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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便要打,阿一冷冷说了句:
“打了他,就能改变事实么?你什么时候如此擅长欺负弱者?”
大吉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阿逵冷哼一声松开他,用力握过阿一的手,用温和而近乎残酷的声音道:
“阿一,你最好明白,我和你之间,从来不存在第三者,也不许有第三者。”
“以前我一直顺着你,追着你跑,够了,从今天起,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会放手。”
又赶了一日的路,第二天入黑时才进了寿城的城门。
王家兄弟在把阿一送去最近的医馆后拿着一锭银子欢天喜地地走了,阿一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一大半,那大夫给她把完脉后笑眯眯地对阿逵说了声恭喜,阿逵愣在当场,一张脸苍白颓唐仿似受了极大的打击。阿一惊讶,明明是喜悦却不知怎的泪水盈满了双目,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那大夫说她情绪不稳不利于养胎,抬笔便要写下一副安胎的方子,阿逵铁青着脸一手拉起她快步离开了医馆。经过东湖大街时阿一顿住脚步,望着前方的一家酒楼,说:
“我饿了,我想吃包子。”说完也不等阿逵表态,挪动脚步就往酒楼而去。
热腾腾的肉包子放到面前,阿一抓起包子风卷残云,忽然手腕被阿逵很用力地捉住,她抬眼看他,一脸的漠然,像是在看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阿逵的心像被狠狠地锉了一下,钝钝地痛,他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道:
“慢点吃,先喝口水。”他把茶碗递给她。她接过茶碗正要喝的时候,忽然听得旁边的食客叹了一声道:
“好端端的一个侯爷,眼看着就要当驸马,谁知乐极生悲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就是,谁让他没这个命呢!又或者是公主煞气太大......”
“嘘------别乱说,那兰陵侯生前不知糟蹋了多少人家的闺女,现在有这样的下场,也是报应。”
阿一手中的茶碗砰然坠下,碎裂一地。整个人僵住,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连眼神也涣散得找不到焦点,她喃喃道:
“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她霍地站起来,指着旁边桌子那中年男子大声道:
“你不要在这里造谣!景渊怎么可能会死?他好端端的,一直都好好的,你骗人......”
说到后面,声音都哽咽起来。
“谁造谣了?!”那人拍桌而起,“皇榜都贴出来了说是要通缉刺客祭奠死去的兰陵侯,幸好他死得早公主没来得及跟他拜堂,不然他又害别人当寡妇了!”
一听“寡妇”这个词,阿一脸白如纸,身子晃了晃,四周的食客都好奇地看过来,阿逵连忙说了声抱歉,强拉着阿一离开,他一言不发地绕了好几条街巷,最后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子,推开一扇残破的朱色木门走了进去才放开阿一。
这是一处两进的院子,收拾得倒也干净,穿过花木扶疏的院子往里是东西两边的两间厢房。阿逵推开东边的厢房门,拉着阿一进去,阿一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走,阿逵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往后踉跄一步,跌入他的怀里。
“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他眼眶发红,摇着她的肩问:“景渊就算无恶不做你也愿意留在他身边,而我无论为了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放在心上,为什么?”
阿一木然道:“我只问你一句。那些刺客,是你派去的吗?”
“如果是呢,你是不是想杀了我给景渊报仇?!”
“那么,我只能说,我们没有夫妻的缘分,甚至连兄妹的缘分都不可能有。”阿一轻轻推开他僵直的身子,走到床沿坐下,“你要把我关在此处也好,你要把我带到安阳也好,随便吧。我累了,你出去,我要休息。”
她一脸的平静,平静得教人害怕。
阿逵转身出去,快步进了西边的厢房,掀开墙上挂画按了按凹下去的一处,书房里的书架无声移开,他打开书架后的暗门,拉了拉一串金铃,很快,便有一名黑衣人从暗门后的暗道跃出单膝下跪道:
“玄阴教火门弟子王旭见过侍卫长大人。”
“上官惟可有下落了?”
王旭脸色微变,“禀大人,还没找到。”
阿逵大怒,一脚把他踢翻在地,“饭桶!这么多的教众找一个女人都找不到,怎么办事的!”
王旭嗫嚅着不敢吭声,阿逵敛起怒容,道:“算了,我会亲自去找。你现在马上回去找两个会办事能伺候人的丫头来,给我把东厢里的人看紧了,少了一根毫毛都要唯你是问!”
王旭唯唯诺诺应声退下,很快便找来了两个伺候她的丫头,的确尽心尽力,就连阿一咳嗽一声也会报告给她们的主子知道。阿一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多,甚至连用膳时都不知不觉地停住筷子,不知想什么想得入神,阿逵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置若罔闻。他懊恼之余却也沉得住气,反而暗自庆幸阿一有了孩子,肯定她不会有轻生的念头,她再冷漠也有春回雪融的一天。
阿逵连续几天都早出晚归,阿一吐得更厉害了,这天阿逵一早接到线报行色匆匆地离开,阿一刚咽下一口粥便又吐了个天昏地暗,不断的干呕最后帕子上竟然沾上了点点血迹。两个丫头大惊,阿一捂着胸口喘着气道:
“送、送我去医馆,或者,找大夫来这里......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们两个,也活不了......”
一听这话她们更是慌乱无措,草草商议由其中一个到最近的医馆去请大夫来。大夫很快赶来,白发苍苍老迈得连走路都要三步一停,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学徒,到了厢房里颤巍巍地给她把过脉,皱眉道:
“你家夫人情形很凶险,老夫要给她施针并艾灸,你们安静地在门口等着,莫要打扰了老夫,下针不准也是会要命的。”
阿一盯着他的眼睛,嘴角扯动了一下,想笑,却无端红了眼睛。
于是两个丫头坐在厢房门口,雕花门大敞,可以清楚地见到里面的情形,没过一会儿,一股奇怪的气味随风飘出,她们互相望望都觉得奇怪,再闻了一会儿,意识好象朦胧了起来,有人问她们: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不记得了......”
“谁来过这里?”
“也不记得了......”
看着那两个丫头身子慢慢歪侧昏睡过去,花白胡子大夫把同样在床上昏睡过去的阿一抱起,大步往外走去,一边站对身后那学徒说:
“寿城城守元十八可接到了密报了?”
“已经接到,估计现在已经点了半营人马来此,而且将会在半个时辰后封死各个城门瓮中捉鳖一网打尽,西晋朝所剩无几的玄阴教分坛今日应是气数已尽。”
走出院子的大门,早有马车在那里等候。上了马车,他一手扯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副精致得有如雕琢过的玉润生光的面容,拉过一旁的丝被给怀里睡容平静的人盖上,掠开她额上垂下的一绺发丝,低头在她蹙起的眉心烙下一吻,轻声道:
“小尼姑,哭什么呢,真是傻,明明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