰绰有余。他那所谓的“择贤易储”,在以长以嫡这个宗法根基之前,立不住脚。
钱皇后知道丈夫一心易储的根由,不禁垂泪,泣道:“皇爷,当年郕王在位,为了太子废立,尚且物议汹汹。何况如今天下安定,群臣岂能坐视您废长立幼?天命若此,何必强求?”
连皇后都认为这是天命,皇帝也知太子羽翼已成,无法以自己的喜厌见废,若是强行废位,只怕天下不服。他这几年殚精竭虑,好不容易才将此起彼伏的大患解除,又怎么愿意因为易储而动荡朝纲?
何况这几个月他带着德王,也发现了次子虽然比长子聪明,但胸怀格局平平,性情带着少年人惯有的急切燥动,养气功夫比太子差得远,没有十几年功夫只怕带不出来。而他自己当年在蒙古饮雪卧冰,禁于南宫期间又气郁难解,身体有亏,对比一下祖、父、弟三人的寿数,恐怕未必还能再有十几年时间。
若是他强行废了太子,寿数却又不足以扶持次子成才,丢下一个忧患内生,动荡不安的国家,德王继位后真有能力稳定朝局,压制兄长吗?
不管皇帝愿不愿意,随着天气转冷,催促皇帝召太子回京的以备年节前后大祭的奏折也越来越多。皇帝翻看着通政司递上来的奏折,终于无奈应允,令怀恩亲自前往南京传诏,接太子回京。
太子虽然得了叔父暗中支持,但却真没有想过与皇帝父子反目,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以求和解而已。皇帝没有下诏斥责他行为不轨,却派怀恩来传他回宫,他心里也松了口气,急忙回住处去告诉万贞喜讯。
万贞这段时间越发困倦,一天到晚除了被小秋强行推醒活动、吃饭的空当,也就是太子特意找她说话、嬉闹的时候能强打精神,其余时间都是卧床沉睡。
少年心中忧虑,在她面前却是丝毫不显,只报喜不报忧:“贞儿,父皇派怀恩来接我回宫了!”
万贞听到来的是怀恩也是一喜,道:“派怀恩来接,莫不是皇爷真熄了易储之心了?”
少年笑道:“怀恩是内宫的贤宦,父皇派出他来,便证明诏令无诈。即使父皇……还未熄心,至少暂时东宫无忧。”
父子之间走到这一步,由不得人惆怅万分。万贞心中怜惜,吻了吻少年的眉心,道:“回了京师,咱们好好经营,与皇爷和缓关系。你这么好,皇爷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少年已经对皇帝失望至极,只是不忍她忧劳,满口答应:“嗯,贞儿到时看着办,我听你的。”
太子启驾乘船,沿大运河北归。此时已是冬寒水枯,运河里大船通行艰难,几乎行不了几里地便要靠迁夫拉运,走走停停地。从南京至北京,竟然走了差不多一个月。太子回到东宫,才令王纶率人把昏睡的万贞安排回原来的住处,连梳洗都来不及,牛玉便来催促他入宫:皇帝有恙,宣太子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