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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当初皇兄要带兵攻打瓦剌,我是不敢认同的,但本王也只是个处在宫外的闲人,实在没有说话的分量。今儿我听说皇兄敢情是在瓦剌被困住了?朝中如此多的重臣都无良策吗?”
听了郕王夹枪带棒的回话,孙太后的脸上一阵通红,竟不知如何往下接话了。
万若雪奉茶上来道:“郕王,娘娘,请喝茶。”
吴贤妃自也是觉得尴尬不已,遂端起茶汤喝了一口:“这茶好特别,我觉得这里面的金桔实在好喝的很。钰儿,你快尝尝。”
朱祁钰淡淡说道:“娘亲,钰儿素来不喜酸苦之物,难道你忘了?这人生本就酸苦,又何必在吃食上再加一份苦涩?”
孙太后忙说道;“若雪,是贞儿,你这丫头,也不问问郕王的口味,快给王爷换上碧螺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苦味的,贤妃妹妹,也给你换了?”
吴贤妃诺诺的说:“这...姐姐不必客气。我觉得味道甚好,只是钰儿不喜欢罢了。”
孙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人生就如饮茶一般,各种滋味都在自己的心里,有人喜欢苦涩后的回甘,有人喜欢甜味的愉悦。我这太后,在别人眼里看着许是富贵荣华,不可一世,然而其中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罢了。贤妃妹妹,你与钰儿久居宫外,虽不及宫里热闹,但着实是个清净不被叨扰的好地方。镇儿这皇帝当的着实辛苦呀,我这当娘的看着真是心疼的很。”说着竟擦起了眼泪。
钱皇后一看太后哭了,一腔愁绪又涌上心头复又哽咽出来,周贵妃看着这情景,自也不甘示弱的哭起来。孙太后擦了擦眼泪:“好了都别哭了。让妹妹见笑了。如今皇帝困在那瓦剌,我们这一屋子妇人哪有个正经主意的,也只会哭罢了。我们倒还好说,只是这前朝的大臣有几个是好应付的?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让百姓知道皇帝被困,这天下岂不乱了?我想着,钰儿是镇儿唯一的弟弟,如今让钰儿做了这皇帝,当哥哥的也不会说出什么来。总不过是他们朱家的天下,我们这群妇人不过是想着能儿女团圆,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才是好的。”说着又抽泣起来。
朱祁钰平静的坐在椅子上,他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从他懂事起,他几乎每天都在盼着有这么一天。盼着他哥哥病了,伤了或是殁了,这样他才会取而代之。一个与母亲养在宫外的孩子,天天看着自己的哥哥如太阳般被人关注与环绕,朱祁钰没有一刻是不恨的。恨他母亲的罪婢身份,恨他父亲的冷漠,恨孙太后的幸运,恨朱祁镇的万众瞩目,他恨天下所有朝拜英宗的人。而今天,正统皇帝果真被俘了。真是天道好轮回啊,之前他抱怨天地的不公,此时忽然觉得它们竟是如此厚待于他。而此时坐在上面的太后和那群妃子们哭的越是伤心,他的内心却越是喜悦无比。
朱祁钰缓缓开口说道:“太后娘娘的意思难不成是让我顶了皇兄的皇位吗?如今的朝堂,确实该如此。虽内忧外患一团乱麻,但若我不临危受命,想必国将大乱。只是皇兄只是被困,倘若回来这大明两个皇帝岂不是尴尬?”
朱祁钰咄咄逼人的气势,像一把利刃句句扎在孙太后的心里。是啊,她自己的儿子若是回来怎么办呢?可是如果今晚这皇帝不定,明天只怕这朝廷就改名换姓了。孙太后心里已然没了主意。
若雪此时道:“太后娘娘,太妃娘娘,郕王殿下。奴婢想起了《诗经》中的一首诗:二子乘舟,汎汎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乘舟,汎汎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孙太后嗔道:“你竟还有功夫吟诗?”
若雪道:“太后忘了吗?此诗是后人为卫宣公的两个儿子公子寿与公子伋所做。相传卫宣公的两个儿子伋与寿是异母子。然公子寿的亲哥哥觊觎伋的太子之位,一心要杀之,寿与伋兄弟情深,虽异母而生,却代伋死去,伋悲痛不已也追随而去。世人深感二位王子孝义,遂传诵为诗啊。皇帝与郕王皆是通达之人,国事面前,此等小节又岂是羁绊之理呢?”
朱祁钰看着眼前这个三言两语就将矛头又挡了回来的女子,心里不觉多看重了几分。
孙太后接话道:“是呢。郕王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比那春秋的公子自是更加的礼仪仁爱的很!”
“梁芳进殿!”外面那个嗓音尖尖的小太监赶紧跑了进来:“给太后娘娘,太妃娘娘,郕王殿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