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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霜上前,她见师父的脸色已经很是不悦了,拉着水无忧的袖子对水无忧说道。
“师父不是说了吗,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就把它放出来与你一处玩,无忧要听话,知道吗?你不是说,不想让师父为你操心吗?现在怎么又这么和师父闹脾气,快,跟师父道歉。”
水无忧委屈,她不过就是想三公子了,可是,师傅却怎么也不肯把三公子给放出来。
“师傅,无忧错了。”
“你这个孩子啊,身子差成这样,也不好好休息,还一味的缠着师傅胡闹,听话,跟你师姐回房憩着去,你师傅还有正事要处理,可不许胡闹了,要不一会儿,你师傅当真生气了,可没人救得了你了。”
清月真人从大殿里走了出来,一身淡青色的道袍,此时,他手中拿着的一柄短剑,竟是魔将无名。
“噢。”
水无忧咬着唇,看了又看师傅的袖子里的乾坤袋子,一步三回头的才随着灵霜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里。
这时,灵淮已经回来了,把一个锦盒递到了灵霜的手里,眼色略有深重,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便沉着脸转身回房。
灵霜看过了盒子里的东西,略沉了沉自己的心思,也只是清冷的笑了笑,便把东西收进了袖子里。
端着才刚熬好了的药,端到了水无忧的近前,轻声的哄着水无忧说道。
“无忧,来把药吃了。”
药已经冷了,灵霜又给她热了一遍,才端到水无忧的近前。
水无忧没有精神的应了一声,把药碗递到了嘴边,才喝了两口,便感觉自己嘴里涩苦的难受。
“师姐,药太苦了。”
“不行,师父交待过,这药汤你必须一滴不剩的喝下去,你受了伤,头疼又发作,不吃药怎么能好起来呢。”
“可是,太苦了。”
“那怎么办?”
灵霜看着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拿着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水无忧的嘴角,有些心疼,可是又是无奈。要是凡间的孩子还会有糖块什么的吃,可是,偏就水无忧从来什么也没有。
“我这里有颗菩提子,你吃了,便不苦了。”
说话间,她也只得拿出前几日里龙王送她的一颗佛界里的菩提子,递到了水无忧的手里。
水无忧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咬了一口,竟像是苦涩的味道减了一些,便把一颗菩提子俱都吃了,然后才把剩下的多半碗的药喝了。
“师姐,没有了吧,晚上不用喝药了吧?”
“我与你问问师父。”
两人正说着,庚桑子踏步走了进来。
“师傅。”
水无忧见庚桑子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甜甜的一笑,从座椅上便站了起来,几步跑到庚桑子的面前,一把就搂住了庚桑子。撒着娇的仰着头,对庚桑子说道。
“师傅,刚才无忧错了,无忧再不惹师傅生气了,可是师傅,药太苦了,师傅能不能不要这么苦的药,求求师傅了,无忧不要喝这么苦的药了。”
“苦吗?”
庚桑子已经百余年没有吃过汤药,水无忧见他不信,便又去把药碗递到了庚桑子的面前。
“师傅,里面还有一滴,不信,你尝尝。”
庚桑子看着淡清如水的碗,微伸了伸手,把碗送到自己的唇边,仅是浅尝了一口。
“这便是苦吗?”
他也仅是略作了恍惚,便正了正神色,对水无忧说道。
“晚些时候,在这里加一些百花蜜,应该会好一些,可是,这药你是不是能不吃的,知道吗?”
“噢。”
看着自己的师父和水无忧,灵霜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感觉很复杂,像是被什么塞住了心头,堵塞得难受。
孟峰千年,守在寒潭之上已经有整整三百年了,师父早已经忘了俗世红尘,而水无忧更是心性纯静,在凡间里最是苦涩的莲子,对于她竟是清甜之物。
难道,神仙便是如此?
灵霜扪心自问间的时候,想起了刚才大师兄匆匆的上来给她的锦盒,那盒子在外面她已经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玉环,云纹做底,浮雕着三只似是已经腾云而起的蟠龙。
走出了水无忧的房间,缓缓的一步一行的走到了孟峰之后的一处崖边,她习地而坐,拿出那个玉环,在手间摆弄着。
记得,在百年前,曾经有个俊朗的少年,手捧着南海寒玉,当时他的身上还在瑟瑟的发抖,可是他的手是那么的热,把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递到了她的手里。
他当时对她说。
“灵霜,你看,这块玉恰好能给你磨个玉钗子,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他的眼那时候比天上的太阳还在明亮,比夜里的月亮还要纯静。可是,那时候,她却只以为他太过天真,她要的是与师父一般的名坠六界,要的是和师父一般的风华气度,她所求的是一枚仙骨,而并非什么南海的千年寒玉,纵使世人看起来珍贵无比,可是,对于她,不过就是一块顽石罢了。
可是,如今,事过境迁,万转千回,爱着她的那个人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把她忘了,彻底的忘了,那些过去的懵懂的岁月,竟是只有她还清楚的记得。
世事弄人,造化无常,灵霜手间的玉环,手边的云纹缠着三只龙,剔透之间,虽是凡间之物,却也是难得的稀世奇珍。
一念成魔,这时候,她才知道,过往的那些时候,灵渊曾经给她的是这世间最难以求得的真情,可是,偏偏她什么也不明白。
如今,她翻手为云,覆手即是生了雨,可是,有什么用呢?
身边的人,并非她心中所爱,亦不是真的爱她,不过就是看中了她的皮囊,又何尝真的了解她呢?
手间是那块玉环,她微微的伸直了,眼里仅是含着一滴泪花,在阳光之下,闪着光亮,热得烫得让她的心都在生生的难受的痛。
站起身,任风穿过了她的身体,凛冽的劲风吹打着她的脸庞,也吹打着她手间的那块沉甸甸的玉环。
灵霜苦涩的笑,看着那枚玉环。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愿意拿我的一切去换。”
翻手间,那枚玉环渐行的下落,直到消失在了灵霜的视线里后,她的眼泪才肆意的流了下来。
“逝者不可追,来者犹未卜。”
这个地方应该没有其它的人在,除了师父,除了无忧,可是,身后的声音灵霜还是极熟。
抹了抹眼泪,她回过身,背对着悬崖,向前挪移了两步。
“我有话问你,你要如实回我。”
“二师伯要问灵霜什么事?”
纵使把泪抹净了,可是,她的眼里的泪花还在,灵霜有些不自在,她不愿意外人看到这样的自己,低低垂着头,又是抹了抹自己的眼。
“水无忧夕日间是你与灵淮带上孟峰的,当时你和灵淮是在哪里捡到她的,她又是养于何人家里的?”
“二师伯为什么这么问,师父已然和大师伯和您早些年就交待过了,这丫头的父亲当年学了妖法,想要拿亲生女儿作法,欲求长生,却反倒引来了妖孽,这才被我和大师兄救了下来的。”
灵霜心生警惕,庚桑子曾经对她交待过,关于无忧寺,关于水无忧的事情即使是云汐她也不能多透露半个字,如今,为何二师伯要追溯起水无忧的过往了。
“是吗,你以为我会信。”
元月散人时常穿着一袭黑色的道袍,因为,他总是时时的对手下的弟子还有山上的人冷着脸,所以,几乎孟峰之上的这些个学道的弟子都和他并不算是亲近。
“二师伯,有事情可以去问我师父,灵霜还要照顾无忧,先行告退。”
灵霜隐隐有些不祥的感觉,今天的元月散人身上似乎是散发着一团黑煞之气,这与他所修之仙法是背道而驰的。
“告诉我你的秘密,我便让你走。”
一句阴冷的似是已经并不是说话的声音幽幽的传入了她的耳际。
“噬魂?”
灵霜惊叫一声,噬魂乃是仙界禁法,她听大师兄说过,也只有二百年前伏诛的魔王才修炼到了第四重的境地,为什么二师伯会使这种本是神界禁术的魅魂之术!
“说吧,莫让我动手!”
灵霜这时候已经抬不起头,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眼前一团黑暗之气盘旋而上,如冷水般浸进了她的每一处的肌肉,像是万把的利刃,尖锐的在挑着她的皮肤。
三魂被侵,似是被人已经拿捏在了手中蹂躏。
痛苦已经不足亦形容,在最后的时候,灵霜似是已经通透了所有的清淡的一笑,仅凭着最后的意识,她的身形徐徐的向峰下倒了下去。
那里是千万丈的悬崖,在层层的峰峦间有仙界的法术所设的戒界,是为了防止妖孽从此处搅扰孟峰,所以,纵使是神仙,也不会轻易涉险,更何况是妖孽!
只愿,来生,还能遇到那心头的人吧~~
三魂俱散,二道不会有比燃魂更璀璨的光,如燃烧着的太阳般直冲上了孟峰的天空。
绽开,如烟火般的绽开,如一团拼命的在燃烧着自己的能量的烟火般的绽开......
然后,在烧尽了最后的残迹以后,徐徐的沉落。
师父,但愿,你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