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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贤自然是不好意思,却又拗不过她的盛情,这才发觉,她口中的铺子,不是一间,而是整整一条街。
原来也是超级富有的大家族。
“你别理那个许夫人,她家老爷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不着调,如今看见你家二爷老实顾家,就心里不平衡了。”丁悦一语道破。
何家贤这才明白许夫人的敌意从哪里来。
说话间甄三爷出来相见,很是客气周到,大大夸赞了一番方其瑞。感慨道:“你家二爷,光凭手握重资却不贪妄,得我们许多人敬重的。”
何家贤没料到会被戴上这样的高帽子,反而受宠若惊。
待得晚上,自然是好好小意温存了一番,惊讶的方其瑞连连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自从分家后,他忙于养家糊口,她忙于看管孩子们,都没怎么好好亲热。
何家贤笑而不语。不打算夸他,省得他得意。
又把今日结交丁悦,她和几位妯娌买了两百两银子的保险一事说了。
翌日,何家慧叫她一同去城外,春娇的案子耽搁了快一年才判下来,流放三千里。
她想带何长谨去送送。
春娇早已经不复往日的娇俏,这些年勾心斗角的生活早将她磨得不像个年轻人,比徐氏好不到哪里去。
她眼神贪婪的看着何长谨,要将他的模样刻到骨子里。
何家贤心里一动,都是做母亲的,难免心软。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押送的衙差:“路上照料些……”
春娇已经咬牙切齿叮嘱何长谨:“……定要用心读书,他日高中了救我回来!”
何家慧一把夺过荷包,颠了颠里面的银子还不少,怒道:“你也不怕他日后出息了,有个杀人的娘亲,拖累了他的前程!”
她朝地上犀利的吐一口唾沫:“真是骨子里自私的让人脊背发凉!”
那两个衙差听了何家慧的话,眼里的鄙夷也是赤裸裸,若是说先前对这个犯人无所谓的话,后面就不大有好脸色了。
何家贤到底是把银子给了那两个衙差,又对何长谨道:“……求生是人的本能,姨娘只不过不是个大爱无私的人罢了,你切莫放在心上。”
何长谨似懂非懂点点头,瞧着春娇憔悴邋遢的背影,扑簌簌落下泪来。
春娇对何长谨是真心的爱,却也是真心的利用。
小孩子是敏感的,他隐约知道。
春娇走了几步,却又回来,走到何家贤身旁,道:“你是个心善的,我便有一桩事情告诉你。”
何家贤暗想自己与她实在没什么瓜葛。
“你要防着梅姨娘,只要她不死,你就不会安宁的。”春娇压低声音说道:“当初,我虽为你爹搭救,可委实也是知道知恩图报的人,绝计不会想到破坏他的家庭。是梅姨娘找到了我。让我使劲花老爷的银子,再指点老爷去找方家借银子。后来,老爷就同意了你们的婚事!”
“梅姨娘对你,没有半分怜惜之心,所以如今闹得家破人亡,我也没有得到好下场!”春娇说起来悔恨不已:“若是当年不鬼迷心窍听她的,好端端的嫁个人当正妻,如今也不至于母子分别,再无相见之期……”她眼泪流下来,是真心后悔了:“她为了达成目的,是不会管别人死活的!”
何家贤听了只浑身一惊,想到梅姨娘前段时间气若游丝得躺在病榻上,一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模样,哽咽着求方其瑞和自己回来主持家务的情形。
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让爹答应她嫁到方家,居然出这样的主意!下这样的圈套!
何家家破人亡,她真是功不可没!
一股难以磨灭的心头之火,比之吉祥那时候更甚,在心里头灼灼燃烧!
初秋时节,何家慧来拜访。
“爹要续弦了,就在中秋前一天。”何家慧提起这件事情面无表情:“反正我不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这件事情何家贤有所耳闻,却没想到何家慧这样直截了当。
她佩服她的勇气,自己却直言做不到。
“那长谨呢。”何家贤问道。
“他说要带回去亲自教养。新娶的那个是个寡妇,没有孩子,自然会对长谨好的。”何家慧撇撇嘴,很是不屑:“二姐,你信?”
何家贤信与不信都没有什么用,何儒年要儿子,谁也没办法阻拦。
秋季,方其凯下场,成为了燕州城有史以来年纪第二小的生员,刚满十六岁。
第一个据说十二岁就过了,后来中了状元。
不过,那是三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何家贤开始忙碌起来。
要准备过年了。
梅姨娘养了大半年,能下床走路了,却还是体力不支的模样,不大爱出门。
绿尛伺候了她穿衣,又净了面,正准备给她上妆,梅姨娘接过她的口脂,道:“我自己来,近来院子里有什么动静?”
绿尛看着梅姨娘熟练的动作,小心翼翼道:“一切如常,除了发卖出去一部分人之外,您以前安排的管事的,管采买的,管厨房的和账房先生都没有动。”
梅姨娘笑着:“所以你瞧,位置让给她又怎么样?扶不起的阿斗就是扶不起来的,照葫芦画瓢,都画不圆。”
绿尛讨好的笑笑:“那是因为当家人之前选的都是厉害的人,她一时半会,哪里能物色到比他们还能干的?”
梅姨娘停下点口脂的手,皱着眉头说道:“不要再叫我当家人,叫姨娘罢。”
为了不让方其瑞反感,方家上下已经又改了口。
绿尛点头答应了,才有些不满:“也就姨娘把二爷看得重,我瞧着二爷对您,真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你不懂。”梅姨娘叹口气,第一次对着绿尛说这么多的话:“他是方家的子孙,我不过是方家的一房侍妾。他以前听我的,是因为我说的对,于他的人生路上有所裨益,并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如今不听我的了,也是因为我碍了方家的路,并不是因为我哪里做的不对。”
“这一切,跟我是不是他娘,他是不是从我肚里里面爬出来的,没有多大关系。”梅姨娘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