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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刑明亮面如死灰,其余几人亦是捏了把汗,连平江忍不住急躁地问道:“杜宗主,碧月宗这般情势已然远远超过我等当日预期,若有不测,这于全盘计划……”
连平江这番话如冷水倒进热锅里,想到这次计划事关重大,众人都有些激动地七嘴八舌加入进来。
杜子腾却是抬了抬手安抚道:“我知道这次计划事关重大,特别是对兰舟盟更是重要至极,不过,依我之见,此时情况仍在控制之中,大家不必惊慌。”
就是他们当中最为温和的连平江也忍不住咋舌:“仍在控制之中?”
碧月城都已经成了整个修真界的笑柄,这叫仍在控制之中?
若是一个不好,碧月城决心收拾刑明亮,那可真是一句话的功夫。
他们彼此之间因为誓言和利益同盟的缘故,合作起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此次若不是有些物资只有碧月城的宗派仓库中才能弄到,他们也绝不至于非要算计碧月城不可。
毕竟是六大派中居前的门派,一个不好,摸了老虎屁股的后果,他们这些人说句不好听的,在各自的门派中也不过是些高级点的杂务弟子,若是被门派踢出去平息对方的怒火也是没准的事。
只因为那几样关键事物,不论是各大商会还是拍卖中都没有出现过,只在各宗门中有,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将那队妖魔弄到碧月城去。
如今看来,不是效果不好,是效果太好,他们很怕会适得其反。
而杜子腾却说什么还在控制之中?
堂堂碧月城已经成了修真界最大的笑话,他们皆出自这种名门大派,自然知道,门派名声在某些时候简直是比天还大的事情,他们此时都很忐忑,怕一眨眼就会看到碧月城一众大修士直接压境要来讨个说法,那可就是要引起门派纷争了,这对于想低调赚灵石不想惹事的一众修士来说,最是糟糕不过……
杜子腾看到这几人的焦虑却是微微一笑对朱进财道:“情况确实是还在控制之中的,你们所想的那种最糟糕的情况绝不会发生,诸位不信,可以问朱道友嘛。”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朱进财,朱进财本人却是一愣,茫然不知为何杜子腾会指向自己。
杜子腾一脸自在,朱进财更是迷茫,但这一众掌事之中,他确实是那种心思机敏之辈,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恍然大悟:“对啊!”
桑雪催促道:“朱道友你知道?快说吧。”
朱进财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有些钦佩地看着杜子腾道:“这不过是我一点浅薄的揣测,还是不必在杜宗主面前班门弄斧了吧……”
不待杜子腾说话,其余人已经连声催促:“这都什么当口了,你快说!”“老朱这tmd不像你啊,快点说!”
朱进财这才道:“那我就抛砖引玉,请杜宗主补遗?”
朱进财沉吟一会儿理清思路才道:“早先我就听说,现在我们宫里所有大修士都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据说是为了那位的事。”
朱进财指了指天上,表情沉穆庄重,这几人皆是六大门派的修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说的恐怕是那位神师,传闻对方修为颇有神性之处,对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难怪朱进财这般小心。
朱进财看了倒霉的刑明亮一眼:“我宫与碧月城近来多有些小嫌隙,这当口,既然碧月城也在为他们城里那位在奔走,我大胆揣测……莫不是有何关联?”
这六人面面相觑,甚至都不约而同同时打了个寒战,这可是牵涉到化神修士之事,朱进财敢以这般含糊的口吻隐有所指……化神修士在他们心目中,那可都是举手投足间天地倾覆的大人物,他们不过是些小鱼小虾,怎敢妄议!
而且一件事竟要牵连两个化神,这种事情定然更是门派绝秘中的绝秘,他们在门派中都是边缘人,不说是这种化神修士之怒,就是碧月城/大雪宫普通的太上长老之怒,恐怕也根本承受不起,哪敢对这种绝对隐秘之事轻易置喙,当即就被隐秘恐怖的消息惊得有些噤若寒蝉。
连平江额头见汗,当即压低了声音道:“噤声!”
朱进财似也知道他方才所说并不妥当,当即也闭了嘴。
而他们眼中,那御兽宗宗主却是一脸悠然地笑道:“我与朱道友的推测相同,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两个大户人家的家主,为同一件事东奔西走拼尽全力,下面的人嘛,自然是要拼尽全力,这时候家里纵有什么小偷小盗伤了面子,但在家主的大事面前,谁敢说放下家主的事不管要领着人马去追那小偷还有看家护院的责任?”
明明是一片歪理,可联系方才朱进财半遮半掩的话,在场这么多掌事竟也隐隐被说服,就是当事人刑明亮也忍不住颤声道:“当真如此?”
杜子腾的笑容却有些冷:“自然不只如此,听闻那位李真人被牵连得有些惨哪?”
众人沉默。
按说他们所需的物资确实十分庞大,即使是他们这些掌事的财力也难以支撑,或者说里面有些要求的物资就算有灵石也没地儿买,这才需要六派共同承担,但划分成六块之后,放到哪个宗门,所需要的这点物资也绝对没有超过一个金丹修士可以支取的权限。
在六大门派,金丹修士乃是中流砥柱,平时门派多有倚仗,些许物资,并不出格的,又在他们管辖事务理所应当的需求之内,抬抬手就可以批许了,偏偏刑明亮就这么倒霉被李从风卡住,否则根本不会有他们这么辛苦的一番设计。
现下李从风作为监管西线的金丹修士,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肯定是严重失职,听闻被收拾得很惨烈,只是,再怎么惨烈……那毕竟也是一个金丹,得罪一个金丹的后果,其余五人看着刑明亮就有些怜悯。
而杜子腾却是淡淡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既然已经开罪了,何不先下手为强?”
这几人悚然而惊,本来这个猥琐老头儿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深不可测,但这么一个筑基修士在轻描淡写间决定一个金丹修士的生死……他们不由自主感到一种战栗。
刑明亮亦是牙关打战,好半晌才在何世明的劝抚下宁定下来,随即他咬咬牙道:“杜宗主所言不错,接下来要如何做?”
杜子腾笑得自在:“此事中,本就是那李真人不占理,刑道友你什么都不用做,此事你们宗门亦有护法会过问的罢?只需要在被询问之时,将所有发给李真人的声讯再发一次给护法就可。”
六人额头登时有冷汗涔涔而下,这主意太狠了。听起来光明正大,其实最是阴险不过。
刑明亮与李从风的声讯定是要过宗门护法大阵的,皆可追溯,做不了假,到时候一查就知道,刑明亮频频告急,西线弟子早就死绝,刑明亮早就再三哭求物资御敌,是李从风推脱不肯处置……这结果简直不用问,纵然李从风是金丹而刑明亮只有筑基,只要碧月城的宗门护法没有抽风都知道该怎么处置。
结果自然如杜子腾所料。
这件事里面,严格来讲,注定李从风结局的并不是杜子腾的算计,而是这种所谓名门大派对于面子的重视。
杜子腾只是顺水推舟,轻轻将李从风推了出去而已,这种拎不清事情轻重缓急,在刑明亮再三告急的情况下还爱理不理的修士,不是私心太重就是智商堪忧,无论哪种,杜子腾都绝不会让他再留在西线督察这样重要的位置上,能一次性解决再好不过。
当李从风最终在痛哭流涕中被扔进月牢,碧月城接手此事的修士主动向刑明亮提及物资事宜时,连平江等人终是长长松了口气,他们知道,接下来,这血盆口的局势终于要迎来真正的转折点,而他们动用了这么多的心思找来这么多物资,成与不成,皆在这一哆嗦了。
连平江直接向杜子腾道:“说实话,杜宗主,我并未想到你当真能办到此事,当真能聚集到如此之多的物资……按照当日所约,物资已然齐备,我这便出发前去禀告盟主。只是,在此之前,有些话我需说在前面。”
“我兰舟盟素来言而有信,与杜宗主你当日之约,我连平江说到做到,绝不含糊,你说需要出动我兰舟盟所有顶尖炼器大师,我连平江就算肝脑涂地也定然会将他们八位,包括四位盟主在内悉数请到,但是,杜宗主您给我交一个底,到底此事有多少把握?这绝不只是涉及到我兰盘盟,这可是关系到整个血盆口的局势,多少人的生死存亡皆在其中,您能否给我交给底?毕竟,这在修真界中,从未有人能够做到……”
多少把握?
看到这位恳切到不能再恳切的掌事,杜子腾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已经飘远,他的眼前,血盆口每一寸扭曲的、荒凉的、寸草不生、却又时时刻刻在发生着热血沸腾场景的一切历历在目,这些场景渐渐虚化,杜子腾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一道细而弯曲却极其邪异优雅的赤金线条,同这线条细微变幻间衍生出的天地奥义相比,血盆口那看似宏伟复杂的一切细节都渺小若恒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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