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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作,先前吞服的聚神丹力此时彻底化开在识海中汹涌奔腾,沛然神识的引导之下,杜子腾抬臂笔走龙蛇淋漓尽致地一书,弯弯曲曲从未在修真界出现过的文字就此清晰浮现——竟是化作一道虚幻透明的符箓凝结半空,这居然凌空画就的符箓?
千钧一发间,这样违背修士界常理的事无论是那妖魔还是其余准备拼死一战的三人均是怔愣难以反应,而这道符既成,杜子腾只振袖一挥,这透明发光、从未有人见过的怪异符箓竟是夹杂着风雷呼啸之声直朝那妖魔而去!
这妖魔大吃一惊,它在杜子腾身上吃过太过的亏,方才那般密集不透风的攻击也正是为了防止杜子腾又出什么妖娥子,谁知,竟还是给这蝼蚁抓住了空当。
这符箓看起来不凡,又这般声势庞大,妖魔不敢掉以轻心,它立即借着此时灵动的身形迅速闪避,谁知,那透明符箓那些弯弯曲曲、无人识得的笔划竟是在半空四散开来,迅速凝结成水平一道粗线,犹如涨潮时在海面奔涌的潮水一般,夹着滔天气势袭卷而至,将这妖魔所有退路全部封死,全然不给它闪避的空间!
这妖魔左冲右突眼见绝不可能逃脱光潮包围,惊骇欲绝之下,陷于绝境之中,它仅余的一道血瞳中蓦然喷出一道粗壮的血色光柱,其中夹杂着无尽幽冥毁灭之意,竟直直直朝着那符箓形成的光潮迎头击去。
沈仁三人在一旁,已是看到手心满是汗水,比自己斗法时紧张百倍,那光潮与血色光柱猛烈一撞,猛烈的对撞激起满地沙尘,血色光柱就此消失,而平整的光潮竟是被光柱撞出一道缺口,而那其余的光潮汹涌而去,直撞到云横峰远处的连绵山脉才停止下来,发出轰然巨响之后,竟是激起无数轰隆余震——令无数山峰一一塌陷。
那妖魔竟是凭着那血色光柱击碎了光潮围剿,堪堪避过这一击。
沈仁、闻人凌与靳宝皆是目瞪口呆,这杜子腾看起来似乎只是凌空画的一道符……怎么可能有这般撼动天地之力……他、他、他不是筑基未久吗?
若说这三人心中是惊诧震撼,那妖魔心中就是惊恐交加,这蝼蚁……这蝼蚁……方才若不是它果然祭出最强一击,只怕它亦会如那远处群峰一般坍塌碎裂。
此时此刻,这妖魔蓦然间明白过来,这一战已不是它在围猎,对方亦是意图在猎杀于它,这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猎!
惊怒之下,它血目中那毁灭之光再次凝聚,当日在那旷野之上,这目中血光连金丹修士亦是一招毙命,威力可见一斑,此时它亦是再不留后手地继续使用!
杜子腾捏着小木棍的手却隐隐颤抖,以那符箓的威力,方才一击竟未能将这妖魔击毙于此……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避退的余地,他手中小木棍上紫光幽幽连闪,竟是又写了一道一模一样的半透明符箓激.射而出!
这一次,这符箓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而是毫无花巧地与妖魔的血柱之光撞在一起,轰隆碰撞之后,竟是留在一个巨大恐怖的深坑。
杜子腾与这妖魔均是无暇去看这碰撞后果,那血柱不停歇地朝杜子腾当头而下,杜子腾手中小木棍亦没有喘息地再次画了一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符箓,飞射之后,那些弯弯曲曲的笔画再次重组为一道犀利箭头的模样,这以笔画形成的箭头模样怪异,竟是十分犀利地破开了血柱,直朝妖魔而去!
它震惊之下,身形电闪于间不容发的空隙间躲闪而过,而那箭头钻入地下,却是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孔——好似已然消逝在地底不知名的深处去了。
这等恐怖的威力愈发令妖魔心中戚戚,可杜子腾并非没有代价,他的双目、鼻孔、双耳、嘴唇,竟是蜿蜒有血线而下,使用这等超越这个世界法则、他自己亦未能完全掌握的符箓,终是要付出残酷的代价。
那妖魔咬牙忍着仅存的一目中传来的撕裂剧痛,那目中血光再次大作,杜子腾七窍流血的面孔上亦是一片坚硬,颤抖的手捏紧了小木棍亦是继续开始画符,无论是那妖魔还是杜子腾,到得这般田地,二者都绝不会有任何停歇之意,因为先停下的那个,死。
这生死关头,血柱如骤雨一般毫不停歇地喷射而出,将这方空间撕裂出道道光迹,而杜子腾手中符笔亦是毫不停歇,他脚步闪动间,一个又一个透明符箓亦如光点一般狠狠朝妖魔砸去。
明明只有两个生灵在交战,这般浩大声势全不停歇地冲击之下,地面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竟是开始崩塌下陷,无论是杜子腾还是那妖魔,均是在这碎落的岩石间来回跳跃,而那些血枉与符箓却半点不曾停下,只令整个地面的坍塌越发加剧。
战斗到了这个层面,沈仁三人早已没有插手的可能,三人只竭力御起飞剑在这等天崩地裂中寻找生机。
闻人凌突然惊呼一声,却见杜子腾忽然间脚步一个趔趄,脚下竟是一个未能踩稳,那符箓居然就此中断了一瞬,但是,这却是最为致命的一瞬,妖魔的血色光柱毫不留情当头而下,眼见杜子腾就要沐浴在这连金丹修士亦要毙命的血光之下,沈仁三人此时距离甚远、重伤在身绝不可能相救的当口,一把火光四溢的飞剑竟是夹着炎凤双翼之形汹涌而来,遮挡于他的身前!
而后,世界就此一片寂静,那血色光芒之中,炎凤火光大作,振羽疾鸣。
血柱顿时黯淡,而后那炎凤仿佛只为这一瞬的灿烂便耗尽所有华美,竟化作片片飞羽渐渐空中,慢慢显露那璀璨火光下平静的真实——那一柄张扬却也普通的飞剑。
杜子腾面色苍白蓦然回首。
那一身赤红的霞袍在浓重黑暗中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般蹁跹飞扬。
杜子腾心中颤抖,连语声中都带着种说不出的痛楚:“明明让你领他们走,为何回来……”
“同门有难,自当相助。你不记门规?”那张扬声音中的不屑一如既往,可渐渐那气息却虚弱起来:“难道只许你们当英雄……我,我亦是剑派弟子,不是他们口中的叛逆之徒……”
杜子腾扑到她的身旁,声音几乎哽咽:“不,你不是,你是我横霄剑派最好的弟子!”
那张至此都依然艳丽飞扬的面孔上渐渐露出一个安详的笑容,仿佛听到大人承诺了心愿的小女孩儿,就此安心睡去。
杜子腾抬起头来,鲜血模糊的面孔上,两行水迹冲刷出清晰痕迹,他手中小木棍亦在嗡嗡震鸣,此时天际金光血电交错并行,杜子腾盯着那不远处的妖魔,胸中怒意翻江倒海似要将这天地撕裂一般沸腾。
可那妖魔仿佛傻怔了一般,竟是呆呆看着杜子腾身侧那渐渐冰冷下来的艳丽面容,骤然间仰头发出一声痛楚嘶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远处狂乱奔逃。
杜子腾骤然间猝不及防,他本要倾尽全力与对方一搏,孰料对方竟突然这般怪异,杜子腾在原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猛然间,有什么自杜子腾脑海中划过,他远看那妖魔消失的方向,再低头看耿丽沉睡面容,过往那些片段突然七零八碎又如洪流一般汹涌而至,只令他心绪全然无法承受此中沉重真相,一切再不能自抑,他抬起头来仰天长啸,那啸声中无奈悲愤与无尽苍凉。
良久,杜子腾才低下头来:“杜某生平不愿欠人,却欠你一条命与这般结局……”
沈仁三人过来看到这一切,亦是默默无声,耿丽为人并不讨喜,可这一刻,她是同门,是亲如手足再也无法想见的同门,三柄飞剑一齐轻轻震鸣,那是剑修最尊贵的道别之礼,同门,一路走好。
杜子腾闭了闭双眼,才颤抖着双手郑重将耿丽人与飞剑收殓好,竟是不再去管那妖魔去向。
沈仁三人觉得有些奇怪,却见杜子腾沉默不语,于是亦不再追问,只默默守护在侧,调息妥当。
而此时,天际那将决定整个修真界的恐怖战斗终于接近尾声,四人此刻却是心绪平静地抬头仰望,只等待一个结局,送走身边一位同门之后,不论上方的战局如何,似乎都已经不能再撼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