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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府内室。
“谁让你这么做的?明摆着要出漏子!”蔡京捏着自己的一把胡子,生气地看着对面比他矮一些的老头道。
那老头同样留着花白胡子,只年纪要轻一些,戴着青蓝长翅帽,穿长衫,书生打扮,不甘年迈的模样。此时听他如此说,也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不一定害着他,不过是出口恶气!不管他府上谁中毒,我都爽快些!你也知道,地全没了!”
这说话的人,便是蔡大人的附庸之一,名为朱勔。朱勔,苏州人,陛下垂意于奇花异石时,他帮了不少大忙。因家就在苏州,便设“应奉局”,专门收集管理东南各地弄来的石头,再由苏州大大小小的河流发船入京。因此,甚得圣心,也是一再升官,最高官至宁远军节度使。但方腊起义时,“花石纲”因影响恶劣,陛下有所收敛,在童贯平了起义之后他受到株连,索性跟着蔡京回老家致仕,如今成了苏州的“土地主”——他有钱,几乎所有土地由他强买豪夺而来,强行收地租。另外,因以前广运花石,在苏州船舶业里颇有威名,现在仍是时不时插手漕运。
他嘴里说的“地全没了”,便是指平江城内及周遍土地一事。本来土地几乎都为他所有,但圣上一道圣旨下来,土地全归了新来的昱王,好几年费心费力弄来的田租马上就得全交到那王府里去,他怎么能不气?本来想着成不成事也不碍紧,少不得杀杀那王爷初来乍到的威风。没想到这王爷比他想来的要狠,自己的随从被人抬着回来,两只手全没了!
想到这里,朱勔气得站起身来道:“都怨你这老贼,贼心不减,致仕了还插手什么政事!还不如跟着我圈圈地养养鸟有吃有喝!这下可好,从梁小子手里接过一个这么玩意来,自找麻烦!更何况,现在两边的势头都挑明了,有你累的!”
他说的倒是实话。自从两边一边丢了一条人命之后,相隔三条街的蔡府和昱王府简直是公开的针锋相对,水火不容。自己府上的人不能出现在对方府上附近,否则不是身上刮了伤就是扭了胳膊摔了腿。不过,这都仅限各自的小厮仆从之间,蔡京对此不屑一顾,人徙见了对方的人往往以礼相待,看得手底下的木格等人十分不服气。
此时蔡京看他气成那样,倒笑了,“有我累的?我倒一点也不累,反觉得那小子有点能耐,更有趣味。更何况,也确实不累,我已叫人打听好了,那小子不久就得朝着我猜的方向走。我等就是了。”
朱勔听了莫名其妙,蔡京笑着解释几句,朱勔才点点头,末了又问:“这可需要时间。如此等着,按你的习惯,不是太便宜他也太无趣了?”
蔡京笑意更深,又低声与他嘀咕几句,两人同时大笑。
此时在昱王府内,人徙看着新收拾好的书房内书桌上成摞的地租及各种文书,漠然在一旁喝着茶。其非推门进来,看她还是动也不动地只是看,皱了眉头急道:“你光是看,光是看,什么时候批完呢?还有那地租,你到底打算收几成?”
人徙瞧了瞧她,还是不动,只说道:“今儿不是才第三天么?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等着我,我现在不批,就是想等他行动后再动。”
其非气不过,只得又去了军营,和将士们练骑马射箭——一万人已依令牵往郊区,只余五千人作为亲王军守卫王府。她的身体在逐渐恢复,黄大夫说锻炼一下最好。
桌上乃是知府孔理年上报给她的平江城人口、房屋等各项情况的文书,近几年的变动也逐一写上,烦琐一大堆,足见他做事认真。另外还有一些外来人口迁入、不同民族通婚等事情需要她批复的,她都一动不动地放在桌上。她在等。
她在宫中一二年,看惯了王黼梁师成的消息灵通劲儿,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这会子蔡京肯定知道了她手里管着什么,拿到了什么,若想干扰,定在这几天。更何况,地租是由那位朱勔朱大人的随从恭敬送过来的,随从恭敬,可主子铁定对她十分怨恨,肯定想方设法地想要使点什么手段。
可人徙这次猜错了。一连七日,无声无息平平安安。在宫中学来的经验本事却不管用,这让她感到了一丝不安。她明白,此次真的和以往都不同了。她必须更加聪明才行。
又等了三日,也是冥思苦想的三日,仍无动静,两府下人惹事寻衅的事情也少了不少,派人去寻那些因为修军营而被赶出的居民之事也出乎预料的顺利,那些被补偿的居民对她已是十分敬仰,鬼都能看出来她要什么,更何况那位蔡大人。
那么为什么不阻拦她?已经习惯被权臣刁难戏弄的人徙伤了脑筋。这日她正看着新漆刷到一半的院墙发愣,却见那几户被赔偿的居民抗着刷子提着漆桶过来了,甚至还有一个男人光着膀子拉着一车木料来了。那些人见她在门口站着,都恭敬地笑着道:“王爷还在发愁没人修墙?我们家有人多少会些,便擅自来了,王爷别见怪。”
人徙受宠若惊地迎他们进院,命人端茶倒水,还叫秋兰帮厨房做好饭来给他们吃,心内十分欣慰,走入房中拿钱与他们,硬塞在他们的裤腰里。及至院墙被刷得洁白如新,要挖漏窗时,人徙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和泥的男人道:“要弄什么窗子?好看么?”
那男人憨厚一笑,拍着胸脯道:“我保王爷的家好看得很!知道王爷与那姓蔡的有仇气,我们便想把那姓蔡的家比下去,特地请了一位有名的漏窗师傅,王爷瞧,就站在那里画图纸呢!还有那一车木料,也是上好的,见王爷家游廊那么破,哪像个王府的样子!还要装饰装饰,就连天井,我们也给你拾掇好喽!”
人徙边听边想,想到蔡京也许对自己的事十分了解,便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又怕想错,犹豫不定。最终想想不论对错,如此做也没有坏处,便冲那男人摇摇头道:“不成。我不能把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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