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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尽数扑在出岫面上,好似还带着些花茶的香气:“姐姐既收下此物,我的差事也办完了,这便回去向二爷复命。”言罢她已行了礼,迈着小碎步一路走出知言轩。
出岫见玥鞠走远,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暗自寻思着改日要将此事对云辞说一说,如此贵重的礼物,她绝不能随意收下。这般想着,出岫便先回了一趟住处,将锦盒妥帖收好。
七八日未曾回来住,屋里已落了一层淡淡的浮灰。出岫洒扫一番,刚停下歇息,便听到一句雀跃而娇俏的声音:“姑奶奶回来啦!”正是淡心的声音。
出岫连忙迎上去,只见淡心、浅韵二人拎着各自的包裹走入院子,淡心边走边笑道:“出岫你怎么满头是汗?还不快擦擦!主子去了清心斋,正等着你去侍奉呢!”
出岫闻言,也顾不上与两人打招呼,连忙打水洗脸,又换了件衣裳,急匆匆往清心斋而去。
竹影依旧守在门外,瞧见出岫前来,低声笑道:“几日未见,姑娘可好?”
出岫行礼点头,伸手指了指书房,做出询问的表情。
“主子在里头,姑娘快去吧。”
出岫应声而入。
多日不见,云辞仍旧是一袭白衣,仍旧是出尘之姿,那周身清浅的气质好似不食人间烟火,险些让出岫忘记眼前这人的富贵身份,总以为是打哪儿来的仙人落入凡尘。
云辞清减了许多,不过面上未见倦色。出岫驻足门口定定看着他,一时竟觉得鼻尖酸涩,想要落下泪来。
恰在此刻,云辞从书案前抬起头,一眼瞧见出岫站在门口。她今日着一件浅绿衣衫,艳阳在她身后形成一个氤氲的光环,显得她整个人脱俗而生动。
此时,此景,此人,不禁勾起了云辞潜藏心底数日的思念与焦虑。“怎么在门口傻站着?”他适时开口笑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出岫朝自己走近。
出岫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志,忽然不敢直视云辞的目光,只抿唇垂眸步入门内,有些手足无措之意。
云辞这才发现她微红的眼眶,遂浅声安慰:“瞧见主子回来,怎么不笑反哭?”他对她招了招手,“过来扶我一把。”
出岫连忙吸了吸鼻子,上前去扶云辞。淡淡的药香忽而传来,令她瞬间感到无比安心。
云辞就着出岫的搀扶站起身,开口道:“今日母亲对我说,待此次时疫解决,要我成婚。”
听闻此言,出岫周身一震,却仍旧垂着眸,勉强笑了笑。她明白,依照云辞的身份与年纪,的确该成婚了。这般想着,她不仅心中酸楚,头脑仿佛也难受起来,昏昏沉沉的。
云辞一直盯着出岫看,见她没有半分吃惊,还垂眸带着笑,便反手捏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这次我离开七八日,有些事情反而想清楚了,我对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觉得手上一沉,一个娇软的身躯已倒向他的怀中。
“出岫……来人!”
出岫仿佛是做了一场梦,梦中她又回到了醉花楼失火的那一夜。只是这一次,没有琴儿代替,亦无沈予相帮,她自己被生生锁在床榻的梁柱上,忍受火焰的炙烤。
周身的肌肤都燃烧了起来,浓烟滚滚令人窒息。发肤的疼痛与胸腔的压抑令她喘不过气,也挣脱不开束缚,她等不到救赎,唯有等待死亡。
云辞看着出岫这副模样,先是为她诊脉,再观面相,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出岫染上了时疫。
“时疫?这怎么可能!”淡心得知后率先反驳,“出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咱们在外头走了一遭都还好端端的,她怎会染了时疫?”
云辞显然也想到了,不禁蹙眉道:“许是有谁不慎带回病种,身子好抗过去了,却传给了出岫……”话到此处,云辞忽然语气一变,当机立断道,“她不能再住在府里,竹影,你安排人送她去别院,先喝两帖我研制的药。”
竹影领命,也顾不得男女之妨,当即拦腰抱起出岫,边往外走边对护卫交代:“备车,去别院。”
云辞沉吟一刻,又对淡心命道:“知言轩内外洒药,下人们都要以白巾覆面,一日三换,白巾要用滚水烫透,再去太阳底下曝晒。”
淡心闻言不敢耽搁,正待转身去办差事,却听云辞又嘱咐道:“这事瞒不住,待知言轩安置好了,你去各个园子里都说一声,务必让合府照办。”
淡心连连称是,立刻小跑而去。
此时,屋子里唯剩下浅韵。沉静、寡言、不争、疏淡,这是云辞素来对浅韵的印象。也正是她这个性子,太夫人才会将她从荣锦堂里拨出来,送到了知言轩。
“浅韵。”云辞开口唤她,“你去向母亲禀报此事,让她有个万全的准备。”
“您不去吗?”浅韵平淡的语调难得有了一丝起伏,面上也挂着几分疑问。
“出岫危在旦夕,我要去别院。”云辞斩钉截铁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