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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短短一个月功夫,两人削瘦了不少,以往细嫩的肤色也呈现出淡淡的麦芽色,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那般清澈明亮,不带一丝杂质。

    流月和沉星也是眼中一酸,滚滚泪珠霎时就从眼眶中滑落,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朝宋清欢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殿下,奴婢们回来了。”

    宋清欢忙伸手将她们搀扶起来,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哽咽着道,“来,快起来,我们先进去说。”

    两人应一声,一左一右扶着宋清欢进了殿。

    一进殿,宋清欢就拉着流月和沉星往上首的席位去。

    流月和沉星忙推脱,“殿下,这不合规矩。”

    宋清欢沉了脸色,佯怒,“这里就我们三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我叫你们坐便坐。”

    流月和沉星对视一眼,心知拗不过宋清欢,忙行礼谢过,恭恭敬敬地在她身侧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宋清欢先前便叫宫女换了茶水来,见她俩行得急,这会子额上已有了晶莹的汗珠,伸手给她们各斟了杯茶水,推到她们面前道,“你们先喝口水,歇口气。”

    流月和沉星一脸惶恐,连连道,“殿下,这怎么使得?奴婢们自己来便是。”

    “好了,倒都倒了,你们就安心地喝吧。”虽然在这里已活了一世,许多风俗规矩已渐渐习惯,唯独这森严的等级尊卑观念,却怎么也习惯不了。更何况,流月和沉星与她风风雨雨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她心中早就未把她们当奴婢看待了。

    流月和沉星心知宋清欢的性子,也不好推脱,各自喝了一大口,果然觉得心中火烧火燎的情绪舒缓了不少。

    宋清欢看着她们浅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些许,方才慨叹道,“都瘦了,想是这一个月受了不少苦吧。”

    流月笑笑,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脆,面上并未显疲累,“殿下,不累。”

    “是啊。”沉星开口附和,“倒是听说这一个月中发生了不少事,殿下您可一切安好?”

    宋清欢“嗯”一声,“我自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只是有些想你们罢了。”

    “可是晴儿和珑儿用得不顺手?”沉星也替宋清欢斟了杯茶递过去,开口问。

    宋清欢微微一笑,“她二人倒也算机灵伶俐,只是再伶俐的人,又哪有你们知我心意呢?如今可算把你们盼星星盼月亮盼回来了。”

    流月“嘻嘻”一笑,心情颇好,“原本还担心回来后要失宠了,没想到殿下竟这么念叨着我俩,真真是受宠若惊了。”

    宋清欢伸出白玉般的葱指在她额上一戳,嗔道,“你这小妮子,还是这般贫嘴。”

    流月只嘻嘻哈哈地笑,沉星也止不住笑了起来,三人笑作一团。

    笑够了,宋清欢微微敛了笑意,关切地看向二人道,“来,给我说说,这一个月重锦姑姑都教你们什么了?”

    见说起正事,流月和沉星也收了笑意,点头应了,沉星先开了口,“重锦姑姑先亲自试了我们的功夫,尔后根据个人的资质替奴婢们制定了详尽的练功计划。”

    流月点点头,接过沉星的话头,“沉星的骨骼体质比奴婢要好,便主攻武功。奴婢嗅觉灵敏,气息绵稳,重锦姑姑便着重训练奴婢的轻功和使毒的功夫,这样两人在殿下身边,也好各处都有个照应。”

    听罢两人的话,宋清欢心中慨叹。

    重锦姑姑果然是母妃看中的人,居然还懂得因材施教的理。沉星的武功底子比流月好,便着重训练她的武功,而流月资质稍弱,嗅觉却甚是灵敏,便着重训练她的轻功和使毒的本领。毕竟深处深宫,遇到打打杀杀的情况并不多,更多的是下毒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法子。

    如今二人各有所长,恰好互补,真真是成了自己的左臂右膀。只是这其中经历的辛酸苦楚,怕是也只有她们自己知晓了。

    如此一想,心里头又是欢愉又是辛酸,却也知她们并不愿邀功,遂并未多说,只笑着道,“辛苦了一个月,可得给你们好好补补。”说着,唤了宫女进来,让她们赶紧吩咐厨房预备午膳去了。

    流月和沉星一回来,宋清欢阴霾许久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想第二日,却又传来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殿下!殿下!”彼时她刚用过早膳,正在院中散着步,忽见晴儿跌跌撞撞朝这处跑来,面色惨白,似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

    流月和沉星失踪一个月忽然回来,众人自然也有狐疑的,但宋清欢向来治下严谨,只道自己放了她二人一个月的假回乡探亲,下令禁止再讨论此事。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众人嘀咕嘀咕也就过了。

    两人回来后,晴儿和珑儿贴身伺候的位置便让了出来。但宋清欢也没叫她们回去,正式将她二人提做了二等宫女,平日里替她做做跑腿的杂事。

    “怎么回事?慢慢说!”沉星看着跑到跟前的晴儿一眼,开口斥了一句。

    晴儿顾不得喘口气,看一眼宋清欢,满脸惊恐道,“殿下……魏……魏公子死了。”

    她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一句,又说了个“死”字,把一旁的沉星和流月唬了一跳。流月瞪她一眼,快言快语道,“说清楚些,谁死了?”

    “魏……魏炀……魏公子……”

    宋清欢一骇,不可置信地看向晴儿。

    “你说什么?魏炀死了?”

    “是。”

    “你怎么知道?!”宋清欢秀眉一挑,急急问道。

    “因为……因为……”晴儿突然支吾起来,瞳孔扩大,脸色惨白,似想起了什么骇人的事。

    “因为什么?”宋清欢只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因为……因为他的头……他的头……出现在了长乐宫前。”

    “你说什么?!”宋清欢和流月沉星闻言俱是吓了一大跳,异口同声地反问。

    “是……是真的……现在宫里都传遍了。说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早起开门,却发现长乐宫正殿门口摆着一个大木盒子,她好奇打开一瞧,发现里面竟装了颗人头,顿时吓晕了过去。后来传了太医来检查,才发现那颗……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竟然是……竟然是魏家公子,魏炀!”

    晴儿虽然心里怕得不得了,但到底口齿伶俐,还是完整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宋清欢脸色一沉。

    魏炀被杀?还被割下头颅放在长乐宫门口?

    这杀魏炀之人,究竟是同魏炀本人有仇,还是同皇后有仇?

    她心中狐疑,不动声色地看晴儿一眼,见她身子抖得厉害,开口吩咐道,“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晴儿虽没见到那场景,但光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闻言如蒙大赦,忙不迭谢了,干呕着跑了下去。

    宋清欢沉吟着看向流月,“去,找人查查是怎么回事?”

    没多久,流月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宫外头,却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原来,魏家竟也没有幸免!

    今晨,魏府守门的仆从打开府门一瞧,也在门口发现了一个相同材质的黒木箱子,只是比出现在长乐宫的盒子要大不少。

    那仆从不敢贸然打开,吩咐人禀告了魏嵘,让人抬着大箱子到魏嵘那去了。

    彼时魏嵘还不曾得到宫里的消息,一打开那箱子朝里一看,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白一翻,竟生生晕了过去。

    随侍的仆从一见慌了神,不知那箱子里装的是何物,凑过去一瞧,也纷纷瘫软在地呕吐起来。

    原来,那箱子中竟装了四条断臂残肢!断口处皮肉参差,并非一刀砍下,似乎是被什么钝器慢慢磨断一般。那场面,着实血腥得紧。

    房内顿时人仰马翻起来。

    胆小的直接吓晕了过去,好在还有几个胆大的,一面替魏嵘掐人中使他恢复清醒,一面派人去请了大夫和魏旭光过来。

    魏嵘的母亲也闻讯赶来,不顾侍从的阻挠,执意要去看那箱子里的东西。结果刚瞧一眼,顿时两眼一翻背了气,也生生吓晕了过去。

    许久,魏府才稍稍恢复秩序,赶紧派人去宫里禀告皇后,又请了大夫来检验箱中的断肢究竟属于何人。

    大夫的检查结果还未出来,宫里的人却带来了另一个噩耗。

    “你说什么?!”

    魏嵘听了那小内侍的来报,眼睛一瞪,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小内侍一瑟缩,心中怕极,结结巴巴开了口,“魏太傅……今晨……今晨长乐宫前……出现了……出现了魏……魏公子的头颅……皇后……皇后娘娘请魏……魏太傅即刻随奴才进宫。”

    “我的儿啊!”小内侍话音一落,听得有人嚎啕一声,猛地瘫倒在地。

    原来是方才好不容易被人救醒的魏炀母亲。

    昨日魏炀一夜未归,魏府派了不少人去找,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方才她看了那断肢,心头就闪过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再加上场面太过血腥,登时就吓晕了过去。

    后来醒来之后,她心中还存了一分侥幸,只盼着那查验的大夫说箱中的断肢不是魏炀的才好。不想,尚未听到大夫的回答,宫里传来的话,便生生打碎了她的幻想。

    她只得魏炀这一子,骤闻得这一噩耗,如何能不悲痛欲绝?

    便是魏嵘和魏旭光,闻言也踉跄了几步,一脸痛心疾首。

    魏嵘一口气没提上来,声音卡在喉咙中,呼吸也不顺畅起来,只伸出手胡乱指着。

    好在伺候的仆从见情形不对,忙上前在他后背猛拍了几掌,方替魏嵘顺了这口气。

    顾不上悲痛,魏嵘眸色一暗,狠狠跺了跺脚,看一眼同样脸色惨白的魏旭光,咬牙切齿道,“走,随我入宫!”

    宫里早派了马车在魏府外候着。

    两人匆匆上了车,马车飞快地朝皇宫驶去。

    到了长乐宫,尚未进殿,便觉得一股悲戚冷凝的气氛扑面而来。随侍的宫女内侍个个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一进殿,便看到皇后在上首坐着,身子软软地靠在一旁的扶手上,宋清漪正坐在一旁低低劝着什么。太子宋琰也站在一旁,面色亦是凝重。

    听得脚步声,皇后抬首望来,见是魏嵘和魏旭光,好不容易咽下去的泪水又涌了上来,离了凤座,悲悲戚戚地迎了上来。

    “父亲……兄长……”

    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魏嵘和魏旭光忙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虽是父女兄妹,但皇后贵为一国之母,礼数不可废,称呼亦不能乱叫。

    皇后咬咬唇,微微止住泪水,强忍着悲痛吩咐璇玑和琉璃给两人看座。

    两人心急火燎落了座,又问了遍情况。

    皇后便将事情的经过同两人说了一遍。

    魏嵘倒吸一口凉气,心内又急又痛,何人竟与炀儿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恨他到这种地步?一想到那箱子里的惨状,心口就只觉颤巍巍的疼。

    “父亲,我觉得,杀害炀儿的人,极有可能是冲着魏家来的!否则,若是私怨,为何会下此狠手,还将炀儿的……炀儿的……”说到这,皇后终是说不下去,又抽泣起来。

    魏嵘猛地一拍桌子,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花,“如此心事,分明是不把魏家放在眼里。魏家的仇人……?!难道是……?”

    见魏嵘意有所指,宋清漪不由一惊。

    她向来对魏炀没什么好感,所以此番他惨死,她并不如皇后或魏家人那般悲痛,只不过是装个样子出来而已。但听外祖父的口气,分明是有了怀疑的对象。

    正想着要不要问个清楚,宋琰倒是率先开了口,“外祖父难道有了怀疑对象?”

    魏嵘冷哼一声,“整个朝中,与我魏家作对之人,还有何人?!”

    ——宁家!

    宋清漪愈发心惊,外祖父果然怀疑到了宁家头上,可是……她却觉得此时并非宁家所为。只是——

    看外祖父如今还在气头之上,她也不敢多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父皇定会叫大理寺彻查,到时真相自会水落石出,遂咽下了想说的话。

    不多久,聿帝听闻此事,大惊失色,果然命了大理寺彻查。

    大理寺一下子背负了沈相遇刺和魏炀惨死两宗大案在身上,愈发忙得连轴转起。

    魏炀的死暂无定论,日子又这么平静无波地过了几日。

    宋清欢每日依旧练练武,看看书,甚少出宫。魏炀的死,对她并没有多大影响。她正好趁机把母后留下来的势力都梳理了一遍,也暗中派人调查了魏炀一案,只是暂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另一方面,算起来,她已好些日子没见过沈初寒了。

    她大不愿出宫,也是这个原因。

    沈初寒既是重生,就必然对她上了心。她若是待在宫中,沈初寒倒也没什么理由来找她。可她若是出了宫,以沈初寒的本事,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同她来个“偶遇”?

    她心中也晓得自己此举难免有些缩头乌龟的味道,可在她还未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沈初寒。

    他性子本就腹黑,如今自己又知晓了他重生的事,心中愈发惴惴,再见时难免会露出破绽,所以目前看来,还是能避则避吧。

    说来也奇怪,沈初寒竟也没了其他动静,派去的人探听回来说,沈相每日也只待在四方馆中,前两日得了聿帝召,进宫了一次,似乎是为了他遇刺一事大理寺查到了些线索,特意请他进宫告知于他。

    从沈初寒遇刺到现在,已经好些天了,案情却迟迟没有进展,沈初寒不急,她倒是急了。既然沈初寒也是重生,他就必定知晓此案的幕后主使是谁,这般不急不躁地在建安等着,一定另有图谋,也许……正是为了自己才留下。

    可若是这案子能尽早结,沈初寒也没理由再待在这里了不是?

    左思右想,决定明日去宣室殿探探父皇的口风,顺便找机会提示父皇两句,争取将调查往正确的方向引。

    不料。

    当晚,宣室殿又出了大事。

    ------题外话------

    才发现季公子和慕白哥哥撞字了,改了个名字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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